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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硬了

    眼下已是十月底,路上早不见枯叶的踪影,放眼一看,人行道两旁只剩干枯的树枝林立。行人已纷纷换上羽绒服来抵御通勤路上的冷风。

    看着来往的人群,姜江将身上的厚外套裹紧了些。

    这是她第一次来省城,不懂这里的气候。B市偏南,她下意识以为省城也如B市一般,要等十一月才渐渐换上冬装。

    省立大学的位置虽说相对偏远,可这出校门就有的地铁口,着实让其地理位置一跃而成“优越”。

    姜江饶了好几圈才找到地图上的N楼。站在301门口,姜江抬手轻扣两下门。

    “请进。”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您好,请问您是林洵的亲属?”女老师问。

    “我是他姐姐。”姜江答。

    “是远房表姐吗?”女老师半信半疑。

    姜江面不改色:“嗯。”

    “看来您就是姜女士了。林洵同学在家属信息里只填了您一个人的信息,后来老师们私下询问才知道,原来......唉......”

    女老师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我是林洵同学的辅导员,是这样的,这次叫您来呢,是想交流一下林洵同学的课堂缺勤问题。这个问题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我们老师也在积极劝导。但自从国庆假期到现在的大半个月里,他没有上过一节课......”

    姜江脸色沉了下来。

    “现在大二,觉得自己有大把的时间,等到大四拿不到毕业证的时候再悔改也迟了。”

    姜江握紧了塞在外套口袋里的双手,眉头也不自觉微蹙起来。

    ......

    等女老师嘱托完后,姜江走出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那个已经一年多没有拨通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the subscriber......”

    电话那头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

    难道换号码了?姜江心里打起鼓来。

    刚准备回办公室问老师要林洵的最新联系方式,刚刚未拨通的电话就回拨过来了。

    姜江压低声音,试图克制自己的怒气值。

    “臭小子!才出去一年翅膀就硬了?”

    —

    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男孩,姜江预备好的斥责的言语已无影无踪。

    林洵穿着黑色上衣牛仔裤,相比一年前,面颊上平添了几道消瘦。

    他画完一个设计稿,给老板发去初稿。按下邮箱发送键后林洵伸了个懒腰,刚准备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就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因为手机平日里都是静音,所以接电话这事儿全靠缘分。

    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林洵的呼吸停了半拍,愣了两秒后略带手足无措的回拨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林洵一刻也没歇着,马不停蹄地请假,从二十公里外的工作室往学校赶。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切都如从前一样。一样的披肩长发,一样的淡漠的脸。

    “长高了。”姜江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还有,一样的沙哑嗓音。

    “变帅了,不觉得?”林洵打趣道。

    转眼就要天黑,气温也跟着降低。一阵冷风吹来,姜江打了个喷嚏。

    林洵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再三犹豫又将手放下。

    姜江跟着他来到学校的后街,这里是美食一条街,饭点之后人群渐渐稀少。二人在一家面馆坐下。

    面馆里热气萦绕,姜江也慢慢暖和起来。

    她想起今天来的主要任务,正色问林洵:“为什么不上课?一点都不上?”

    “你不要担心,我没有变坏。”林洵看着姜江一副家长做派,忍不住弯起嘴角,“我跟着学长在外实习,学的都是真本事。至于学分,我毕业之前肯定会修完,我心里有底。”

    “实习主要做什么的?”

    “设计一些logo和包装之类的,大一就开始跟着做了,学到挺多的。”

    姜江心里放心了些,吃了一口热腾腾的汤面,味道还不错。

    林洵自小虽算不上乖巧,可却是十分懂事的。

    对于大事从不含糊,也绝不算拿自己的青春和前途来挥霍。

    林洵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对了,今天老师有没有问你是我什么人?”

