老福将徐书宁搬到酒店另一侧。
酒店邻近海边，主打的是海边风情主题。今晚沙滩边正好有派对，海滩灯火通明，霓虹闪耀，动感的音乐响侧了一方天空，各色男女穿着比基尼迎着海边起舞，画面好一阵香艳。
徐书宁醒来时便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人控制住，同时被人强压着送到表演后台。
“老福，你这次送来的人还挺有料的啊！”一位中年模样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坐在墙边的她，嘴里止不住发出赞赏。
站在一边的老福听了脸色显得格外不耐烦，对着那位不屑道：“别废话，我家那位说了，要你好好照顾照顾这人，等会要是处理不好，我有得是办法招待你！”
“哎呀，我懂，你就放心吧！”中年女人迎合他的话，同时偏过头仔细端详着徐书宁的脸，满意地说：“来我这的人，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她，再说了，我哪次做的不干净了？”
老福：“你最好是！”
老福走后，中年女人转过身走进墙角，蹲下身笑盈盈地把徐书宁嘴里的抹布拿开。
能说话的第一瞬间，徐书宁直视着她：“放我走！”
中年女人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脸色毫无波澜，笑着哄道：“小姑娘，你先冷静冷静嘛！被送到我这的人，哪个不是像你这样说，我要是谁都放她走，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啦！”
“什么生意？”徐书宁看她。
“这我就不能说了。”中年女人蹲着再次检查了她身上绑着的绳索，确认无误后脸色明显满足很多。
“能被送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得罪了人，不过你还好，得罪的不是什么大人物。”中年女人起身，说：“待会我同你玩个小游戏，游戏结束了我就放你走。”
徐书宁：“如果这场游戏我坚持不下来呢？”
“那就要看你的造化咯。”中年女人笑着：“但是你也不用担心，姓福的胆小不敢要你的命，顶多就是给你个教训，你放心吧。”
话落，几位强壮的男人从大门进来，一起将徐书宁推出去。
门口中年女人笑着对徐书宁摆摆手：“祝你好运咯！”
*
扑通！
几名壮汉将徐书宁扔进海里。
海水即刻淹没头顶，窒息感瞬间袭来。手脚全部被禁锢住，水下的徐书宁动弹不得，无可奈何只能屏住呼吸，不断地上下抖动。
不远处的那些人饶有趣味地盯着徐书宁看，脸上全部都是得意的兴奋与激动。刺激与惊险并存，在观众眼中，这只是一场烘托派对气氛的表演。
海水越来越深，水下的徐书宁脸色急速涨红，脑袋极度地胀痛。
怎么办？她该怎么做？
不行，她不甘心。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昆山还没保住，那个男人还没得到他该有的惩罚。
不能，她不能死。
可是……可是好像………没有力气了。
海水涌进呼吸道和肺，她眼神空洞，开始止不住地咳嗽，努力挣扎和挥舞都无事于补，心跳越来越弱。
不行，一定要找个办法……要……
海水灌入全身，脑子急速下落，像是深陷深渊，底下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痛……好痛……
呼吸停滞，她瞳孔失焦，眼睛因涨痛而再也睁不开，全身疲软，身上像是绑了重物，猝不及防狠狠地将她往海洋深处拽。
不、不该……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徐书宁耗费全力伸开双臂，朝着礁石的方向挥舞。
然而下一秒。
嘭！
礁石掉落，滚落的石块重重地砸在她的腰部，疼得她撕心裂肺，同时，石头的惯性地带着她下落。
嘭卡！
整个人像是一块无所依的海洋垃圾，顺着水流往更深处游走，漂浮在死气沉沉的水流间，她感受地狱的恐怖与无助。
终于到最后，临近死亡的她畏惧地闭眼。
黑暗深渊里，绝望又窒息。
许世楠，这回……真的……
再见了。
*
一个小时后，沙滩边。
收到消息赶来的顾斯脸色阴戾，愤怒地将整个酒店围住。
盯着不远处翻涌波动的海面，他目眦尽裂，满是煞气，对着所有人扭曲怒吼：“找！都给我去找，找不到活人，我会让全部人给她陪葬！”
中年女人早已吓破了胆，瘫坐在沙滩上，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她万万没想到，老福送来的人会和顾氏都有瓜葛，偏偏人还在海里不见了，要是真出事，她死几辈子都赔不起。
顾斯望着来回起伏的海水，心惊胆战，心脏绞成一团，青筋暴气，双目赤红，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扬子京知道顾斯对海水的恐惧，抓住顾斯的肩头，安抚道：“你不会游泳，留在这里，放心，我现在下水，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毫不犹豫跳落，于此同时，带来的保镖与潜水员也随后跳海，专业设备尽数上线，开始地毯式搜索。
他们走后，顾斯死死地盯着暗黑色的海水，一颗心满是绝望和恐惧。
阿姐，阿姐是在海水里……
难道，难道那个女人的结局也要这样？
不、不会的……一定……一定不会的……
心脏嘭嘭剧烈疼痛，他开始害怕，害怕她出现任何意外。如果她真的死了，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行为，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跳下去陪她。
他觉得世界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对许家的仇恨、对顾家的厌恶，对柯姿的愧疚……这些和徐书宁相比，都不重要。
他只要活，只要她活着，活着永远待在他身边。
脑子里开始复播，他回忆起当年和她初遇的那天。
整座城市灯火阑珊，瘦弱的小姑娘迷糊地站在路边四处张望，心当时就被揪了一下，平生头一回，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风随后吹起小姑娘的围巾，露出她宛如星辰的眼，就是因为那双晶莹纯粹的眼，他迟疑了，最后选择跟在她后面，默默护她回家。
后来那双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从他一步步冷落她，一次次忽视她的热情，一遍遍地折辱她的身体。
和三年前相比，因为他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对不起。
