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一向灯火通明的凤栖宫今夜却是一片黑暗。崔清玉示意众宫婢退下，只身走入正殿。
黑暗中一只大手瞬间从身后扣住了她的脖颈，“去了何处？”
崔清玉淡然道：“出宫走走罢了。”
月光透过窗棂，浅浅几道印在他二人脸上，男子的脸阴郁中又带着几分狰狞的怒意。
崔清玉冷冷一笑，他急了。
齐豫峥手上的力度又大了些，却未伤到崔清玉分毫，“你我成婚十五载，这是你第一次回崔家。就只是走走？”
“不然该是如何？”
崔清玉眸中平静如水，却让一向稳重自持的齐豫峥肉眼可见的暴躁了不少。
“崔清玉！”一声低吼，齐豫峥将她抵到了床角，双目死死盯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在意。
然，崔清玉只淡淡道：“陛下有何吩咐？”
淡漠、疏离，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如今她真是如此了，自己倒是万分心痛了。
“无事。”齐豫峥缓缓放下手，崔清玉本以为他就此便走，不承想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扑倒。
在他面前，崔清玉毫无还手之力。齐豫峥近乎兽行地撕咬着她，混重的呼吸抵在她耳畔厉声道：“天下之人皆可不信我，唯有你不行！”
崔清玉强忍着喉间屈辱的声音，眼角泪滴无声滑落。陈妃胎死腹中他迁怒于她不说，还将西域献来的舞姬整日留在身边寻欢作乐。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要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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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淡淡，晨光还未覆上京都城的屋檐，费如珠已在屋中蒸起了小笼包。
这月大风大浪经历得太多，她从被崔衍之求婚，到拒婚，再到宰相大人为了儿子亲自上门逼婚，最后到皇后亲临。似乎除了皇帝陛下，她已然将大梁国有权有势的都见了。
然而最让她没想到的是，崔家人这么好相处，嫁过去只需真诚以待再花上些心思，活下来应是不难。
这些都不是她最在意的，现在她最在意的是皇家藏书阁。那日她听刘仲涵偶然提起过，若是他日后高中什么官都不想做，只想去做守藏史。
当然她一个穿越者不知道那守藏史是个什么官，有什么魅力能让刘仲涵什么官都不要，只要这一个听起名字就像个看门的官。
是以，她抱着勤学好问的态度向刘仲涵请教了一番，守藏史究竟是个什么官？
经过对一段夯长术语的用心解读，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守藏史就相当于是国家图书馆馆长、档案馆馆长。主要负责保护修葺这个时代极为珍贵的书。对自己极为有利的就是，可以整日泡在书里，免费学免费看，工作还很清闲。
当然，刘仲涵也提到这里面的都是稀世奇书，而非民间流传的那些粗俗话本子。既是稀世，费如珠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能不能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
而今科技的基础多半仰仗老祖宗提出的理论研究，还有多数是无法超越的未解之谜。是以，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身份，她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
“想什么呢？看你乐得牙花都快出来了。”费沈氏晨起便瞧见费如珠守在灶前，看似拨弄火，实则在傻笑。
“啊？”费如珠方才还沉醉在自己不用努力便可以穿金戴银各处游走的美梦中，瞬间就被她娘打回了原型。“没有啊，没想什么。”
“倒是娘啊。您那日说就算我不把您当亲娘，您还是把我当亲闺女是什么意思？我何时没把您当亲娘了。”费如珠想起她手烫伤那日，费沈氏对她说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费沈氏见她将话挑明，便直接问道：“珠儿，你可是有事瞒我？”
费如珠细细一想，似乎除了自己莫名占了她女儿身体一事，便再无其他隐瞒了。莫不是自己何处做得不对，被发现了？
“没有啊！娘，你我吃住天天在一处，我有什么能瞒住您的？”费如珠觉得自己若将真相告知，她也不一定能理解，故而只能装傻充愣，继续瞒下去。
费沈氏见她仍不肯松口，问道：“你可喜欢兔子？”
费如珠心里浮起一个问号，“喜欢啊！兔兔那么可爱，怎会不喜欢。”
费沈氏冷哼道：“看你宰杀它们手法干净利落，倒不像是喜欢的。”