    “问了,我说是表姐。”姜江手里的筷子没停下。

    “初中的时候你就总冒充我姐姐去帮我开家长会,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得麻烦你。”

    姜江顿了顿,抬起头来望着林洵:“不麻烦,我小时候方老师也是这么帮我的。”

    姜江口中的方老师就是方鹂,林洵的妈妈,是林洵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十三岁的姜江离家出走,被烧烤店的老板收留打杂,整日里干着不尽的重活累活。原本姜江以为,这个活计虽不轻松,但好歹落得个安稳。谁承想,安稳也只是水中花镜中月,无法久存。

    仅仅是第二周,姜江就被麻烦缠身。夜里有几个大学生客人,喝得横七竖八。

    烧烤店要关门了,老板就让姜江把这几个人叫走。

    姜江个头不高,更何况只有十三岁,在这几个醉酒的人眼里,俨然一副人人可欺的形象。

    姜江把老板教的话术跟那几个年轻人说了后,那几人非但没有要走的迹象,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个小女孩。

    为首的棕发男人让姜江靠近点。姜江云里雾里,但还是走近了些。谁承想那人竟伸手将她抱过来粗暴地抚摸。

    姜江着实被吓到了,开始猛烈地挣扎,情急之下抓挠紧箍住她的人。

    姜江挣脱开了,棕发男人的手臂赫然几道红痕,还在往外渗血。

    “小□□!”棕发男人粗鲁地骂着。

    另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寸头男生见状拿起空啤酒瓶往姜江头上砸去。

    姜江思维一片空白,脑袋有些昏眩,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感到脸上有液体流过,本以为是酒瓶里没喝完的酒,抬手一摸却沾了满手的血。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那群人便一拥而上将姜江推到在地。

    四五个青年男女就这样聚众殴打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

    等姜江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方鹂。

    那天的暴力事件发生没多久,警察就赶到了现场。

    将人围殴至重伤,算得上是极其恶劣的暴力事件。警方作出刑事上的处理后,也不忘联系上那些人的学校。

    棕发男人被开除,其余人受到相应处分。

    而方鹂作为那几个学生的辅导员,也是很快知晓了这件事,听说被打的是位十几岁的孩子,她便心生怜悯想来看看。

    她本以为这个女孩是烧烤店老板的女儿,可当看到她一个人躺在医院无人过问的时候,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姜江昏迷了一个星期,方鹂来照看了她一个星期。

    方鹂看着刚醒来双眼充斥着戒备的姜江:“小朋友,你家里人呢?”

    姜江的眼眶红了,她努力遏制不让眼泪流出。

    “没有。”她固执地摇头。

    “还在读书吗?”方鹂又问。

    “没有。”依旧是相同的回答。

    方鹂的心纠在了一起。她十三岁时也同这个小女孩一样,没有亲人,没有依靠,只有福利院的一口热饭。

    方鹂决心资助她。她把姜江带回家,帮她进学校继续学业。

    平日里姜江住在学校宿舍,每到假期就回来和方鹂、林洵一起住。

    方鹂的老公,也就是林洵的父亲,在这个儿子将要出生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临走之前他只说他要自由。

    而现如今,方鹂、姜江和林洵组成了真正的一家三口。

    他们会在大年三十围坐一炉,也会在平日里互相商讨各自最近遇到的难事。

    日子终于平淡安稳,姜江有时会幻想自己没有遇见方鹂会怎么样,每到这时她都会不受控制的陷入到恐惧当中去。当她清醒过来时,看见方鹂正在研究菜谱里的复杂菜式,心中长舒一口气。

    那顿打挨得真值,姜江心想。

    十七岁的时候,姜江如愿考上大学,学了英语专业。

    方鹂计划着这个暑假带姜江和林洵去旅游,发愁去哪个地方好。她准备今天吃饭的时候跟两个孩子商量一下。

    饭前她接到一个电话,这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她也没顾得上吃饭。

    来电人是她的丈夫,消失了十几年之后的第一通电话,竟然是要离婚。

    方鹂对他早已没有感情,但那些日日夜夜的痛苦还是不可避免在她眼前重演。夜里她又梦见他走的那天,他什么也不留下,只留下一纸自由,用来搪塞所有不负责任的道貌岸然。

    第二天一早,方鹂就带上结婚证和户口本,开车外出了。临行前她跟姜江和林洵说,她下午就会回来。

    天黑了,天亮了。他们等了三天,等到了一纸死亡证明。

    方鹂在高速上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结婚证被事故引起的大火烧成灰烬,消失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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