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空白。
下意识里，宁枝本能地低下头并用双手抱着头。
世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慢了。
巨型石人的怒吼、翻飞的狂风、被狂风卷起的树枝和尘土还有时间。
宁枝甚至看到一道白光从腰封中抽出，一圈一圈围绕着自己，将自己包成一个茧。
嘭！
巨型石人的手砸到宁枝身上的那一圈白光时，巨型石人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碎。
它的身体裂开一道大缝隙，接着两道三道，越来越多。
巨型石人身上的石块向四面八方散去，把周围的树木草丛砸得千疮百孔。
石块碰到宁枝时又被她身上的光圈给弹飞。
像这种明明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自己又毫无感觉的事情，太不真实了。
“这是我死后灵魂看到的场景？”宁枝心想。
不是。
宁枝连同自己身上的光圈像个泡泡一样飘到地面，站稳后光圈消失。
“这？！莫不是因为剧情还没到我死的时候所以不让我死？”宁枝又狐疑良久。
危险清除。
宁枝清一下嗓，双手背在身后，迈着老干部一样的步伐走出了幻境。
伴着幻境出口的强光，宁枝被传送出幻境。
放下挡光的手臂，校场呈弧形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群人。
正中几个是门内几位尊者。
这阵仗跟仙门讨伐魔族没两样。
关键是现在讨伐的是宁枝一人。
心一狠，牙一咬，双眼一闭，宁枝就地晕倒。
砸在地上很疼，特别是膝盖先着地，生疼！
律行掌门最先发话，严肃地说：“把她抬回寝室，好生照顾。”
宁枝想：这么多人，自己只有一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还是先晕吧。
宁枝又想：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找个什么借口好咧？
宁枝还想：以后是不是要做一个护膝，膝盖老受伤，老了可怎么办。
然后
宁枝就睡着了。
还打呼噜了。
抬她的师兄两人惊讶地对望一眼，然后继续抬人。
*
近一个月的风餐露宿，宁枝实打实地睡了两天。
本想起来找点吃的，打开房门把宁枝吓一大跳。
被结界给弹回屋里，跌坐在地上。
“什么情况？！怎么不让人出去了！来人啦！”宁枝拉着嗓子大喊。
暖阁的大师兄桑珲应声赶来，站在门外问宁枝这几天可还好，是不是饿了。
“桑师兄，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是不是因为我私闯幻境了？”宁枝终于逮到人就想问个清楚。
“枝枝别误会，我们这么做是在保护你。”桑珲也担心宁枝误会，极力的解释道：“前天菁菁失踪了，律则长老担心你出事就让我们布结界保护你。”
桑珲交代宁枝别乱闯结界，他让人送吃食过来，然后再去禀报律则长老。
律则长老来得也快。
桑珲把宁枝带往会客厅，律则长老在那里等。
行过礼，律则长老让宁枝坐在堂下。
高堂之上，律则长老清冷中透着威严，宁枝不自觉地发抖。
律则长老看出宁枝的拘谨，温和地问道：“你的雾草可还好？”
“啊！？他就来问这个？！”宁枝心想。
也不敢犹豫太久，宁枝回：“谢长老关心，雾草目前刚发芽。”
“嗯。”律则长老点头又继续问“你在幻境里遇到过祝菱儿吗？”
来了来了！男主角开始关心女主角了！！
感觉到律则长老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立马笑脸相迎回道：“遇到了，我在幻境的时候祝师姐还带我闯关来着，但是第二天就不辞而别了。”
“她有说什么或者给你什么吗？”律则长老继续追问。
宁枝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说：“没说什么，就劝我好好学习术法之类的，不过她把她的晶石落在我这了。”
说着手往怀里掏晶石。
可是晶石不见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律则长老右手翻掌拿出一个晶石给宁枝看。
“是的！这个就是祝师姐留给我的晶石。”宁枝有点激动。
律则长老左手翻掌又拿出一个晶石。
怎的？买一送一？宁枝心想。
律则长老看着左手的晶石，然后看了一眼宁枝，说道：“这是赵菁菁的。”
宁枝突然跳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律则长老身边，跪在律则长老面前抓着他的袖子激动地说：“长老，你听我说，我没有伤害过她，是菁菁她要害我。”
“你说，我听着。”律则长老回。
宁枝把在幻境中菁菁推她去石人的事说了一遍。
“她前日失踪了。”律则长老打断宁枝的对菁菁的怨怼。
“我一直在睡觉，我还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宁枝说。
难道是因为心虚？
“赵菁菁说祝菱儿死了，你可知是真是假？”律则长老又缓缓说道。
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宁枝喃喃道。
祝菱儿怎么可能死，她是女主角，她死了谁跟律则长老谈先甜后虐的恋爱？！
宁枝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
“我也不相信她死了，所以来找你帮忙。”律则长老看着失神的宁枝，有一丝愧疚，还是出言抚慰一下她。
“怎么帮忙？”宁枝两眼放光的看着律则长老。
“有没有物件是你们两个都碰触了的？”
是了，凛翼峰自开门立派以来，不过三代人，辈分分别为：见（xiàn）、立、律。
