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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殷勤重寄词三

    一路西行,山岳渐多,群山起伏间星罗村寨、城镇。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葱茏,民多剽悍。

    这日,阿紫云屏打马从山头经过,见一群大雁飞过,阿紫一时好玩,拣了颗石子,对准掷去,一只大雁应声落地,扑腾一会就不动了。云屏笑道:“姑娘可真厉害!一下就打着了。”下马拾起大雁,挑开石子,挂在鞍旁。

    两人下山,山脚便有个村落。村头挑着青帘,是户小酒家,两人进门歇脚,云屏拎着大雁,对店家吩咐道:“先煮碗热热的大雁汤上来,再搭几个好菜!”店家是夫妻两个,店主接过肥厚的大雁,笑眯眯的应着,一会就忙活开了。

    先是一大碗热腾腾的大雁汤,阿紫云屏喝了几口,接着又上了一盘红烧仔兔,一盘香椿炒蛋,一盘点好的血豆腐,和些野菌山菇之列,又一碟自家泡的坛菜,两大碗堆得冒尖的米饭。杯碗都比江南时大了近一倍,竹箸也长了一截,菜肴虽粗糙,但辛辣开胃,别有一股豪气,加之行了一天的路,二人尽情一嚼,饭吃了一半有余,菜也去了小半。

    饶是如此,店家两个还暗地里嘀咕道:“人这么秀秀气气的,如何打得这样一只大雁?”

    饭罢,店家上前笑道:“两位姑娘,这天也沉了,不如在这歇一晚罢?我家房舍都是齐全的,虽不金贵,倒还干净。”云屏笑道:“这么着,便要一间罢,加上这饭,该多少钱?”其妻陪笑道:“不敢收姑娘钱,这大雁足有十来斤重,做汤才用了三斤多,下剩的若能留给小店,足抵饭钱和饭钱了。”

    云屏不意如此,笑看了阿紫一眼,点头应了。阿紫见云屏英姿爽朗,落落大方,不由一笑,她想起云屏原也是大家小姐,怪不得桂嬷嬷曾背地里叹过:“云屏这丫头,也着实可惜了,模样、行事、性情,一概是拔尖的。莫说我们家园里这些丫鬟们,就是家世平常一点的小姐也比不上。要是不说破,这一走出去,人人都当她是小姐,谁曾想会是个丫鬟呢。”

    说罢,桂嬷嬷又笑看阿紫道:“幸得她给了姑娘,两人相得益彰,若是换一个差一点的小姐,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又吃多少亏呢。”

    两人上楼入寝,同室而居,阿紫解金环,散青丝,斜倚床边,笑看云屏道:“还在忙什么呢?”云屏将包袱放好,回头笑道:“这就来啦。”

    熄了火烛,两人并排躺着。阿紫轻笑道:“嗳,这几天可累着了罢?”云屏笑道:“才不会呢,在大辽时,赶马熬鹰,我什么没做过,这点点哪能叫起累来。不怕姑娘生气,在阮家时,清闲是清闲,我却老觉得不自在,当初和爹爹打猎•••••”说到这,突然住了口。

    阿紫知她亲眷皆没,便道:“想家了罢?”云屏过了好一会儿,方闷声道:“想的。”阿紫侧过脸,望着她道:“我俩也好了一场,你将来有何打算?我也可帮点忙。”云屏眼睫不断闪动,嘴唇轻颤,停了半响,突然背过身去,凄然道:“我没甚么打算,随其自然罢。”

    阿紫等了一会,见她再不肯说话,轻叹一声,回身睡了。

    次日晨起,两人梳洗罢,下楼吃了碗鸡丝荠菜面,和几片榆钱叶烙饼,又启程了。云屏已是言笑如常,不复当晚的脆弱,阿紫见此,也就闭口不提此事了。

    此地山岳极广,田地稀少,鸟兽极多,乡民大都倚赖行商、伐木、打猎为生,又因山高林密,虎狼凶暴,优秀的猎人极受欢迎,更流行以物易物,上好的野味猎物都可用来住店、用饭、交换。

