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散场后，五条悟和神音未来就把两位学弟送到离学校最近的车站。

    来时没注意，但在赶去寺庙的路上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神音未来才发现附近的商店橱窗或前面都摆放了一棵圣诞树。

    玻璃门或木门上也都贴上了小鹿和圣诞老人的贴画，还有笑脸，墙壁，拱形门，屋檐，路灯上也都挂上了小彩灯串灯装饰。

    节日气氛很浓郁。

    想来新宿的商业街会更加热闹。

    也不难想象，到了晚上，万千彩灯亮起，星光闪耀下会衬托的整个人间更加流光溢彩。

    ……

    神音未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直到看见有家店铺外面挂着雪花星星彩灯串时，她突然就想起了夏油杰。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下，杰的话，现在应该正陪伴在被他所认同的家人身边吧。

    也许现在正被他的两位养女缠着去购物，或者去买甜品。

    虽然这辈子没有亲眼见过那两个女孩，但从脑海中的漫画里寥寥几笔的剧情中也能看得出杰平时很纵容宠爱她们。

    也是因为她们，杰当初才会一去不回，那么突然的下定决心。

    虽然是最后一根稻草，虽然确实是很可怜，虽然更大的原因是杰无法再忍受了。

    但…此时神音未来却无法喜欢上她们两人。

    是十年啊。

    “在想什么呐？”

    就在神音未来走神时，她耳边的头发突然被人用手指挑了一下。

    听到关心，她整理了下心情，回头朝五条悟笑了笑：“今天是圣诞节，大家都装饰的好漂亮。”

    之前一段时间因为心事重重，礼物都没有准备，更别提圣诞树了。

    她耳后是预料之中的一片白净，回答也是口不对心。

    五条悟靠着椅背挑了下眉，调整了下姿势，伸手把她前面的头发在脑后挽了挽反手变出一个发夹夹住。

    又替她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扣子，把脖子露了出来。

    “我还是建议你说出实话比较好，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

    “嗯？”手指在她脖子上点了点。

    “悟~”。

    神音未来心情突然变好一点，她主动抱住他的手臂，抓住他的手落在座椅上转而十指相扣。

    脑袋也依偎过去。

    其实，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初……就好了。

    这些年来，五条悟给了她足够的心安，足够的偏爱，足够的安全感。

    卑鄙之下无法开口说分开的原因也是因为她是爱着他的。

    不想把他让给其他人。

    “真受不了，不要露出这幅表情了，怀抱借你。”

    看她逐渐蔓延到耳尖的红，依恋的模样，五条悟无奈。

    抓了下头发，果真不再追问，而是直接把人拎起放到自己腿上像抱孩子一样的抱住她，又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去听自己的心跳声。

    手臂很稳，动作很温柔。

    马路上的车辆稳速行驶，沿着路线二小时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是12月25日下午三点。

    岛崎千佳……。

    2011年入学高专的岛崎千佳是个父母健在，但却失联被双方共同遗弃的一名孤儿。

    也许是有着一丝相似之处，在发现对方拥有不错的咒术天赋，且日子过得并不好时，神音未来就邀请了对方入学高专。

    因此心里天然对她带有一份责任感。

    只是五年前死去了。

    才入学短短一年，和当年的灰原学弟一样。

    残留下来的尸体血腥恐怖，亲近之人接二连三的离去，连番打击下神音未来差点抑郁，郁郁寡欢了许久才从中走了出来。

    尸体焚烧，骨灰收敛后被她寄放在了一家既能看到富士山又不见经传的无名寺庙内。

    因为之前聊天时，有听千佳提起过她很喜欢白雪皑皑的富士山顶，但又不喜欢人群，怕她一个人会觉得孤单，于是寄存在了寺庙之内。

    沿着台阶向上攀登，两边的树木大都变得光秃秃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枯叶铺地，又夹杂着积雪，但台阶上还算得上干净，看的出来不久前被人细心打扫过，只是还有落叶落下，走动间，不小心踩到就会咔嚓作响。

    不同于春夏时节的百草丰茂林海垂荫佳色宜人，这里冬天显得萧索极了。

    没过几分钟两人就到了寺庙门口。

    这是一座家传寺庙，寺庙内加上主持也就三人。

    在日本，和尚只是一种职业，可以结婚生子。

    和主持打过招呼，神音未来就把装有岛崎千佳的骨灰坛子小心的接过来，告别后带她下山，带她回了高专。

    又是两个小时的车程。

    再见到人时，夜幕已经降临，神音未来本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喜极而泣，但许是回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结果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的太好了。

