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

    沈念身后那哭了许久的女人终于站了起来,已经擦干了泪痕,此刻的他全无原先的惶恐和委屈之色,

    “不愧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姚妹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可你竟然还清醒着!”

    “可惜啊,这毒药没办法靠身体强撑过去,没有解药的话,熬得越久,毒性越强,武功再高的人也是死路一条。”

    这像是淬了毒的声音,响在耳边,沈念额头浸出了一片汗水,似乎是只能任由楚随玉在一旁肆无忌惮地挑衅。

    体力原本就所剩无几,如今毒药入体,沈念只能木然地看着楚随玉费力地扛起姚氏,一步又一步,将她拖到洞口,毫不犹豫地将其扔到下面的水潭之中。

    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可到底是只能任凭楚随玉犯下这般罪行,那姚娘娘,注定是要死亡的,她根本撑不到王府派人找上来。

    伪装的女人彻底撕下了面具,再次回到洞中,对着动弹不得的沈念说,“你主子死了,接着也该轮到你了,黄泉路上,你们两个作伴,不会孤单的。”

    “到时候,我就说,你们两个不慎落水,没人会怀疑的,王爷王妃也不会多疑。”

    “可是在你死之前,我想知道你的身份,你来王府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一个缺钱的贼人罢了,承蒙姚娘娘照顾,想在走之前回报她一番,却没想到害她丢了性命!”沈念艰难地说道,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你以为你武功在手,还有姚氏那个帮手,看我不会武功,便大胆揭穿我,可你不知这世上还有暗箭难防四个字吗?”

    楚随玉笑得大声,笑得丑陋不堪,地上的沈念露扯出笑容,嘲讽地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原本剧烈的心跳终于慢慢平缓下来,沈念看着楚随玉挂着狰狞的笑容,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摸上腰间暗器。

    “那药现在还没把你毒晕过去,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好让你彻底咽气后在推到水里,这样子你也不用多受那窒息之苦了。”

    五指慢慢攥紧,沈念等着楚随玉靠近的那一刻,可正当那匕首距离自己三步远的时候,却先有剑声入肉的声音传来。

    眼眸睁大,沈念看着这把利剑整个刺穿了楚随玉的身体,剑尖距离自己的脸只有一掌宽,鲜血溅溅满了她的张脸,甚至模糊了她的双眼,让沈念看不清眼前究竟是怎样一副场景。

    是轻音剑!

    沈念松开腰间暗器,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眼前楚随玉张大着嘴巴,想回头的模样,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宝剑拔了出来,楚随玉的尸体倒在地上,沈念得以看到李瑾毓喘着粗气的虚弱模样,将那柄剑刺入楚随玉的身体中,显然是她在强撑。

    “她骗我,欺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感情了,骗我感情的人都该死。她还想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杀死她。”

    许是第一次杀人,许是第一次杀了曾经感情甚笃的人,李瑾毓的脸上有些惊恐,嘴上说着那番话,可身子却紧接着倒了下去。

    沈念上前接住了这软绵绵的身子,看着小郡主晕倒过去后依然皱着的眉头,上手将其轻轻抚平。

    这下子洞中仅仅是她二人活着,沈念全身心地盯着李瑾毓,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再次醒来,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而来。

    看了尸体一眼,李瑾毓依然惊恐,“我竟然真的杀人了,还是楚娘娘,呜呜...师父我害怕,她对我好了这么久,她变成鬼晚上来找我可怎么办?”

    “别怕,你这是替王府杀掉了奸细,她到了阎王殿,阎王爷也不站她那一边。”沈念安抚着李瑾毓。

    “为什么陛下要派奸细过来?父王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她更是我的亲奶奶啊!”

    李瑾毓听后,心中是万分不解。

    “这可能需要你回王府后,你爹娘才能告诉你了。”

    沈念绕开来了这个问题,心中另有一番盘算,若是所料不错,北陈王和其王妃应该想让这奸细一直活着,维持和他们与皇帝母亲之间的平衡,可如今她偏要打破这平衡。

    “你身上的毒没问题吗?”李瑾毓这才想到目前最重要的事。

    “用以前修炼过的一门功法化解了,可到底是用内力强行逼出来,应该还有余毒未消。”

    “我搜一搜,说不定这奸细身上有解药。”

    “这是什么?”李瑾毓摸索着楚随玉的衣服,却从袖中扯出一个莫名有些熟悉的方巾。

    将其展开后,那方巾上完整的图案映入两人的眼中。

    “这标志是?”李瑾毓有些难以置信。

    “和那盗匪旗帜上的图形一样。”难怪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是一伙的,那群贼人是楚随玉这奸细引过来的。”李瑾毓恍然大悟。

    “我说那群土匪手段残忍,怎么就偏偏放过了楚随玉呢!”