    阿紫得知后很有兴致,每次穿山过林都要顺手捞几只,有时三只野兔,有时两只山雉,又有黄羊、獐子、狍、鹿••••••更有一次草丛中竟扑出一只斑斓猛虎,两马都惊跳不止,云屏滚下马来,拔出青锋剑上前斩杀,争持不下,阿紫趁隙将银鞭绞其首,再一掌了结。

    当两人拖着猛虎下山,附近几个村寨都轰动了,众人争相看。几个酒家着意奉承,联合起来摆了好大一席,除了新鲜烂熟的虎肉,还有鹿脯、卤牛肉、蒸羊羔、烤狍腿、烩貂掌、烧獐肉、熏野猪•••••野雉山兔,厥笋菇菌等野味更是数不胜数。

    乡味村酿,别具风味,阿紫云屏在此盘桓两天,吃了如数山珍,最后只拿了硝好的虎皮,余下剩虎都给了乡民,飘然而去。如此一路行来,只花了五百余文。

    这日,两人策马来到苍莽山,此山极为险峻,横贯东西,连绵约数十里。阿紫举鞭一指道:“过了这山,前边就是汝南了。且行!”语毕,双足一磕,‘黄翼’便腾云也似的奔出去了,云屏也忙跟上。

    两人尽力行了一天,也不过刚至山麓,天一暗,路越发难找了。阿紫眼尖,瞥见一侧有个破庙,便指给云屏看,两人停步落脚,将马儿放在庙外吃草。那古庙甚是破落,尘土盈框,蛛网重重,但依然能看出往日的恢弘,大殿佛像已毁,上香用的鼎炉也不知去向。阿紫打着火把,在侧殿转一转,墙壁虽布满裂隙,仍依稀可辨,画上菩萨神情鲜异,衣饰飘然。阿紫细细看过一回,又回大殿去了。

    在大殿,云屏生起火,顿上锅子,将一只油纸包好的腊兔切碎了,拣了各色干菜煮了一锅,热汤翻腾,香气滚滚。阿紫又取出香脆的烙饼、锅盔,二人就着吃了起来。

    吃罢,阿紫举火步出庙门,但见月色清幽,遍山萧然,庙旁多置松柏,巨木参天,几近十围,山风呼啸,枝叶沙沙作响。比之江南的温山柔水,缠绵雅致,这儿更多了几分明丽冷峻,巍峨奇秀。

    阿紫呆看了一会,嘬唇打了个唿哨,黄翼闻声,哒哒的跑过来,阿紫搂着马颈亲热一会,从它背上取下两个葫芦。

    这时,大殿中传来云屏厉喝:“什么人!”阿紫一惊回首,电石火光间,见大殿中多了一个一身灰袍、胡须满腮的老者,他一弓腰,飞快抓了剩下的烙饼,云屏一剑劈过去,那老者身形一侧,瞬间越过火堆,一抄手,顺手将火上的锅子端起来,头凑在锅沿,呼噜噜的大吃起来。

    云屏见此又惊又怒,清斥一声,青锋剑寒光闪闪,尽往老者身上招呼。那老者一直埋头苦吃,头也不抬,东挪西蹭,每每险之又险的避开剑芒。

    阿紫疾步走回,开口止道:“云屏!你打不过的,快停手!”云屏悻悻住手,退回阿紫身边,那老者好似不知两人都盯着他,蹲在原地,一手炊饼,一手锅子,吃得满嘴流油。

    阿紫见他一身灰不溜秋的道袍,又打上许多补丁,满面尘土,两鬓苍苍,左耳残缺,斑白的头发胡乱结了个发髻,两眼又小又细,眯成一条缝,双手倒还白净。

    虽然此人看来猥琐落魄,阿紫却不敢掉以轻心,自己勤练不辍,内力虽不登峰造极,也足比肩江湖顶尖高手,刚才虽有分心,但此人能无声无息潜入大殿,也足证明其修为;再者,铁锅一直顿在火上,何等火烫,他却毫不避讳的赤手握着,大吃大嚼,云屏出剑时,他虽低着头,却准确的避开剑锋。