    单方面絮絮叨叨的叮嘱，直到岛崎千佳从一头雾水到一脸愧疚最后又变得双眼无神，满脸的生无可恋，被五条悟提醒已经很晚了神音未来才把抓着人的手放开。

    “悟，我是真的好开心，”把人安排好，走在校园内，踩在雪地上，忍不住原地转了几圈，她内心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嗯，我知道。”

    一直注视着她，看她身上再次燃起生气，五条悟勾起嘴角，宠溺的张开手很自然的接住朝着他扑过来的恋人。

    “所以还在烦心什么？”她眉眼间还有着一丝郁结，五条悟手指抹了抹，又凑上去亲了亲。

    栽的好彻底，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悟看出来了啊？”

    多多少少有点羞赧，神音未来抱着他的胳膊，老实坦白：“中午的时候，在哨子那里我见到了因为杰——死去的秋野几人的尸体。”

    秋野？那谁？

    “……”

    “就是有点钻牛角尖了，”她低头颦蹙着眉头，脚尖忍不住在地上画圈，手指也无意识的揪了揪他的衣服。

    “如果昨天不是我误打误撞，是不是在我的任性下，他们就这样不幸的牺牲了，甚至毫无意义。”

    明明是同一战线的同伴却向‘敌人’倒戈。

    她眼底氤氲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故意眨了眨眼后，很快又消失的不留一点痕迹。

    想要夏油杰活下来，这是绝对的。

    以前死去的人，神音未来没有亲眼看见所以感触不深。

    对她而言，只是一串被一笔带过的数字。

    甚至今天之前，她也觉得会在这场混乱之中死去的人，他们都不重要。

    但是，当亲眼见到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因为夏油杰发起的百鬼夜行死掉，让她难以接受。

    因为日本咒术师真的很少，有咒力天赋的辅助监督，窗的人员也不多。

    而东京高专作为关东地区的任务交接点，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和其他人有过更深的来往，但也和大多数人都混了个眼熟。

    所以，当那时候不小心看到档案记录，再看到尸体，神音未来就无法原谅自己。

    特别是那些落在纸上的结语，更是让她愧疚。

    “呼……。”挑起她的下巴，见人没哭，只是满脸的歉疚不安，五条悟松了一口气。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她养成了任何埋在心里的事情都会分享给他的这个习惯，现在想来，这个决定英明极了。

    不过，五条悟皱眉，最近未来好像又开始固态萌生，变得不坦率了。

    上学时就知道她心思敏感，这些年来一直沉浸在失去亲近之人的痛苦之中，他一直闹她烦她缠她，才让神音未来从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中重新振作。

    但这不是一件能把全部责任具体归到某一个人身上的事情。

    ‘但凡是具有意识的生物，本能会让它们避开一切会导致自身痛苦的来源。’

    虽然是咒术师，但总是迎难而上……共情心这么强，他也会很苦恼的！

    ‘五条，你也知道的吧，长期心情低落，遇到任何事情都会往悲观的方向去想，是抑郁的前兆。’

    ‘……就像那年跟我们解释只是苦夏的夏油一样。’

    “未来没有任性哦。”

    自夏油杰叛逃后，在心理学上颇有研究的五条悟从来不会把神音未来的心情不当回事，他郑重的在她面前摇了摇食指，以此增加说服力。

    “想让杰活下来的心情我也是跟未来是一样的，不仅仅我们，哨子，夜蛾也是这样想的，希望他能够回来这件事。”

    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接受。

    所以不要再为此自责了，也不要觉得对不起谁，活的自私一点啊！

    “ 而且……，就算真的如此，我们一起承担就是了 。”见她睁大眼睛，五条悟笑了一声，抱住人低头就吻了上去。

    好温柔……，相比昨晚，他的动作充满了怜爱，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舒适。

    神音未来闭上眼。

    只是时间也太久了，即使脑袋被他用手扣着，神音未来也感到脖子有点累，睁开眼，见五条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只好把手抵在他的胸口微微用力表达自己的抗拒。

    察觉到胸前的力道，五条悟顺着她的意思放开了她。

    “……我肚子饿了。”

