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姐夫与霍大哥离宫调查,元亲王暂代朝政,整个朝堂几乎都炸开了锅。
那些肱骨老臣不是不相信元亲王的理政能力,而是震惊于陛下,居然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姑娘抛下了身为皇帝的责任…
骤风暴雨般的议论过后,文武百官们只剩叹息。他们亲眼见过,陛下上朝时默然流泪的样子,而那腰间的荷包,也已被摩挲地不成样子。
昭阳殿内,南枝帮弦歌换好了伤药,将麻布与药瓶重新收好。她想着姐姐与陛下的事,心不在焉,手上失了力气,那圆滚滚的药瓶眼看就要摔落在地。
“南枝,小心!”
弦歌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药瓶。其实,他掌心的剑伤早就好地差不多了。是南枝一直不放心,这才多上了好几天药…
“没事吧,幸好没有摔碎,否则瓷片容易崩到你…”
“哎,我没事。姐姐这样,我实在静不下心。早上,我给姐姐用了我新制成的药,可还是毫无效果…”
南枝像一朵蔫巴的杏花,低声喃喃,挫败地摆弄着自己的指尖。
“陛下和霍校尉已经前往诡碑谷探查了,不日便会带着解药归来。再说了,叶姑娘的毒,连国师大人都束手无策,这并非是你医术不精,而是这毒太过诡谲。”
看着弦歌紧张的样子,南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呆子,连安慰人都这么直来直去…不过,她很受用就是了。
“南枝丫头!快来!小秋她,好像动了一下!”
林双梦正守在菱秋床边,替她擦拭着白净的手背,恍惚之间,她感到菱秋的指尖微微蜷曲。可是…只持续了一瞬。
听到师娘的喊声,南枝几乎从圆凳上弹了起来,放下了收拾一半的药箱,脱兔般朝姐姐的床边奔来。
“姐!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妹妹!”
南枝握了握姐姐的手,又扯了扯姐姐堆在床沿的衣袖。
榻上的菱秋丝毫没有反应。
南枝的心沉了下来,搭上了姐姐皓白的手腕,心乱如麻地诊脉。
还是没有脉搏…
“丫头,别灰心,师娘不可能看错。直觉告诉我,小秋一定还有救!”
“也不知,小辰那边,情况如何了…”
林双梦从矮凳上起身,踱步朝殿外望去。
再过不久,又将是一年春花烂漫。说不定那时,一切都会云开月明。小秋与小辰会永世相守,我与松兰…也会重逢…
……
“陆景辰,你这师傅靠不靠谱啊!这片荒山野岭,哪有什么诡碑谷的石门?”
霍风帮陆景辰背着行囊,出着苦力,而一旁的景辰只是拿着师傅的信,比对着当前地形,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霍风虽当过镇守边关的将军,但只会看舆图,并不会画舆图…
他们二人在这片覆盖着残雪的荒山摸索了很久,此处地势挺拔,爬上来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霍风大口灌着水,靠着一处千层石喘着粗气。而陆景辰却气息匀称,连汗都未出几滴。
难道,这就是内力的差距吗…
越想越心烦,霍风将羊皮水袋往岩石上一放,语气不善。
“我说,这破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武林门派,倒是更可能有些坟茔古冢…不如,你抓紧给宫中传信,让他们派个摸金校尉来吧。拿着罗盘和风水秘术,什么地方找不到?”
听了霍风玩笑似的话,景辰剑眉微蹙,却是句句听进了心里。
师傅能说出这诡碑谷的方位,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位游侠口中得知,并未亲身去过。世人皆是以讹传讹,谁又能断言,诡碑谷真的是江湖门派,而不是什么山中大墓?
“栖陵山南面半壁,羽人塑像东行圩三尺…”
景辰照着信笺上的地址读了又读,越发觉出些门道。
“此处名为栖陵山,无论是村名还是山名,只要带有丘、陵、坟等字眼,皆可能是古墓的遗存之地。还有这羽人,是古经中对于仙者的想象,羽化登仙,乃是亡者对来世的寄托。”
听了陆景辰的分析,霍风一拍大腿,顿时觉得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释。那些道听途说的,关于摸金探墓的诡谲故事,一股脑地钻入了他的记忆。
“你说的有理,这诡碑谷确实可能是古墓遗址。我们快找信中的羽人塑像,定是藏在这遍地的乱草之中!”
菱秋自是听到了阿辰与霍大哥的分析,顿时,潜藏在心底的梦想再次蠢蠢欲动。
她自小热爱探险小说,梦想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考古工作者,亲眼看看那些古人对于地底世界的奇妙幻想。
她为此坚定选择了文科,对于文学和艺术的初心从未褪色。可梦想终究只是梦想…
“哎呀,应该托梦给阿辰,让他带上黑驴蹄子、蜡烛、糯米和醋!对了,还有穿山甲的爪子,用作护身符!”
菱秋兴奋不已,到处飘着,加入了寻找羽人塑像的队伍。
她所见的世界,比生者更加广阔。万物在她眼中,都有些影影绰绰的,朦胧而透明。正因如此,她对未知事物的感知,也更加敏锐。
“小羽人,原来你在这。藏的可真深…”
菱秋迅速锁定了两块岩石之间的羽人塑像,不停舞动着宽大却破烂的衣袖。
“怎么忽然刮起了风?是秋儿吗!”
霍风如离弦之箭,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跑去,半人高的杂草与细碎的乱石之中,赫然斜插着一座小巧的羽人塑像。
景辰大喜,展臂朝虚空中抱去,虽然只是抱住了空气,但他知道,那就是他的菱秋。
不容耽搁,二人即刻顺着东处前行,数着步子,果然于圩三尺之地见到了一座破败的石门。
虽然损毁严重,几乎看不出原貌,但门缝之间并未生有蛛网。近几日,应是有人进出过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