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最好

    身后跟来的师修明瞧着远处倒下的鹿,尚不知情,对阮玲珑夸赞道:“玲珑,没想到一段时日未见,你的箭术又精进了,现在你若与洛河相比,定然不分伯仲。”

    阮玲珑轻呼一口浊气,缓缓将搭弓的手臂放下,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马速极快之下我未必有这准头,这鹿是温千楼射中的。”

    “啊?温千楼?”师修明十分震惊看向一旁的温千楼,他这瘦瘦弱弱的样子,怎么瞧都不像是会拉弓之人!

    阮玲珑催促道:“师修明,你再瞧下去,只怕以后又要多一位令你钦佩之人了,你先快将鹿带回去,杀杀他们的威风。”

    “遵命!”

    师修明很是敷衍的抱拳一礼,与温千楼合力将鹿抬上自己的马背。

    师修明掉转马头时,朗声道:“玲珑,陛下的眼光果然没错,给你选的夫婿竟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我若将鹿带回去,说是温千楼一箭射中的,他们怕是要惊掉下巴了。”

    阮玲珑用余光悄悄打量起温千楼,穿过枝叶的斑驳阳光洒在温千楼的身上,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微微低下头偷偷浅笑,语气是抑不住的欢喜。

    “那是自然,他若不优秀又怎可做我阮玲珑的驸马。”她催促道:“你可莫要再提了,带着鹿快去快回,我和温千楼在这里等你。”

    师修明听她温柔的声音,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策马离去。

    马蹄声彻底远去,一旁的温千楼才骑马缓缓靠近她,“哦?我竟不知我在玲珑的眼中这般好?”

    阮玲珑敛起笑意,他这阴阳怪气的劲儿又来了。

    “今儿我心情好,便不想与你计较,不过就是夸你两句,你这狐狸尾巴便要翘到天上去了……诶?你干什么?”

    他犹豫着低声道:“我……我不喜欢别的男子唤你的名。”

    “什么?”

    温千楼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眼帘微垂落在她微微张开的朱唇上,眼神深邃,阮玲珑浑身僵硬,攥紧缰绳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眸看着他靠近的面庞。

    他却忽然松手向后退去,爽朗笑道:“方才在校场时,还介意别人误会我与你接唇,所以玲珑你此刻在期待什么?”

    阮玲珑恼羞成怒,为何自己每每遇到温千楼都能溃不成军,他处处压自己一头,一本正经道:“我就是瞧你有几分姿色,肯赏脸罢了……”

    阮玲珑回过头时,瞧见温千楼从囊中取出一支箭来,漫不经心搭弓上箭,他微微偏头却将箭尖对准了自己。

    她左右晃着上半身躲着箭尖,“温千楼,生气归生气,你可莫要胡来,咱们以后可是要拜天地的,我若死了你定要跟我一起当亡命鸳鸯的。”

    温千楼轻蔑冷笑一声,“谁说往后要与你成亲了。”他带着一股狠厉劲儿松开了捏箭羽的手指。

    阮玲珑下意识闭紧了眼,她听见箭尖击在耳坠上的轻响,还未回过神来。

    温千楼扬起手中的马鞭抽在阮玲珑所骑的马身上,它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她紧握缰绳,大惊失色,“温千楼你这是做什么?”

    阮玲珑再回头之际,十几个蒙脸的黑衣人从草丛之中涌出,众人持剑而追,地上还躺着一个中箭的。

    温千楼大喊“快跑”,他的御马之术极佳,已快阮玲珑一步,刺客拉起的绊马绳也只牵制住了阮玲珑,她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温千楼看着围追而来的黑衣刺客,本想一走了之。

    但他又想起那日傍晚的滂沱大雨,生死攸关前,阮玲珑面对崴脚的自己,她本可一走了之。

    但她还是愿带着自己一同离开。

    温千楼忽然御马转身,从阮玲珑身上一跃而过,将刺客逼退,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取箭搭弓一气呵成,三箭齐发,刺客应声倒地。

    他急切道:“你可还起得来?”

    “我没事。”阮玲珑嘴唇发白从地上爬起身来,发觉右胳膊疼得厉害,藏在树桩后面的刺客忽然现身向她刺去。

    她左手握弓向上用力一挑,弓弦从剑刃处崩断,温千楼拉弓转身向那人的小腿射去。

    越来越多的刺客向二人跑来,温千楼被迎面而来的剑逼退下马,他再抬手摸向后背的箭囊,里面已空无一物。

    阮玲珑拾起温千楼的弓,她眉头紧皱捂着胳膊,“方才你本可一走了之的,为何不逃?”

    “你先前未曾弃我不顾,至多算还你一报。”

    他紧盯众人,抬脚挑起一把剑握在了手中,对面的刺客似是有所顾虑。

    他护着阮玲珑向人少的方向冲了出去,顺斜坡的小路钻入了密林,温千楼忽然松开了她手,叮嘱道:“你先寻个地方藏起来,我一会儿便来寻你。”

    “可是你……”

    温千楼举剑将追来的刺客拦在了小路上,一脚将人踹下了斜坡。

    温千楼厉声道:“快走!”

