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每年大年三十这天王上都会宴请在京城过年的文武百官,然后派人到各府封赏赐菜,今年也不例外。

    已经有好些大臣陆陆续续进了宫,戏班子的人从早上一只表演到晚上的烟花秀,期间还有其他歌舞,猜谜、围棋各种竞技游戏,要是不爱这些,还可以在宫里慢慢品尝各地的特色美食。

    总之,长长的阶梯下,平时庄严肃穆,到了这一天,就跟集市一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且这场新年的盛会一直持续到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后。

    此刻的雍华宫里。

    景容煕按照惯例一大早就来给芸贵妃请安,还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福贴,再配上一对翠绿的玉如意,说是祝福母妃在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芸贵妃笑着接过儿子的新年礼物认真端详了一会,甚是欢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福袋递给他。

    景容煕双手接过,看到母亲还拿了一个精致的锦盒给他,不禁疑惑,“母妃,这是?”

    往年母亲除了压岁的福袋,并不会特意给他准备其他。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景容煕行了谢礼后,起身小心的打开那个锦盒,只见那盒子的金色绒布里嵌着一大一小两对扳指,仔细看那扳指上还分别有一对两两相望的鸳鸯。

    “母亲,这是?”

    景容煕知道这是一对情侣戒指,可是不太明白母妃的意思,甚至心里还有一丝忐忑。

    毕竟他的年纪早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而长辈们又特别喜欢在年底这个时候考虑子女们来年的大事,而婚姻大事也是排在前头的。

    “这是你父王特意让母妃今天给你的。”

    知道儿子不愿提这事,芸贵妃开口就把这事跟自己撇清了。

    说着站到景容煕身边,满脸慈爱地看着他,开始循循善诱。

    “你自小聪颖,凡事都出类拔萃,可是男子不成家,在旁人眼里多半是不够知事的,你就算没成婚,有个意中人,或者宫中有个女人侍奉卧榻左右,也给别人的感受不同,你父王不好直接跟你说这些,所以让母妃今天代为转告了,这马上就要跨过这个年头了,你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儿臣明白。”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景容煕将那锦盒收好,明明是收了父王的新年礼物,可是表情反而变得沉重了。

    看他回答得这么只言片语,就知道他又打算搪塞过去,芸贵妃叹了口气,继续开口:

    “母妃看你还是不太明白,你父王虽然子嗣众多,可是就三个儿子长大成年,景钰那里,他因着对已故王后的嘱托,悉心培养多年,可是他还是不成器,景礼资质平平,且性格柔弱,成不了大事,所以就只有寄予希望到你这里了,他这几次又是封赏,又是提点的,是摆明了有意培养你,想让你尽快成熟起来,担当大任,十四,你可要好好把握,别让你父王失望啊。”

    “母妃,这段时间我在努力学习政事,至于其他的还没有什么想法。”

    “朝廷的事你不用全身心投入,这么大个朝廷不可能事事要你来亲力亲为,你要做的就是把能做事的人都拉拢到自己这里,母妃看你要是感情的事再没有个主心骨,你父王多半是要物色赐婚了,你何不把自己主动一点,还能早早做个选择?”

    感情的事他倒是一直都有主心骨在,只是…

    景容煕想了想,为了避免被父王他们错点鸳鸯,鼓起勇气开口,希望母妃能帮帮他。

    “母妃,您明知道儿臣的心思一直在……”

    一听这欲言又止的口气,芸贵妃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要是梅园那个女人就算了!大过年的,你非要提起她惹母妃跟你生气吗?母妃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你把她藏起来,最好能把她身边的妖邪也藏了,现在全京城传得非得沸沸扬扬,连你父王都只想要斩草除根,不然他卧榻难眠,难道你真要为了一个已经嫁过一次的女人与你父王为敌不成?”

    芸贵妃现在对顾初言的排斥都摆在明面上来了,现在只要听十四提起她,她都表现得特别激动。

    对于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她真是恨极了,为什么她明里暗里安排了那么多女人到十四身边,就没有一个让他能多看两眼的?

    “那顾初言到底哪里好了?让你这么执迷不悟?本宫听说她能驱使妖邪,我看她自己就是只勾人的狐媚子!”

    “母妃!请您不要这么说她,阿初她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事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那就更不应该了啊!你可是当今王上最看重的儿子,以后要当九五至尊的,怎么能给人当了备胎?更何况她已经嫁过人,还不是黄花闺女了?!”

    芸贵妃越说越气,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她也不想听景容煕再说些维护她的话了,直接摆了摆手,给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母妃能容忍你把她养在梅园,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只要母妃还有一口气,你和她的关系就不可能到明面上来,但是你父王要是追查到了那里,要反对,你可不能犯糊涂,和你父王为敌,要清楚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听明白了吗?”