    不过此人武艺虽高,应无恶意,不然也不会只是虚惊一场了。看他口馋好吃的样子,阿紫猜大约是位游戏人间的风尘奇人。

    阿紫在旁看了一会,上前笑道:“前辈,你这样吃法,不觉口干么?这儿有壶酒,喝点润润喉罢。”言毕,将手中一个酒葫芦掷了过去,那老者接在手里,仰头对准葫芦口,一气喝了个精光,喝毕,翻了翻小眼,对阿紫道:“好是好,可惜太寡淡些,再来一壶。”

    云屏气道:“不知好歹!我们就这一壶,打的是上好汾酒,为的是深山阴寒,备下驱寒暖身的,自己还没尝一口呢,如今都给你喝光了。”

    阿紫笑斥道:“云屏!这深山老林的,遇到个人多不容易,可是难得的缘分,请人家吃一次也没甚么。前辈偌大的年纪,经过多少事,还会让两个小女子吃亏不成?”说着又拿出一支手撕熏鸡,一支烧鹅和一包炊饼尽数取出,恭恭敬敬放在老者面前。

    云屏见了也笑道:“是了,我想差了,自古荆楚多出豪侠,燕赵之地,慷慨豪迈,侠义为先,能遇上乃我等之幸,岂会欺负起两个女儿家来?”

    那老者闻言愣了一会,突然大笑数声,自语道:“罢,罢,老夫今日栽了!”言毕,伸手将鸡鹅抓起,胡乱撕扯着,与炊饼共食之,顷刻食尽。食毕,随手在衣袍上擦了擦,道:“女娃子,你们来这山上作甚?”

    阿紫道:“晚辈欲至汝南,故抄道穿山而过。”老者哼了一声,低声说了句什么,阿紫隐约听到‘逍遥派’几个字,那老者又道:“不必叫什么‘前辈’,老夫姓沐,江湖人称‘木道人’。”“哦••••”阿紫犹豫着是否该道声‘久仰?’可委实没听过,云屏也是一脸茫然。

    木道人见状,双眉竖起,道:“应知我出身了?”阿紫陪笑道:“晚辈初出江湖•••••”

    这也是实话,阿紫刚到便跑去辽国呆了三年,回来又一直游山玩水,根本和武林江湖没甚么接触,更不了解各家各派,除了书中所述,便一无所知。云屏生于辽国,长在辽国,也不知晓。

    木道人又哼一声道:“你们且随我来。”说着径直走出。阿紫云屏牵马随后,木道人乍见两马如此神骏,不由多看几眼,大有歆慕之色。又行了一会,便听水声淙淙,一条水涧回转过来,三人沿着水涧行得几里,一路上山势崎岖,人迹罕至。

    眼看路已走尽了,一转眼,又见一高地,方圆几亩,建有三间竹屋,草亭竹篱,一径香馥馥的野花,数竿绿幽幽的山竹,看不尽那丛丛菊蕊堆黄,树树枫杨挂赤;又见呼的一声,跑出十来只肥鹿,一大群黄獐,见了人,呢呢痴痴,也不惊怕。

    木道人一指道:“此乃吾居,挑一间暂住着罢。”言毕,跳木缘枝,瞬息不见。

    二人推开竹屋瞧了一瞧,这屋子建得倒大方,只是几榻简陋,门窗冷闭,已是许久没人住过了。阿紫挑了一间,云屏擦洗一回,此时屋中仅有二人,云屏道:“姑娘,那老头疯疯癫癫的,也不知什么来路,作甚么搭理他?”

    阿紫笑道:“云屏,他人虽荒唐,功夫却高,况谈吐不俗,又无恶意,想是大派出身,你我于江湖见识甚少,打个交道也是好的。再说,他若有什么居心,我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整理一回,将虎皮铺在榻上,挤着将就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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