    阮玲珑看着离自己渐近的刺客,又被温千楼乱剑刺退,犹豫之后,许是自己会拖累他,她头也不回的顺小道向高处逃去。

    温千楼回首见她离去,心中却如释负重松了一口气。

    他暗道:阮玲珑,你对我绝情至此甚好,往后便没有什么深情错付,我亦不用背负辜负薄情了。

    刺客趁他分神之际,忽然刺向他的胸膛,好在他挡的及时,剑尖只是划破了肌肤。

    温千楼虽擅骑射之术,但剑术不佳,他苦于对面人多势众,难以脱身。

    他本以为自己大业未成,今日要命绝在此时,一根细长的木棍忽然击伤了刺客。

    温千楼抬头向高坡看去,只见阮玲珑娇小的身影立于山头之上,一手握着弓,蹲下身从脚旁拿起三支削了尖的木棍搭在弓箭之上。

    她杏色眸子透着一股坚毅,秀发随风微扬,朗声道:“你们对我下手不够狠辣,足以见得指使你们的幕后之人忌惮我父皇,我也将话说开,温千楼是我看上的驸马,他若出事,你们也应知晓我活阎王的称号……”

    刺客们闻言面面相看,最后还是缓缓后退离去。

    温千楼用剑支撑着身子,单膝跪在了地上,阮玲珑从高处小心翼翼走下去,将脱力的他扶起。

    他觉着剑沉随手丢在了地上,有气无力道:“你若提早用这一招,我又何苦支撑到现在。”

    阮玲珑胳膊发了力现在疼得厉害,她将人扶向方才找到的山洞。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万一这招对他们不管用,也只能委屈你抵挡一阵了。”她从一堆木棍旁走过还故意踢上一脚,“我这不是来救你了,我削木棍都要削出火花来了,你瞧,我拇指上都是水泡。”

    “如此说来,我还有谢谢你。”他无奈得叹了一口气,还顺势捏了捏她大拇指上的水泡。

    嘶——

    阮玲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温千楼,你还是不是人?”

    她话音刚落,温千楼便向一旁倒去,昏昏沉沉得躺在地上,最后合眼的一瞬,又见阮玲珑焦急的面色。

    温千楼心中喜忧参半。

    为何要回来找我?

    *

    师修明骑着马顺着方才来时的路,折返而去,他到了约定的地方未见二人身影,他就是半路闹肚子,耽搁了一会儿。

    他奇怪道:“不会是故意避开我,二人谈情说爱去了吧?走便走吧!也不留个字条知会一声。”

    他不经意间瞧见被丢弃在草丛中的箭羽,下马上前查看,箭尖弯回的钩子上挂着指甲盖大的黑色布料,再细看草叶染了大片的血渍。

    “坏了,定然是出事了。”

    *

    阮玲珑眼看天色渐暗,未曾听到附近有侍卫呼喊的声音,带着昏迷的温千楼不敢随意下山,免得再遇山匪和野兽。

    傍晚下的树林,宛若妖魔狰狞的爪牙,阴森恐怖。

    日落西山,阮玲珑在洞内生起篝火,火光将她的身影映照在石壁上,昏迷的温千楼正平躺枕在她的腿上,阮玲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发烫的脸颊。

    愣是不敢回头看自己身后随火焰摇曳的黑影,她从小怕黑,傍晚时分暮雪便会带着几个宫娥早早将福满殿内的灯盏点燃。

    阮玲珑小声道:“你若能醒来与我说说话也好!我有些害怕……”

    许是听到了她的祈愿,温千楼缓缓睁开眸子坐起身,面色潮|红,深瞳若黑曜石,随火光泛起亮光。

    他盯着阮玲珑的目光有几分迷离,锁着发冠的簪子忽然松开,墨发垂落,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微勾。

    阮玲珑瞧着他的模样呼吸一滞,她不禁想起了话本里的狐狸精。

    都城暗巷里在售卖的《美男图》,师修明都排名前十,怎会没有温千楼?

    “你可还好?”阮玲珑小心翼翼的看着温千楼,总觉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肩后,柔声道:“姐姐,我没事。”

    “啊?”阮玲珑颇为震惊,温千楼已是弱冠之年,他竟唤自己姐姐!

    阮玲珑苦笑着摸向他的额头,果然是烧的厉害。

    温千楼看着她绑着木棍的手臂,心疼道:“姐姐的胳膊可是受伤了?我会一些岐黄之术,要不要我再帮你看看?”

    阮玲珑瞧他现在烧得迷糊自是信不过,连忙推辞。

    “不必了,我已大好,天色不早了你快些休息。”

    他凤眼微眯,若有所思,“姐姐这是信不过我?”

    阮玲珑向后缓缓退去,温千楼伸出手臂将她困在自己与石壁之间,神色几分不悦,“我不过是想替姐姐医治罢了,为何惧我?”

    她知晓温千楼性子阴晴不定,但从不知他发烧时会是这副模样,目光转向篝火,十分心虚道:“我没有惧你。”

    “你在撒谎。”温千楼不容她拒绝便解开了布条,隔着布料一寸一寸从手腕摸向她的手臂,疼痛来的猝不及防,原来只是脱臼了。

    他将错位的关节归位后,便眉眼低垂退回了的原位,环抱膝盖靠石壁而坐,难过道:“我从小丧父丧母,是祖父一手将我带大,家中贫寒,我便会上山采草药卖些银钱,跟着药铺的伙计学了些皮毛。”

    “那你的其他亲人呢?”

    他若幼兽,将自己的头埋在膝前,“不知道。”

    “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温千楼眸中闪过亮光,伸出手将人拥入怀中,十分欢喜道:“多谢姐姐。”

    阮玲珑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二人同盖一张披风相聊甚久,不知不觉间睡去,阮玲珑寻着他火|热的身|子靠过去,篝火渐渐熄灭。

    但阮玲珑在他的怀中却不安稳,梦中温千楼唤了她一晚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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