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的某一天，寒苒已经怀孕三个月，她想起自己当年每个月都往周辰川给的帐号里汇款，这些年应该也存下一小笔钱。
两人相拥窝在沙发上，寒苒问起这件事。
“那张卡和存折你放在哪里了？”
“嗯？存折？”周辰川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机屏幕，育儿频道正在播放如何给新生儿换尿片。
“就是很久之前你给我的那个帐号啊，你不记得了吗？”
“哪一个？”周辰川边看边空手跟着练习，似乎需要熟悉流程和技巧，看来他要提前练习换尿片。
“真的不记得了？”寒苒扭头看他的脸，有些不满地撇撇嘴角，“当年你替我爸支付了所有住院医疗费，之后我问你要帐号，约定每个月往帐号里汇钱，慢慢把那笔住院医疗费还给你的那个帐号啊。”
“哦，你说那件事。”周辰川停下空手练习的动作，转头看向寒苒，“我随口说的，你真的往里面汇钱了？”
“什么？”寒苒惊呆，差点跳坐起来，幸好周辰川随时注意她的动向，提前伸手按住她。寒苒冲动后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可能，账户的名字明明是‘周辰川’，如果帐号错误，钱是汇不进去的。”
“哦？真的能汇进去？”周辰川拉着寒苒的手轻轻地揉，面上故作惊讶，“说不定是重名，没想到我当时胡诌的这个帐号真的有主人，还和我同名同姓。”
寒苒神色迟疑：“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巧居然同名同姓？”
“看来是这样。”
见周辰川一脸笃定的模样，寒苒的心情开始动摇。
“我这些年汇过去的钱怎么办？这么多年我每个月都往那个账户里打款，连我最穷困潦倒差点连房租都付不起的时候，还是坚持每个月往里面汇一笔钱。居然是错误账号！周辰川，你讨厌死了！赔我钱！”寒苒抡起小拳头往周辰川肩膀上砸了两下。
“我的皮夹在书房里，你知道放在哪个抽屉，里面有卡，你想要多少都可以自取。”周辰川略一沉吟，稍稍侧过脸贴近寒苒耳边，“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要不我送你去银行？”
“我才不要！”寒苒气鼓鼓地抱臂坐在沙发上，扭过头不去理会周辰川。
周辰川摊摊手：“那该怎么办？”
寒苒撇过头懊恼地自言自语：“现在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干吗要跑到银行取自己的钱？我又不缺钱。”
“苒苒，你想好了吗？”
寒苒心里仍有些不甘，但一时半会儿又暂时想不到解决办法，只好闷闷不乐地转回头：“算了，其实我每个月能存进去的钱也不多，这些年加起来大概也只有五、六万，当是捐献出去回报社会好了。”
周辰川眼底闪过不明显的一丝笑意：“你不觉得很可惜？”
“怎么可能觉得不可惜？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为了每个月能汇款到那个账户，我过得有多辛苦？每个星期不停做兼职，别人在休息、学习、呼朋唤友出去玩的时候，我只能在咖啡店、便利店里擦桌子、擦地、收银，还有一次收到一张一百块的□□，被主管罚了工资，我那三天都白做了。”
“当时一定很辛苦。”周辰川心疼地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寒苒的发顶。
寒苒头顶一暖，心中积郁的情绪消散开一些。她失落地嘟着嘴巴转回头看着周辰川：“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那些存款没了就算了。”
“真的算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寒苒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进厨房里倒了一杯柳橙汁，喝了一半喝不下去，她扬声问，“老公，还有半杯柳橙汁你要不要喝？”
她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她。寒苒端着玻璃杯走出厨房，环顾了一圈客厅里没人。
“老公？”
“我在楼上。”
寒苒抬眸朝上看：“怎么突然上楼了？还有半杯柳橙汁我喝不下啦。”
“好，你放着我一会儿下楼来喝。”
“哦。”寒苒应了一声，心中觉得古怪，捧着喝剩的半杯柳橙汁扶着楼梯上楼去，“你到底在楼上做什么啊？”
他们的卧房门微微敞开着，寒苒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周辰川坐在床沿边，笑呵呵地望着她。
“喏，给你。”她把柳橙汁递给他。
周辰川接过来，一口口把剩下的全喝完，而后把空杯子放在一旁床头柜上。
“你怎么突然回房间了？是不是这几天处理工作太累，这会儿想补觉吗？”寒苒担心地看着他。这几天半夜醒来去洗手间经过书房时，寒苒总看见他坐在电脑前眉宇微蹙，看起来就像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难以处理。
周辰川深望着她，摇了摇头。