徐书宁，我认输了。
顾斯嘴唇惨白，眼角划过苦楚，心里一阵闷痛。
扬子京说的对，他早就爱而不自知。
更可悲的是，这份爱意还需要她的死来唤醒。
到底，到底还是先生说的那句话。
喜欢上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煞星，呵，他真是个煞星。
“吊客煞星，吊客煞星……”顾斯的手在颤抖，神志模糊，漫无目的一步步朝海水走去，一边走，一边失控地笑着：“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宁宁，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海水翻涌，天空雨水降落，海水连带雨水一遍遍地打在他身上，可他依旧头也不回地往海水最深处走，口中不断地喃喃着：“是我错了，都怪我，我不好，宁宁，我是煞星，我不好……”
*
这里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死，就连徐书宁也不例外，可到最后，命运还是向她表现出了它的仁慈。
半个小时前，在落到石缝处时，或许是对生的渴望给了她能量，她使出全身仅剩的几丝力气用礁石磨开绳索，精疲力尽地从另一侧的海口处游起身。
救援的人在海水里忙碌，海滩边只剩下一个道身影。
雨水海水混杂，暴雨汹涌，黑夜里，不远处的海浪一遍遍地拍打着在海水中来回挣扎颤抖的男人。
徐书宁站在另一幢楼的高处，遥遥地看着海边发生的一切。她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失癫，看着他清楚地沉沦在这场尽心设置的情网中。
海风吹响湿透的长发，雨水伴随着阵风哗啦啦地下落。
她死死望着跪在海滩边的男人，嘴角泛起无尽的苦涩。
阿斯啊阿斯，你现在到底是在伤心替身，还是在为真正的徐书宁难受呢？
可笑，只要动点脑筋就能知道他是为什么痛苦，她竟然还在那幻想？
他说过，没有柯姿，不行。
无论是从初遇那天，还是往后的日子，他都没有爱过她，可她还是在一次次地幻想，幻想那个男人会在意，那么多次，到头来，被伤的还是自己。
在海水里无法呼吸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就这样死了。死了就可以不用处理她对他复杂的感情，就可以不用苦心想着复仇，一切简单而明白。
可老天爷没给她这样的机会，人终要在苦痛中成长，该经历的始终要去经历。
徐书宁收敛起悲伤，默默地下了楼，淋雨缓缓走向沙滩。
靠近后发觉男人全身湿透，捂着脸，口中不断喃喃着：“我错了，错了，错了……”
看着男人精神失常的模样，她眼里闪过艳羡，他是真的喜欢柯姿啊。
发觉后面似乎有人，顾斯心头一紧：“找到了吗……”
一下子回头，眼神凝滞。
海水已淹没过徐书宁的膝盖，她笑着问他：“阿斯，你怎么现在才来？”
顾斯瞬间抱住她，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宁宁、对不起……”
雨水毫不留情地浇灌在两人身上，两人全身湿透，衣裳黏糊在一起。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徐书宁睁着大大的眼睛，迷茫问：“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顾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抱紧，一遍遍地确认这是现实而不是在做梦。他太害怕失去了，所以只能以这样笨拙的手段去确认和表达珍惜。
就这样在雨水里抱了十分钟，他什么也不开口，徐书宁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宁宁，我们结婚吧。”顾斯将他抱得更紧，声音沙哑地说。
徐书宁心底一震：“你怎么了？”
“我喜欢你，宁宁，我们结婚吧，你不用变成柯姿，你就做你自己。”顾斯说：“你之前说的对，我们各自都应该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这次我们都放下过去，好好过好不好？”
可是阿斯，你在自欺欺人，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放下过去。徐书宁嘴角一扯，心底留下泪水，可表面还是单纯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我的意思是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我和在一起？还是因为别的人？
顾斯苍白无力地说：“宁宁，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柯姿。”
被人戳中最在意的地方，徐书宁胸口收缩，泪水似乎瞬间就要夺眶而出，下一刻，她低头把眼睛遮住。
“你是和柯姿长得很像，但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徐书宁的泪水就像是夏天的雨水一般哗哗直落，但他看不见，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捏着嗓子用最轻松的语气开口：“阿斯，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他如果不是觉得是一个人，他为什么会在亲热时喊起柯姿的名字？又为什么劝她变成她？上一辈子为何把她禁锢在西华路25号？
她多么希望这句话是真实的，可是……可是两辈子以来他骗了她那么多次……那么多……
这次、我再也不会当真了。
“宁宁，对不起。”顾斯卑微道：“柯姿的事有时间往后我会好好和你讲，我承认，我之前是做了很多错事，但你信我，我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和你结婚。”
信啊！徐书宁嘴角泛起苦色，当然信，怎么敢不信？她先前做的种种行为，不就是要他爱上他吗？现在如愿了？怎么就不满足了呢？
“阿斯。”徐书宁收起泪水，再次询问道：“和我结婚，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顾斯抱住她，用力到要把她揉进心里，悲伤道：“宁宁，别怀疑，真的。”
“好。”徐书宁将头靠在他的肩头，眼神失焦，绝望道：“我答应你，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