幻境精细度不够，幻境外的人目前仍看不到幻境内的情况，所以律则长老只能任接触的人或物来推幻境内的影像。
宁枝从怀里拿出一个乾坤袋，并叮嘱不要打开袋子，神秘兮兮地说里面有只很凶的树精。
律则长老大袖一挥，宁枝与祝菱儿在幻境内的经历在镜花水月中展示出来。
宁枝看到的是，祝菱儿明明听到了宁枝的请求仍把她捆入幻境。
还看到律则长老在幻境入口给自己注入一副护甲，难怪最后一关这么轻松过关。
更惊讶的是，她看到了祝菱儿举剑向自己砍来的狰狞面孔。
“祝菱儿想杀我。”宁枝想不通，一起并肩作战的情谊，为何在夜幕下会是另一副面孔。
“她为什么要杀你？你们有过节？”律则长老问。
“我进幻境才认识她的，我跟她没过节。”宁枝也如实地回答。
“以你的功力这十层试炼应该都是靠着月华护甲才能过关，但是我的感应护甲只启用过两次。”
印象中护甲只在最后一关启用过，想到祝菱儿杀自己的时候应该是被月华护甲给震死了。
宁枝把这一想法告诉律则长老。
律则长老摇头说：“月华护甲不杀同门，可能会震伤她，但不会取她性命。”
祝菱儿生死未卜，律则长老会不会难过？
“律则长老，找不到祝师姐你会不会特别难过？”宁枝想入神便脱口而出。
“嗯。”律则想到祝菱儿是自己门派子弟，难过谈不上，但做为尊长也不该太冷漠。
律则想让宁枝安心，又补一句：“三日后我会和门内其他尊者启动法阵在阵内寻找祝菱儿，你放心。”
看到律则为找祝菱儿不惜惊动所有长老，宁枝确实安心多了。
剧情还是没跑偏的，她的男女主一定会再见面的。
律则刚要走又折返回来，站在宁枝面前。
一米九的身高，又在背光之下，宁枝整个人缩在律则投射的阴影里。
不寒而栗。
“你是如何在没有任何帮助下连续闯关的？”律则问得严肃。
宁枝感觉要是答错一个字，她就会被律则拆骨剥皮。
灵光一闪，宁枝回答：“菁菁知道所有关卡的方法，是她带我闯关的，我现在才知道，她带我闯那么多关，就是为了让我给她最后一关做挡箭牌的。”
有道理。
律则觉得确实有道理。
*
此后半个月宁枝每天都抽两个时辰学习术法，虽然长进不大，但是毕竟也是按照誓言做了。
这种靠自觉的事宁枝是自律不来的，要有这自律性当年高考也不至于是勉强上线。
像这种发过誓的正经事，宁枝还特地从桑师兄那里借了一个法晷督促自己修习，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
没听到法晷响铃是万不能起身休息的。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今天是暖阁的休沐日，而且已经练习一个多时辰了，那也就约等于两个时辰，应该好好奖励一下自己。
收工。
本来还在案上打盹的法晷，瞬间睁眼质问道：“你干什么？刚过一个时辰你就收工？！”
“没有，今天是个例外，今天是休沐日。”宁枝狡辩道。
宁枝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法晷气得站起来，两条小短腿在案上跳来跳去，大喊道：“我到你房里来，你是每天都例外啊！！你哪来那么多例外？我受不了了，你要胆敢再来借我，我自爆给你看！！”
说着，法晷飞下案台直冲门外，连案上自己的盖子都没顾上拿走。
“呐！他自己走的啊，满天神佛你们看着的啊，他自己走的，我拦不住他哦。”宁枝摊着双手对着屋顶说。
哪里有神佛会管这等小事。
“宁枝，宁枝，快走啊！去校场看成绩啊！”屋外有人喊宁枝。
嘿，好啊，宁枝最喜欢凑热闹啦。
暖阁的人功力普遍偏低，能上榜的屈指可数，所以暖阁的人识相地挤在了人群的中段。
大家都有自知之明，暖阁无人能进三甲。
这一墙密密麻麻的名字，宁枝扶额闭目。
这是密恐人的噩梦。
宁枝退出人群，心想：“算着时间这次放完榜应该就到四大尊者收内门弟子的时候了。”
大家都很期待四百年一次的内门收徒。
这四百年来每五十年一次幻境试炼，四位尊者将从幻境试炼的翘楚中挑选内门弟子。
“这个宁枝是谁？为何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人群中有弟子在议论纷纷。
“是啊！无名小辈竟然拿到此次试炼的头名。”有人跟着附和。
“哎！谁认识宁枝啊？”有人垫脚高喊。
宁枝想事情想得出神，没听到有人议论自己。
反倒是桑师兄听到了，大声回了一句：“宁枝，我们暖阁的。”，说罢还用手指了指原地发呆的宁枝。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宁枝，进而小声议论。
暖阁的人架着宁枝，拨开人群挤到队伍最前头，确实看到宁枝的名字在首位。
才想起来是由于幻境试炼的评价是按照出幻境的伤害值和自身受伤情况来判断。宁枝靠着手持通关剧本毫发无损，最后一关自己又独挑石人。
难怪。
宁枝自知胜之不武，低着头快步离开校场。
她倒不是害羞，她主要是怕有人不满意成绩找她挑战。
会死的很难看的。
快走到队伍末位的时候，听到有人小声地说：“祝菱儿死了？”
什么？
宁枝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走到刚才说话的人身边，把人掰过来问：“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那人看着宁枝一脸苍白，吓得哆哆嗦嗦地说：“祝……祝菱儿死了。”
“你胡说！”宁枝眉头紧锁，但仍在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你不信可以自己看。”那人指着墙上的名字说。
宁枝推开所有人，站在了榜尾。
那是在此次幻境中挑战失败的人名，名字颜色灰色的代表自动放弃挑战，颜色为红色代表死亡。
祝菱儿的名字是红色的。
祝菱儿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