费如珠愕然，莫非只因杀兔子一事，她便认出自己不是真的费如珠了？
“娘，兔兔可爱也不妨碍我吃兔兔啊！那你且说说，你喜欢什么？”
费沈氏思忖片刻道，“大白鹅。”
费如珠更是一愕，大……大白鹅？这个喜好也是奇特。
“娘，您喜欢大白鹅，那您吃鹅肉吗？”
“吃啊！小时候乡里闹饥荒，就只差交换吃小孩了。鹅什么的早就吃没了。”
费如珠道：“那不就是了，您喜欢鹅，也吃鹅，那我喜欢兔子，为何就不能吃兔子？”
费沈氏眸色暗了暗，“我知你能言善辩，我也知你不是我的珠儿。你若不愿承认，那便算了。我原就跟你说过，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将你视若亲子的。”
说着，费沈氏落寞转身，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费如珠看在眼中，却无法宣之于口。她不能告诉费沈氏她是谁，来自何处。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成功穿回去了，以崔家的身份地位，哪有不追究的道理，不对她坦白也能将她护到最后。
费如珠的一片苦心，费沈氏不一定能理解，但她也知晓，不管眼前的人是谁，既然用了她女儿的身子，那就是她女儿了。媒人就快上门讨八字了，她没想到这一生不仅能赚这么多银子，还能摊上这么一个好亲家，还有什么可求的。
“娘，好久没吃包子了？尝尝我蒸的小笼包可好？”费如珠自知理亏，当然还是要去哄一哄在这不熟悉的世界力护她周全的娘。
费沈氏虽心中气她不愿说实话，却还是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皮薄馅大还爆汁，果然她做什么都是好吃的。杀个兔子而已，自己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好吃！许久没吃包子了。今日一吃倒是想念咱娘俩卖包子的时候了。虽是赚得少些，可胜在下午清闲呀。现在银子赚得多了，反倒没个休息了。”
费如珠轻轻帮她揉着肩头，问道：“娘，您是不是累了？要不然休息两天？”
费沈氏道：“嗐，休息什么呀！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不知道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你何时出嫁。就算你嫁入崔府了，娘不也得将‘来一把’给顾好了啊！女子最为可靠的就是娘家，咱们多攒些钱，你在崔家也能过得好些。”
费如珠毕竟大闺女上花轿头一回，自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咱家什么条件崔家还不知道么？赚再多也抵不过他们家一根手指吧。娘啊，您莫要这么劳累，若真看不上，崔相就不会上赶着来替崔衍之逼婚了。”
费沈氏叹道：“你这丫头懂什么。我说的不是崔家，是他们家的另外两位少夫人和下人。我可听萧小姐说，崔家大公子的夫人是苏太傅的孙女，二公子的夫人也是户部尚书之女。这样的家世不是咱们可比拟的，自然崔家的下人也会低看你一眼。再者，崔三公子无官无职，你若没点银钱傍身，日后不得被他们欺到头上去？”
费如珠听完，深以为然。她自小便喜欢读《聊斋》，自然深谙人心之恶，妖魔鬼怪也无可比拟的。
“现状就是如此，娘，担心无用。待我嫁过去了，多留几个心眼便是了。”
费沈氏一声长叹，“那崔府上下怕是百余口，你光长几个心眼子怎么够，得把全身都长满了心眼子，最好还是实心的！若是空心的啊，还不如不长！”
费如珠笑道：“那便不长了吧，心眼子长多了可累人了。您看我现在心眼子多吧，不挺累的么？不过话说回来，娘，我嫁了，你和干娘先把‘来一把’经营好，待时机成熟，咱们再探讨探讨开连锁店的事。”
“连锁店？”
“嗯，连锁店。就是说，我要在大梁土地上开满‘来一把’。”
“可行吗？”
费如珠哀怨地看向她娘，“可行，只需娘把埋在树下的银钱连同过些日子崔家送来的聘财一并送去钱庄存着便可。”
费沈氏将信将疑道：“可我还是觉得存在自家院子里更安全些。”
费如珠敛眉道：“安全吗？连我都知道你将钱藏在哪里！贼人能不知道？”
费沈氏恍然大悟，“对！你怎么知道我钱藏在哪里的！？”
费如珠洋洋得意道：“不告诉你。”说着又是一阵怅然，“要是不用嫁人，我定能自己将‘来一把’打造成全国第一的。娘，我不嫁了行不行？”
话音刚落，一阵唢呐声声势浩大的在费家门前停了下来，只听一妇人高亢的喊声，“费家娘子可在，老奴这厢给费娘子道喜啦！”
费沈氏耸耸肩道：“眼下看来，是不行了。你放心嫁吧。”
费如珠也只得安慰自己道：“是啊，放心嫁吧，少奋斗十年呢！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好郎君砸我身上了，嫁吧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