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ant twenty-eight suns.

    如果把小女孩送下去,他们一行人没几个来得及逃开这场泥石流。

    那青年问许章:“后悔吗?”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污,看清了结局的他仍旧笑着,摇头:“不后悔。”

    他比旁边这位兄弟幸运得多,这位兄弟刚有了儿子。

    赵桂竹并没有孩子,也好再找人家。

    只是遗憾,自己没能再见她一面。

    许章被淹没的前一秒,还在说:“救灾人员不够,如果我们不上,灾情会到咱村里,我不想她受伤。”

    *

    前来援助的消防员和志愿者捎着一封信,那是赵桂竹写给许章的信。

    但他们没见到人。

    只有一个小女孩在那里哭着找妈妈。

    赵桂竹没等到回信,只等到丈夫遇害的消息。

    同村的志愿者似是不忍心,只把那封没拆的信还给了赵桂竹。

    赵桂竹便明白了一切。

    赵桂竹遗憾又庆幸。

    庆幸的是,许章死前牵挂的少了些,不必挂念太多;遗憾的是,他到死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知道自己有了血脉相连的骨肉。

    赵桂竹生来积极,这消息并没有打倒她。

    她生下许砚后,一边带着孩子,一边白日在田间劳作,夜晚做些针线活,不输给男子。

    但她肯吃苦,干活利落,倒过得没有想象中艰难。

    赵桂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儿子能安心学习,健康平安地活下去。

    可许砚长大后,第一志愿却是读了警校。

    警察,多么危险的职业。

    许章是意外,可许砚若是如此,那凶险再也逃不开。

    赵桂竹心知阻止不了许砚,只能在家保佑儿子平安。

    许砚是这一批新生中最肯吃苦也是最适合当警察的人,常常受到表扬。

    然而天不遂人愿。

    许砚常常跟母亲保证,自己会保护好自己。

    但他在大二那年暑假,放假回家时,和同伴偶遇一截持刀行凶案件。

    他和同伴同是警校学生,危机情况下,为了在疯癫状况的两名犯罪人手下救下两名人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得已报警后,警察赶来,连忙将人送往医院。

    许砚不幸伤到了腹部内的脏器,抢救失败,不幸去世。

    另一位同伴进了重症监护室,好在保全了性命。

    许砚被颁见义勇为奖,奖金五万块。

    可他彼时不过二十出头,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一次,还没来得及见多少祖国山河的大好风光。

    赵桂竹无比痛心。

    更痛心的是,许砚救下的两名人质并没有多么感激许砚,甚至没来祭拜过一次。

    后来,赵桂竹去了孤儿院,领养了当时几个月大的希宁。

    赵桂竹并不认识几个字,拼音倒是能读得差不多。

    希宁当时戴着一条链子,链子上缀着xi ning的拼音。

    赵桂竹拼了下,脑海里只有最简单的希宁二字。

    于是给她取名为赵希宁,寓意着“希望、安宁”。

    要做一个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充满希望,并且一生安宁的姑娘。

    听完后的希宁久久不能平静,然而眼前的河水却静到无一丝波澜。

    她轻声而认真地说:“爷爷和爸爸,他们都是英雄,奶奶,你也是。”

    *

    奶奶没撑到三个月。

    可能是过于想念丈夫和儿子,越到最后,她求生的意识反而越弱。

    药物已经不能够减弱她的病痛。

    希宁整夜不能入睡,她下意识打开“ASOKO”网站后,才意识到,原来世间一切早有定局。

    希宁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进入账号,在同一天,发布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语言:【】

    希宁不知所措时,苏沐言道:“希宁,据我所知,岑晏的外公就尝试过中医治癌,而岑晏也钻研中医医术,是柏家的最后一个传人,许多人都知道他医术精湛,或许找他,能减轻你奶奶的痛苦。”

    希宁像是见到了希望,但希望被苏沐言立刻泼灭:“希宁,但是,岑晏从不医外人,他的中医团队,只医自己。”

    希宁知道,她听岑晏说过,但她还是道:“我去试试。”

    看着希宁离开,苏沐言眼里的担忧神色转为零星的笑意。

    他知道,岑晏绝不会破例。

    一旦破例,岑家绝不会允许岑晏继续行医,他想重振柏家医馆更绝无可能。

    就算他是柏冬月的儿子,就算他喜欢希宁,又能如何?