    神音未来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嘴唇红润润的，只敢偷偷觑他。

    这样不就很好吗？

    五条悟又低笑了一声，又从心的凑过去对准她的额头轻啄了几下，才顺着她的力道朝食堂方向走去。

    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这个夜晚特别亮。

    视野里食堂建筑内部的照明早已熄灭。

    走近后就看到门上还挂着一串钥匙。

    神音未来和五条悟打开门走了进去，按下照明开关后，来到后厨，里面空荡荡的。

    收拾的非常干净，就连冰箱里也干干净净的。

    食堂的师傅看起来是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去了。

    不想啃面包，也不想跑去打扰哨子，天气寒冷的时候就特别想吃热乎乎的汤面，所以两人商量了下又跑到了新宿商业街。

    这个时间点，街上游玩的人还很多，一眼望去，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人山人海。

    而搬出来的圣诞树上挂着的彩灯颜色，造型不一，巧妙搭配后一闪一闪的，灯光不断变换闪耀着绚丽的光芒。

    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看着就会觉得很美。

    遇到特别漂亮的两人还会跑过去拍几张照片并合影。

    到了面馆，因为推出的新品还有出门的人比较多的原因，在外面排队等待的人也好多，不想花费时间等待的两人离开人群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一家亮着灯笼的食堂。

    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汤面，吃到一半五条悟才想起六本木的东京MIDTOWN内会举办圣诞节点灯活动，下午五点点灯，到晚上11点才会熄灯。

    于是跟她提了一嘴，“要去看看吗？”。

    “都已经10点了。明年再一起去吧”神音未来拒绝了，不想再折腾。

    填饱了肚子，两人走出来出了巷子又进了商业街。

    逛了一会儿，在经过一家咖啡店，门外贴着的海报印上去的甜点看起来实在是好看又好像很好吃，两人没忍住又进店买了几份圣诞节当日限定的甜点。

    草莓味的。

    这时外面的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去，两个人也就没再逛下去，等回到家，钟表上的时针正好指着12点。

    这一晚，两人睡眠质量非常好。

    第二天。

    因为生物钟的关系，神音未来早早就起床洗漱了。

    第一件事是把两人这两天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并打开洗烘开关。

    第二件事是换上日常着装，跑去厨房提了一个仿藤编织的手提菜篮，去附近的便利店购买采购清单里计划好的食材。

    期间五条悟是真的做到了只要神音未来出门他就跟上，可谓是寸步不离。

    再回来后，做早餐，吃早饭，收拾餐具，再把甩洗后烘的半干的衣服拿出来熨烫好挂在室内，并把玻璃墙上的窗叶卷到最上面，让冬日里的阳光照射进来。

    一切处理完，从起床开始计时总花费时间不到一个小时，现在也才刚到八点。

    而他们这栋房子距离学校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又一起到了学校，五条悟非要把神音未来放在学校里安置好，才肯离开去参加会议。

    主要原因就是前段时间对神音未来出手的人，他追查了很久，线索突然断了。

    而她现在没有自保能力，实在是令人担心。

    “你快去啦！”

    “里香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暂时就拜托家入医生了。”

    一边是神音未来迫不及待的催促，另一边是乙骨忧太郑重的拜托。

    家入哨子：“所以，我这成了托管班了吗？”

    乙骨忧太讪笑，他跟五条悟的心理一样，只有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才会安心。

    这两天晚上，他睡觉都是在里香房间外面打地铺。

    两人寸步不离，昨天早上跟她介绍现在的学校，中午吃饭时介绍同学和老师，下午又带她逛街吃饭，去看了一场当年她提过一嘴的动画剧场版电影。

    但今天的这场会议他不得不去，一大早好不容易才劝住了一刻也不愿意和他分开的里香。

    家入哨子是真的没想到就连腼腆的只打过几次交道的乙骨犹太会做出把自己的小青梅送到她这里安排。

    不亏是师生呢，一样的厚脸皮。

    不过也确实是不得已，这个小姑娘没有亲人在世，只能依靠乙骨忧太。

    而且复活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成为过特级咒灵的原因，这个小女孩明显是拥有咒力的。

    而且还拥少见的术式，可以使用五分钟的无限咒力。

    他们这些人知道是乙骨忧太诅咒了祈本里香才导致了咒灵里香的出现，但外人不知道。

    要是有人知道她复活后因此动了歪脑筋，又会延伸出一系列问题。

    好吧……。

    看在这几天是假期预计会很闲的份上，很会找乐子的她把两人赶走后，想了想就带着几人走进了放映室。

    不仅祈本里香和神音未来在这，岛崎千佳和熊猫也在这里。

    而禅院真希和狗卷则是昨天就回了本家。

    打开投影仪，征求了下小姑娘的意见，家入哨子找到一部前段时间刚发行的电影就点击播放用来打发时间。

    顺便又把昨天新买的零食，甜品和饮料都拿了出来招待。

    “千万不要客气。”

    昨天下午，她是有备而去的扫货，所以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