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亦上身穿着黑色无袖背心,下身随意套了一件灰色运动裤,赤着脚就从浴室中出来。他习惯性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后,推开到窗户,看群山座座,云雾缭绕。

    午夜的一场秋雨,涤荡干净多日积聚的尘纷,更添山色迷蒙。凉意袭人,树色渐落,亦是泛起秋的涟漪。

    跑步回来的盛景对着楼上的凌亦热情的打招呼道“凌亦,早”

    “早盛景”

    此时,在厨房里辛勤劳作的田柯,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易止扬,不由摇了摇头。这个易止扬就喜欢搞突然袭击,大半夜的在大门口装鬼吓人,下场就是被盛老大和亦哥丢在沙发上睡觉。

    今天是凌亦和盛景的对手戏。所以丁羽早早就到了剧组。路上遇到夏琳跟随B组去深山老林取景,两人依依不舍告别后各自踏上征途。

    拍摄期间,田柯和丁羽老老实实待在墙角,等候老板们的召唤,做好一切后勤工作。期间,田柯收到凌亦的工作任务带着丁羽出去买全剧组的饭。

    田柯和丁羽亲自考察了几十家饭店,才从中挑选出了五家让凌亦盛景亲自挑选。田柯和盛景今天下午因为公司的之前安排要去成都参加商务活动,所以田柯在走之前对丁羽千叮铃万嘱咐要照顾好凌亦。丁羽向田柯立下了军令状,同时拜托他带些兔头回来。

    凌亦今天晚上要拍夜戏。但他让丁羽到了点就回酒店,丁羽面对能够准时回酒店这种美事,自然不会推辞。所以下午到了时间,她就拿起自己包以百里冲刺的速度飞快跑出剧组,跑向车站。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她才收到李安迪的短信

    ——在机场看见盛景,才忘了告诉你,今天我要去成都参加商务活动。好好工作,给你带兔头。

    丁羽眉头一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社恐老板竟然会去参加商务活动了?

    丁羽洗完澡,穿着睡衣准备睡觉。手机铃声响起,看到是鱼火锅郭哥的微信电话,她带着疑虑接通了这个电话“唯,你好”

    “丁羽,是我郭哥,是这样的,你有个朋友夏琳”

    丁羽跑出酒店,思前想后还是打通了凌亦的号码。凌亦知道事情的经过,让丁羽在酒店大门口等着他。

    丁羽看见熟悉的车牌,慌慌张张上了车。凌亦开着车让丁羽不要慌,郭哥的朋友在照看着夏琳。但丁羽的身体止不住的抖动,她无可抑制担心。她不明白为什么剧组会把一个大活人忘在深山上。

    丁羽不清楚,凌亦自然清楚。他没打算告诉丁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人能够被保护是一种幸运,他没必要去打破它。

    丁羽在路上收到护林人员的消息,夏琳已经被安置到村委会了。

    车停在山脚,丁羽和凌亦就根据着护林人员发送的地址,一栋一栋去找。夜静山空,村庄都已入眠,外来人员的到来还是惊醒了院落里护家的土犬,黑夜本就害人心,狗声一吠,更是夺取了丁羽全部的注意力,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块,硬生生绊倒在地,噗咚一声,刺疼感瞬间袭满全身,手机也飞出几里开外。凌亦本就离丁羽不远,一个健步上前蹲坐下来,借着手机的灯光查看丁羽的伤口,他看到伤口时皱了皱眉头,这种程度定要跑一次医院了,凌亦抬头看着丁羽,只见她咧着嘴,察看着胳膊肘上的擦伤。此时,前方传来落锁的声音,一男一女从院落里向他们走来。男方有180的个子,身行削廋。女方身形窈窕,相比之下更显小巧。

    护林员看到丁羽腿上的伤,便说可以带着他们去镇里的卫生院。凌亦见这个样子丁羽也没法走路,便一把公主抱起丁羽。丁羽安安静静待在凌亦的怀里,不敢抬头亦忘了痛,她能清晰问到凌亦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她分不清那是什么味道,她只知道那是她从出生到现在闻到过的最好闻的香味。她现在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跟随着凌亦的步伐,一步一步,她默数着。

    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抬眼,却同凌亦投来目光相重合,她立马收起自己的目光。继续做个乖女孩。

    她由衷地感谢那块石头,感谢那只狗。

    到了卫生院,她才清楚看见她脚上被石头划拉开的伤口。不见者不怕,她紧闭着双眼任由医护人员在她腿上涂抹、包扎。时不时传来的刺疼感,刺激着她的感觉神经,迫使着她不停地褶皱着她的面部器官

    凌亦透过窗户欣赏着丁羽的表情,嘴角边噙着笑。她原来还知道疼啊,看来我这个麻药还是只有抱着才有用。

    夏琳本身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同凌亦一起坐在大厅里,她是故意给丁羽打电话的,只是些意外会是凌亦开车来接她。

    夏琳其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遭这份罪,不过从她入组那天起,就受到一伙人排挤,那伙人是一个公司的,起初她们经常编排她现在的这个角色是抢了她们一个姐妹的。她懒得搭理,她就是一个小演员,好不容易接到了一个大制作,她不想成为制片方、导演眼里的麻烦。这却就让对方认为软弱可欺,反而让对方变本加厉。

    她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待出来时就剩下她一个人。她也没法去证实对方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而手机恰巧也在这个时候没电了。幸好,她遇到护林人员和郭哥,她这种事报警反而容易给剧组惹是非。可不管对方是故意还是不故意,她被剧组忘了是事实,她难道就白白这样受了委屈,她想到了丁羽,丁羽可以让自己的委屈让上面的领导知道。