    “什么意思?”沈念像是真的疑惑,又像是在假装疑惑。

    “你当时拼尽全力抵挡那群匪贼,我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在悬崖边上,明明楚随玉就在眼前,可盗匪偏偏要越过她把马车里的姚娘娘拽出来。”

    “如今想来,若不是那马匹受惊,把她跟姚娘娘一起拽下了悬崖,只怕你解决了那群盗匪后,她会从背后,趁着你我都筋疲力竭之时,将这毒针刺入我们的身体,或者直接用匕首杀了我们,嫁祸到那群匪徒身上。”

    “如今仔细想想,也该是如此。”沈念认同了李瑾毓的推测,“却不知她搞这一出究竟是何目的!”

    “想来应该是借着匪徒除掉我,亦或者是想除掉我娘。”说起王妃,李瑾毓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们死里逃生,却不知道母妃那里如何了?她把王府的精锐留给我们,她又该如何脱险?”

    她和母妃本就不亲近,可母妃却作出这样的牺牲,会是因为她吗?又或者只是母妃心有大义,并没有考虑到自己。

    “为什么呢?”李瑾毓喃喃自问。

    “什么为什么?”沈念追问。

    “没有,我在自言自语!我们现在是等着王府之人搜救吗?”李瑾毓及时转移了话题。

    “眼下你我二人都还痊愈,勉强找到出路,只怕还会遇见贼寇,不如躲在这里歇息,等着王府的援军找上来。”

    “只是可惜了姚氏,她虽然为人跋扈了些,可今日死于楚随玉这个奸细手中,的确是死的冤枉。”沈念叹息了一声。

    “难怪姚娘娘一直看楚随玉不顺眼,还给她起名“楚爱装”,这名字果然是没起错。”李瑾毓想起这事,是死亡阴影笼罩下难得的趣味。

    她不知,一旁的小师父看着洞外流淌的河水,五指收紧,满腹揣测,

    那北陈王应该是想继续演戏,想让楚随玉向京城中传递假的消息,可如今此人被小郡主亲手杀了,李乾会作何感想呢?皇帝又会怎样想?

    无论他怎么想,这番巧合过后,北陈王府和皇帝之间的裂痕只增不减,若是夜庭卫在一旁添油加醋,甚至有可能会变成不止不休的争权关系 。

    不知过了多久,呼喊声从洞外传来,

    “毓儿,毓儿你在哪里,娘知道你还活着,你快告诉娘你在哪里啊!”那女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悲痛。

    “郡主...郡主...你在哪里?”

    “姚娘娘?楚娘娘?你们在哪里?”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叫醒了洞中依偎而眠的两人。

    李瑾毓走到洞口,刚想拉开洞外垂下来的枝条,在母妃声音又响起时,她停住了手,只听见那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哭泣,

    “都怪我,想着分开逃,可没想到我竟然把毓儿逼上了一条绝路。”

    “毓儿要是出了事,我就去陪她。”

    “找不到尸体,便是好消息,毓儿吉人自有天相,你莫要瞎想,”

    这是那个对自己冷淡的母妃和父王吗?李瑾毓怀疑此刻自己仍在梦里。

    “不是做梦,你爹娘很担心你,快出去报个平安吧!”沈念在一旁看出了李瑾毓的犹豫。

    从隐蔽的洞中出来的那一刻,风尘仆仆的父王,满目愁容的母妃,皆是一脸焦急,

    “是郡主!郡主在那里!”身旁的护卫们看到了她,惊喜喊道。

    “父王,母后。”她犹犹豫豫地,终是喊出声。

    这一喊,才将北陈王和王妃相信这不是幻觉,当真是他们活生生的女儿,王妃叶婉不顾仪容,跑着到李瑾毓面前,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拥着,脸上是止不住的泪水滑落。

    这样的情景,这样紧的拥抱,李瑾毓却是完全地无所适从,她看到了父王的面容,猜不透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爹爹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吗?这时候他不应该是在床榻上修养吗?怎么会这么快地和母妃一起赶了过来?

    霎那间,有什么闪现在李瑾毓的脑海中,想起那洞中的尸体,李瑾毓泛起一丝担忧,爹爹会生气吗?自己杀了他的爱妃!他会怎么惩罚自己?

    “父王,母后,我,我失手杀了楚娘娘,我不想杀了她,但是她和那绑匪是一伙的,她还承认自己是陛下的奸细,她拿出匕首要害我,我用剑来挡,可没想到一个用力,那剑直接就刺进去了,然后就全都是鲜血!”

    李乾不知爱女心中所想,更是没想到毓儿会说出这番话,他二人被毓儿领着进入那隐蔽的洞中,当真看到了那地上的尸体,看到了那鲜血流了满地,还看到了洞中还活生生地站着的一个姑娘,这个曾经出现的蹊跷的女子。

    如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看到了他褪了病容,看到了他和妻子对女儿的爱护。

    沈念站在一边,看到李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幽深难测。

    “想必,这里发生过一场好戏!”男人话中意味不明。

    真正的考验刚刚开始,沈念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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