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荣俱荣

    陆婉婉心痛的点头:“陆家老少无一幸免,父四族、母三族、妻二族……只有外嫁女躲过一劫……”

    陆大人背过身,嗓音沙哑:“是谁惹出了这滔天大罪?”

    “是……是叔父的外室子——在战场上有些功勋,搏了个小将的职位。

    与宦官魏忠勾结,想扶持痴傻的五皇子上位,事情败露——魏忠为了洗脱干净,反手出卖了那外室子,又将偷偷所制的龙袍藏于外室院儿里。

    罪名罪证齐全……”

    陆婉婉料准,系统不会给李初月这段记忆——它要打击我,若我的父族具在,对我的伤害不过毛毛雨。

    若我的父族无法给我撑腰助力,那我只能任人宰割——一介庶民,顾家人稍微伸伸手就能将我碾死。

    陆大人捂住心口,对此信了七八分:“是什么时候东窗事发?”

    陆婉婉掺住父亲:“后日清晨——”

    陆大人颤巍巍坐到椅子上,颓废之至:“来不及了……”

    锦州到京城一个单程,需要两月的时间行路,怎么算时间都来不及。

    “父亲——您别急。

    女儿知晓此事的轻重,擅作主张向大理寺揭发了,魏忠与那外室子的密谋,并且用您的口吻与名字落得款。

    只是笔迹不一致,到时候推脱——让人执笔,也能半糊弄过去。

    若父亲信我,此刻立即向宫中递腰牌,将这事儿和圣上一一说出。

    事后怕是会被宫中抄没财产,只要保住根基在,即使散的千金财也是值得的。”

    陆大人依旧心惊肉跳,只是比刚才宽慰许多:“婉婉做得好……做得好……”

    养心殿内烛光昏暗,只有案牍前灯火通明。

    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提笔在折子上写着什么,安静不语、不怒自威。

    良久,好像才看到底下跪着的人,笑眯眯道:“陆爱卿快快请起,朕忙起政务来,真是连时间都不记得了。”

    陆正清撩起官袍,后退几步起身,诚惶诚恐道:“万岁爷爱民如子,国之大幸。”

    皇上将毛笔放到笔搁上,带着几分沉重:“朕夙兴夜寐,日以继日勤于政事,唯恐百姓因官宦、天灾吃不饱穿不暖。

    唯恐边疆蛮夷,在生战事。

    唯恐内起战乱,百姓流离失所。

    自继位至今日,自问天下太平、几乎无人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没有百姓子女因为官绅逼迫而为奴为婢,就连那些富商官宦之家——亦是声歌燕舞、朝朝暮暮鱼肉相伴。

    陆爱卿——你说朕做的如何?”

    陆正清额间渗出汗珠,心脏乱跳的厉害:“回圣上——以臣拙见,陛下在位——桑帛之产盛于前朝。

    粮食作物多不可收,百姓安居乐业,农耕之子亦能读书识字。

    选官之道,科举之事,清正廉明。

    兵力增强,马肥体壮,箭矢如山。

    实在是明君之举,无可指摘之处呀!”

    男人声音洪亮的哈哈笑起,忽得收住笑,冷声道:“可今日竟有人不愿这世道太平,想挑起战乱,让百姓让国家深陷动荡之中,爱卿——你说该怎么处置他们这些害虫?”

    陆正清冷汗岑岑,脑海中忽得想起一词——请君入瓮!皇上这是以为陆家掺和了一脚,要借我之口说出刑法,在用来处置我们陆家!

    “陛下,臣有罪!”陆大人跪着咚咚磕头。

    “哦~~陆爱卿所犯何罪呀?”

    “其一——失察之罪!罪臣大哥的外室子,与宦官魏忠勾结,意图谋害皇上,扶持先天有失的五皇子继位,臣竟毫无察觉,直到月前偶然发现端倪。

    惊恐万分,连写字都不能,只得让人代笔上书,而后便马不停蹄归京请罪。

    其二——家风不严,使得大哥包养外室,赠予财物,致使险些铸成大错。

    如今微臣愿将家中产业尽数充公,革去职务,听候发落,以清罪责!”