    凌亦看着丁羽的伤口快包好了,转身看着夏琳道“你放心,这件事剧组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夏琳知道她做对了。

    凌亦先把夏琳送到酒店,便载着丁羽回了别墅。易止扬看着凌亦带了个脚伤的陌生女人回家,便一副狗仔嗅到大瓜的模样,上蹿下跳着,对待丁羽好不殷切。这倒把凌亦弄得有些无语,只得解释道“她是丁羽,李安迪的助理”

    “切”易止扬成功演绎了什么叫变脸比变书快。

    丁羽被凌亦安排到一楼的一间卧室休息后,自己也准备睡个两三个小时后再去剧组开工。整个大厅只留下易止扬一人无聊的发疯,易止扬是看到剧组的开机仪式后临时决定来横店找凌亦,原因无外乎其他,就是迫切想知道郑兰芝和凌亦最近的进展,有什么能比在第一时间在现场吃到第一手瓜更为有趣。结果他刚到横店,田柯小助理就告诉他“郑兰芝主持后就离开横店了”

    这盆凉水泼的他是透心凉。第二天盛景又要去成都参加什么商务活动,就剩下他和凌亦大眼瞪着小眼,凌亦这个人啊,框框绕绕太多,有时候难免有些无趣。当天晚上他就动了离开的心思。可谁知一通电话的到来,让他决定再次留下来。

    他没想到郑兰芝会亲自给他打电话,向他询问凌亦的事。他和郑兰芝其实不算很熟,大学时,也是通过凌亦牵线搭桥才认识,平时聚会也说不上两句话。两个人明显感到气场不对,他讨厌她那精致的利己主义,她讨厌他那放汤不羁的浪子情怀,两人对此心知肚明,于是很有默契维持着表面上的礼仪。

    在那个时候郑兰芝会选择离开,他一点也不意外,他甚至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绝大多数人都会在同样的时刻做出同样的选择。郑兰芝现在决定回来,他更不会意外。他甚至觉得就现在的情况来说郑兰芝做的很对。当时的情况总要有个人提出分手,不是郑兰芝就是凌亦,谁先提出谁就是坏人。他相信哪怕郑兰芝不提最后凌亦也会提的,从这一点上来看,他是欣赏郑兰芝的。可这世上总有像李安迪那种人喜欢用道德标准去标榜他人,那是因为他有道德的本钱—孤僻。

    至于郑兰芝在电话说什么凌亦有没有喜欢的女生。说实话,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凌亦这种长相加上金钱实力,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主动上门,就连他家的亲戚都想通过他向凌亦推荐女生,但他从没交过凌亦有什么比较特别反应,一切的回应都很得体。总有人说是不是在等郑兰芝,他觉得不是,不过凌亦也许真的在等一个人。

    他觉得凌亦想要的是这世上最奢侈的、最难辨认的东西——那个名叫真心的东西。

    凌亦他真的  很天真。天真的让他想做他一辈子的好兄弟。

    易止扬满意欣赏着他做的两荤一素一汤,听到客房里传来不小的动静。他走到客房门前,礼貌敲了敲门道“丁小羽,睡醒出来吃午饭”

    丁羽听到易止扬对自己的称呼,只感到一阵晕眩。

    丁羽真心觉得易止扬的在做饭方面的手艺是比凌亦好的,尽管烬所有组合成员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易止扬,她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两个字——精明,相对于其他成员她总觉得他不太纯粹。但只要有易止扬作为嘉宾的综艺节目,她还是期期不落,实在是因为这个人太搞笑了,每次看他总能把人笑得肚子疼,以至于现在的丁羽看到易止扬的那张脸就容易联想到他在综艺节目的表现,让她止不住的想笑

    “丁小羽,我有那么好笑吗?”易止扬真心发问。丁羽连忙抽出两张餐巾纸,不安着擦了擦嘴,随即低下头,强忍着笑意但身体不受控制抖动。

    易止扬看着丁小羽的行为,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上这么多的综艺。

    “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上这么多综艺了”凌亦的回答,早就在易止扬心里预言了很多次,对方何时挑眉,何时瘪嘴,他都把握的十分精准。

    “诶,齐晔最近几年写歌你又不知道,一年能写出一首我就阿弥陀佛了。我们写的歌哪首不被他骂。我不是无聊吗?没事干除了上上综艺,还能做什么”

    “你的主业不是投资吗”

    “投资,消耗不了我无聊的时间”易止扬真心想问问上天,为什么要把他生的如此聪慧,活在世上一点挑战都没有。偏偏自己又洁身自好,从不沾染不良习惯。

    “那你可以跟着齐晔去采风”

    “我们两个在一起,不是他出家,就是我投河。你选一个能接受的”

    凌亦换好衣服从卧室走了出来,看着在沙发上玩弄着水果刀的易止扬道“谈恋爱,比较费时间”

    “等一个合适的人,真的很难啊”

    “相亲啊,我刚好认识一个人,歌舞团退休的。平时没什么就爱组局相亲。田柯、南阳都被叫去好多次了”

    “李安迪的邻居啊。田柯新女朋友好像就是歌舞团,是个舞蹈演员”

    “这么快”

    “挺漂亮的,我在车里瞟了一眼,诶我还以为田柯会和丁小羽在一起呢?丁小羽这个人挺好的,敏感但是单纯,什么事在她心里都藏不住,不怎么费脑”

    “是吗?”

    易止扬从凌亦的反问句中,嗅到了一丝丝八卦。他立刻追问道“看来我没看准丁小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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