    景容煕低着头,久久不回答,就知道他还是不同意的,芸贵妃感觉头疼的厉害,不想再说了,连团圆饭都懒得吃了,直接让人把他爱吃的都装了盒让他带回去,等吃饱了,再好好反思反思。

    看他到底是要母妃,要大好前程,还是要那个狐狸精!

    景容煕不想这个时候惹母妃生气,默默给母妃行了礼正准备离开,芸贵妃又想起一事,把他叫了回来,让宫人把几盒御膳房现做的点心交给他身后的青英。

    “这些你给方太傅一并带过去,其他人可是挤破头都难得进他的府门,他为什么偏偏和你亲近,不也是看好你?你可别为了儿女情长,罔顾了我们这些长辈对你的殷切期望啊。”

    最近他每次来雍华宫,母妃每次都是苦口婆心这一个意思,他要是不同意,她就开始着急上火,唉,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有所改观,回到以前母慈子孝的时候。

    老师那里他确实是打算去的,每年他都不会来参加宫中的年会,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府中,如今他是更愿意和老师一块说说话了。

    景容煕虽然心事重重,但是老师那里还是要打起精神去拜候的,不一会儿,他就准备好行头和青英一道出了宫门,往太傅府的方向去了。

    “青英,你也觉得老师希望我参与夺嫡?”

    十四爷性子宽厚仁义,最近接触朝廷的事,见了不少他不能苟同的官场现象,加上芸贵妃又一心想要他融入其中,所以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抗拒的。

    但是很明显现在王上和芸贵妃都有意把重担交给他,所以像他们做侍卫的,哪里能违逆上头主子的意思?于是青英想了想避重就轻的回答他。

    “做老师的当然一样希望学生个个都有出息了,要是自己的学生能当上太子,我想方太傅自然也会觉得骄傲自豪。”

    对于青英的观点。景容煕却不太赞同。

    “在我看来,老师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不是爱显摆,更不是贪名逐利的人,你忘了?当时九哥当上太子时,他还拒绝了他的示好,逢人便说他当太傅才多久?太子的才学和荣宠完全和他谈不上半分关系。”

    方太傅也是有个性的,他向来不喜欢跋扈狠毒的九爷,哪里会和他为伍?不过这话不能从他嘴里明说,青英想了想,还是委婉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方太傅的期望和娘娘的期望确实有所不同,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眼看太傅府就在眼前。

    忽然听到有人在马车后面唤他们,青英停下马车,回头望去,只见云雀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差点踩到冰雪滑倒了。

    青英忙停下马车,过去扶她起来。

    “云雀,你没事吧?怎么是你?你跑这么急追我们的马车做什么?”

    青英刚问完,景容煕也走了过来,“怎么回事?你家小姐呢?”

    平时她们一向是形影不离的,看她跑得这么着急,景容煕也不由得担心是不是顾初言出了什么事。

    “小姐不见了,还带走了那些书信。我觉得她很可能是进宫见王上去申冤去了,我正愁进不去,就看你们的马车从宫里出来,所以追了一路……”

    “什么进宫,什么书信?云雀,你冷静冷静,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云雀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两人也听得一脸懵。

    但看她急得眼泪直掉,就知道这事一定不是小事。

    眼看太傅府就在眼前,云雀又摔得一身湿漉漉的,景容煕让他们都先进太傅府,换身衣服,把事情讲清楚再想办法。

    听说他们来了,方太傅先让丫鬟带云雀下去换衣服。就拉着景容煕他们去了书房,指着空空如也的书桌道。

    “你们年轻人眼睛好使,帮我找找看,我明明前几天把入宫的请帖放在这里,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他们找了一圈也都没找到,景容煕觉得这个不是什么要紧事,眼下他还要找云雀去问顾初言的事。

    于是开口让他宽心,“老师是想进宫吗?您待会跟我一起进去便是,没人敢阻您。”

    方太傅打了一个酒嗝,身上还有酒气,摆了摆手,“不是,我不是要进宫,我跟你你们说,昨晚我喝多了,就在书房里睡得,半夜迷迷糊糊看到一只蜘蛛把我的请帖给顺走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做梦,却不想今天一早起来,那帖子真的不见了,你们说怪不怪?一只蜘蛛要我这没用的请帖做什么?”

    “一定是小朱来拿的,估计小姐已经拿着请帖进宫去了!”

    方太傅正疑惑着,已经换好衣服的云雀听到了他刚才的话,推门进来,焦急而笃定的作了结论。

    “怎么回事?小朱是谁?怎么跟顾丫头又有关系?”和景容煕他们一样,方太傅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云雀只得进来赶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说了,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尽快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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