    *

    希宁再次来到岑家时,岑家偏院的门紧闭。

    当初不辞而别,已经几个月没来过这里。

    院内的那株白色的夹竹桃花早已谢了。

    一安或许也已经不记得她了吧。

    从手机里翻翻找找,才意识到,她自己的手机里没有岑晏的号码和微信。

    找到岑晏的电话拨过去:“喂,岑晏,你在哪?我能见你一面吗?”

    岑晏冷淡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有事?”

    希宁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岑晏,我要见你,我要见你,怎么样都可以,我要见你。”

    那边过了足足五分钟,才报了个地址。

    希宁立刻打车到了一栋别墅。

    是惠袁来开的门,见她也没说话,径直进入屋里。

    别墅内别有洞天,里面是个小型的party。

    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但放眼望去,其实没多少人。

    只有岑晏、惠袁、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还有两个很漂亮的千金。

    那个男生在调酒,旁边一个千金在和她喝酒调情。

    惠袁给她开门后,又回到桌边打台球。

    另一个千金,她认出来,是原家唯一的千金原十鸢。

    她怀里抱着一只猫。

    小猫似是觉得她的怀里格外舒服,还往她身上蹭。

    没有人会比希宁更熟悉那只橘猫。

    她知道它的口味,知道它爱睡觉,知道它喜欢用头蹭人掌心,

    可现在,它好像忘了希宁这个丢掉它离开的骗子了。

    小姑娘明快飞扬,皮肤瓷白,明眸皓齿,未脱稚气,先是温柔地把怀里的猫放下:“樱桃,去玩吧。”

    又甜甜地喊:“阿晏哥哥,跟我一起看电影呗。”

    希宁想自己绝对只是因为一安被改了名字而悲伤。

    它明明是一安,不是樱桃。

    “阿晏哥哥,阿晏哥哥……”

    岑晏眉心一直未松,直接从果盘摘了颗车厘子扔她嘴里。

    原十鸢还洋洋得意,咬破鲜红的果肉,红色汁水溅到唇边。少女格外娇纵,把纸巾递给岑晏,“阿晏哥哥,我要你帮我擦。”

    全然不顾站在门口的希宁。

    岑晏仿佛没有看见希宁,只看着原十鸢,一字一顿:“你……”

    一旁的惠袁忙放下球杆,拉着原十鸢离开:“小祖宗,咱先走先走啊。”

    原十鸢不满意地撅了下嘴,看了下岑晏那张脸,却也气不起来了,就把矛头对准惠袁:“小果哥,不是说好的嘛,你怎么又乱叫。”

    惠袁余光看着站立如松的希宁,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开口。

    原十鸢:“小果哥,不是说好的嘛,你再这样,我就跟……”

    又是一模一样的威胁,偏偏惠袁就吃这一套,他露出两排大白牙,投降般拉着她走:“好好,嫂子,行了吧?咱先走先走,晏哥有客人来了。”

    听见岑晏一句冷淡的“找我有事”,希宁才回神。

    她像抓紧救命稻草般:“岑晏,我奶奶患了肺癌,你能不能帮我救救她……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岑晏利落干脆:“我救不了。”

    希宁声音低落,像霜打的茄子:“我知道,我只是想让她奶奶减轻一点痛苦,可以吗?”

    岑晏直视她,眸光锐利森然:“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医外人,只医自己。”

    “可是,岑晏……”

    他径直打断:“没有可是,再说你是谁?我又凭什么替你救人?”

    那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几个月的时间,仍旧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几乎和柏冬月自杀的画面一样,成了青年的梦靥。

    他可以接受她的欺骗,她的利用,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对她哈巴狗似的喜欢。

    更不能接受,一见到她,自己就愈演愈烈的不受抑制的心跳。

    青年内心怒骂着自己,

    希宁脑海中最后一根弦也断裂了,她低声叹:“学医不为救人?你的医者仁心呢?”

    “医者仁心?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善心这种东西,这辈子都不会有。”

    希宁突然觉得绝望。

    那该怎么办。

    奶奶要一直这么痛苦下去吗?

    她怔怔地望向岑晏,没什么头绪,只一个劲说:“岑晏,我求求你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能救救她……”

    远水不解近渴,在京市,除了岑晏,一时半会,哪里还能找到研究这方面的中医呢?①

    岑晏克制着眸光,却终于忍耐不住,泄露了一丝往少女看去,正巧看到她那抹快落雨的秋水瞳。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