    说着将头顶的乌纱帽脱下,放在身旁。

    皇帝凝视他良久,笑出声来带着和蔼:“瞧爱卿说的,那外室子陆远犯下的事儿,岂能连累到为国家鞠躬尽瘁,三十年有余的功臣身上。

    只是,爱卿的失察之过,虽是无心之失,却不得不罚,不然难平悠悠众口。

    就按爱卿说的家产充公,职务——连降三级。

    你的哥哥陆清河——革去所有职务,只保留贡生身份,以后在翰林院编辑古籍。”

    “谢吾皇开恩!”

    “下去吧。”

    宫外的马车上,陆正清用随身锦帕,擦着汗珠——现在是完全信了陆婉婉的话。

    转头又想起,女儿说的魇怪——祖上确实未曾做过大奸大恶之事,怎么会被这些鬼物缠上?

    陆婉婉看着手中的果子,陷入沉思——在生下女儿后,除了被污蔑之外,走路摔倒、折花刺破手指、磨墨必定污手……都是家常便饭了。

    第一次,能够顺顺当当接住,别人抛来的东西。

    我知道,系统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了——气运!如今我帮助父亲摆脱了被抄斩的命运,无形中为自己增添了运道。

    斐嫣年纪最小,不过十三,最是好玩儿的年纪,和彩霞说恼了,直接拿果子扔了过去。

    不料直接越过镂空的门边,砸向了休息的主子。

    二人磨磨蹭蹭的进来,斐嫣更是哭了出来:“少奶奶赎罪……呜呜呜~~奴婢知错了~~”

    陆婉婉弄清系统的动机,很是开心,随手将果子扔回去:“罢了,今日少奶奶我心情好,不与你们两个小丫头计较,下回玩儿闹记得去院子里。”

    “谢少奶奶!”

    两人一溜烟跑出去了。

    只是刚清净没一下,就听见院子里的传话声:“少奶奶可在?”

    “奶奶在午睡,你有什么事儿?”

    “是王妃娘娘请奶奶去栖梧院正厅,商量事情,若是奶奶身子不便,我去回了王妃娘娘。”

    “唉~~你等着,我去给主子通报一声!”

    喜儿刚进屋,陆婉婉已经坐直了身子:“换衣服梳妆吧,都请到院子里来了,我若不去底下人不定怎么编排呢。”

    “王妃娘娘也是,您才刚出月子,就让你去议事儿,一去准是一下午,身子怎么受的住?

    呀~~小厨房熬的补汤好了,少奶奶喝了再去,到时候听王妃娘娘磨叨,身上也有劲。”

    陆婉婉也不逞能,只对身旁的巧慧道:“你与斐嫣一起去,把汤端过来。”

    “是,奶奶。”

    两人欠身退去。

    喜儿冲着巧慧的身影白了一眼:“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少奶奶六岁来了顾家,院子里一众奴仆的吃喝拉撒,那样不是奶奶贴银子?

    奶奶心慈,平常奴婢不过半两银子,奶奶体贴丫头们做的活计多,而干的人少,便把她们的月银又提了半两,和我们几个大丫头的都差不了多少了。

    可她们还不知感恩,一心给外头的送信,要奴婢说——不把她赶出府去,也要打发出落霞院。

    要是闹起来,直管把她做的吃里扒外的事儿,抖露出去——看看到底是谁没脸!”

    陆婉婉抿唇轻笑:“你这丫头口奸舌厉,是个不饶人的,左右不过一个小孩儿,说事儿的时候打发远了便是。

    若是把这个愚笨的弄走,在请个厉害的回来,日日和他们勾心斗角,日子还过不过了?”

    “奴婢……奴婢就是气不过!”