寒苒心疼地摸了摸周辰川的脸颊：“最近工作很忙吧，看你脸颊都瘦了一点。其实你不用为了每天陪着我，把工作全部搬到家里来做。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再说司瑶他们平时有空也会来看我啊。”
他凝视着她，仍是轻轻摇头。
寒苒猜不透他的心思，她展开双臂上前慢慢拥住他：“不要太辛苦，好不好？看见你每天熬夜工作的样子，我会很担心。”
寒苒感觉到周辰川埋在她胸口的额头微微点了点头。
“给你看样东西。”他说。
“嗯？什么东西？”寒苒好奇地松开双臂，双手仍圈在周辰川的脖颈上。
周辰川的手向身后摸了摸，把一本红得发暗的旧存折放到寒苒眼前。
“这是……”寒苒微微一愣，突然惊呼，“存折！”
“对。”
“你不是说帐号是假的？”寒苒睁大眼睛。
周辰川抬起头，眼眸中浮动着笑意：“我只是想逗你一下。”
“周、辰、川！”寒苒双眼冒火，将周辰川推倒在床上，“你居然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特别是你。你、你简直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拿这件事情骗我？”她气呼呼地拿起一旁的枕头丢在周辰川身上，“今晚你睡书房，我不要跟骗子一起睡觉！哼，过分！”
“老婆。”
“不理你。”
“钱没汇错不是挺好的，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反应。”周辰川拿开叠在身上的枕头，站起身伸手抱住寒苒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软语地服输，“我错了，老婆，再没有下次。”
“哼！”
“别生气了，你看我们这个月的菜钱有着落了。老婆，我们一起仔细看看这本存折上一共存了多少钱。”
周辰川牵起寒苒的手一起翻开这本陈旧的存折本，第一页的第一笔存款日期从二零零九年十一月起。他一页一页慢慢往下翻，寒苒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这一页页泛黄，记录着他们过往流年种种的小小存折上。
往事仿佛一一浮现在眼前，这么近且飘渺。一眨眼，有人凄然离去，也有人终成姻缘。昨日历历在目，恍惚间他们仍是当年初遇时青涩的少年，站在无形的时光中，望着面前早已住进彼此心里的那个有形他。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你看，我最后一次给这个账户汇钱还是两年前的事情。”寒苒接过存折本，摩挲着最后一页感叹着。
“嗯，真的很快，也很好。”他拥住她，渐渐收紧手臂。
“嗯？为什么说很好？”寒苒突然从追忆中抽回思绪。
周辰川低头看着怀中睁大双眼，一脸迷茫的可爱女人。他微笑道：“我们能在一起，很好。”
寒苒点头赞同，她脸上挂着甜蜜笑容，眼底心里满满全是蜜糖般浓稠香甜的幸福。
寒苒窝在周辰川怀里腻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重新抬起头问：“这些存折里的钱要怎么用？”她略微思忖，“要不作为日常开销或者买菜钱？可是就这样把这笔这么有意义的存款花掉，好像有点可惜……”
周辰川抱着她在床沿边坐下来，让寒苒坐在他大腿上慢慢想。
寒苒转着眼珠思来想去：“要不还是把钱存在账户里，毕竟这些都是当时一个月一个月慢慢积累起来，每一块钱上都承载着很多我过去的回忆。”寒苒一个人在那里想主意，扭过头只见自家老公一直盯着她笑，“盯着我的脸笑做什么？看这么久你不会腻吗？你也帮忙想一想该怎么用这笔存款啊。”
周辰川眼眸含笑，肯定地回答：“一辈子也不腻。”
“讨厌。”寒苒害羞地撇开头。
忽然听他轻声在她耳边说：“不如把这些钱全做我们孩子的——奶粉钱。”
“唉！”寒苒先是一惊，而后脸蛋忽然红了。
“老婆。”周辰川黑眸沉而亮，含笑地紧紧注视着她，总有一种深不可测却令人心动的魔力。
“你过去点，别靠我这么近。”寒苒的脸蛋越来越烫，她忍不住伸手推开周辰川的胸膛，却被他的大手一把握住手，别有深意地按在他胸口的位置。
“老婆，我真希望我们的孩子快点来到这个世上。”
“哈哈，那你还要再等七个月。”寒苒故作轻松地调侃，可双耳耳根已经红透，因为周辰川的大手正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的小腹，一下一下，那样轻柔，那样温暖。
“生完这个孩子后，我们就不生了好不好？”
“啊？为什么？”他突然这样说，令寒苒很惊讶。
“因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眸深处酝酿着温情的笑意，他的脸一点点贴近她。
“喂，等等！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寒苒忽然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被放倒平躺在大床上，而周辰川的身体正慢慢向她贴近。
“因为……”他的吻已经轻轻落在她的唇畔，他轻柔地吻着，一点点吻开她的嘴唇，深入她的唇舌间，他的声音从亲吻中模模糊糊传出来，“我们只有这一笔，奶粉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