    陆婉婉插上最后一根,蓝色珐琅蝴蝶簪,对着镜子瞧了一遍,没什么越矩的,便拢起了手,抱着汤婆子:“走吧。”

    喜儿扶着主子坐上竹撵,又小声道:“连三小姐的院儿里的步撵,都整修好了,蓬上了挡风布,配上了炉子。

    您的还是夏日里用的样式,府中收纳的惯会见风使舵。”

    陆婉婉叹气,眼眸底下去:“谁让那管事,是世子亲手提拔的呢,我这世子妃的话也不好使。”

    几人进到栖梧院中,走进正门便瞧见王爷、王妃、世子以及几个族中老人。

    陆婉婉福身道:“问爹爹、母亲安!各位世叔、世伯安。”

    王妃天天听着,乖孙女吐槽换了儿媳的女人多坏,现下不知如何态度对她了。

    犹豫间,陆婉婉已经福身好一会儿了,还是上座的平宣王咳嗽几声:“婉儿先入座吧。”

    “谢过爹爹。”

    陆婉婉一步一动,好似轻轻摇曳的莲花,自小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规矩,挑不出半点儿差错。

    平宣王率先开口道:“婉婉,听说你的母家被抄没了家产?”

    “听父亲在信中提起过此事,陆家失察,底下的子弟惹出祸端,自愿革去官职,捐出家产。

    不过圣上严明,祸不及家人,只让父亲降了三级,留下平常开支的钱财,把剩余都收走了。”

    平宣王又道:“没有责罚,只破钱财,是好事。方才为父还在想,如果皇上想要将陆家下狱,可以让族中的子弟迎娶,陆家女儿,保全些血脉。”

    陆婉婉脸色发沉,还是笑道婉拒:“多谢爹爹好意,只是族中女儿并不在待嫁之龄,劳烦费心了。”

    说完便咳嗽起来,脸颊也染上了薄薄一层红。

    喜儿紧张得给她顺气儿:“奶奶喝口茶水压一压!奴婢让斐嫣把煎好的药端过来吧!”

    陆婉婉声音柔弱:“不碍事的,回去了在喝吧。倒是扰着公爹、母亲了。”

    平宣王妃回过神来,关心道:“是我们想的不周全了,婉婉身子不适先回去吧,荣儿去送一送你的夫人。”

    在次行过礼:“婉婉先回院子喝药了。”

    顾荣泽陪着她上辇,惊诧的问:“你的步撵怎么没蓬布?”

    喜儿嘴快的道:“还不是世子爷的意思。”

    “这是什么话!”

    陆婉婉柔柔的将手,搭在顾荣泽的手上:“喜儿!”

    被呵斥的喜儿,苦着脸退回去。

    “夫君别生气——府中大小中馈,都由我操持。

    前些时候生产,力不从心,婆母与夫君便提拔了些人上来管事儿。

    那些人中顾二打头,觉得妾身生下怀珍后不受宠了。

    便克扣落霞院的份例,平时让修个东西,也是使唤不动。

    这些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拿着扣下的钱财,在府中寻觅丫鬟做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儿,满口污言秽语。

    对府中小姐、夫人编排下三滥的事儿。

    每每想打发了,他们便拿着夫君给的腰牌说事儿,说妾身没有权利管他们。

    莫说我失宠了,就是我正得宠——他们在公爹、夫君面前进言几句,我也得被灰溜溜的赶出去。

    想和夫君商量,把这几个毒瘤赶走,却总是不见夫君身影。”

    顾荣泽带着怀疑:“他们几个下人,能这么大胆?”

    “他们不是一般的下人,是世子爷亲手提拔的下人。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自己拿来怼我的。

    我刚出府时,听彩霞来报,那几个正喝的酩酊大醉,搂着丫头厮混呢。

    夫君若是不信随妾身去瞧瞧。”

    顾荣泽也唤了一顶轿撵:“你坐这个,我坐竹撵。”

    陆婉婉也不推辞,坐在带棚的轿子上,才发出轻叹:“原以为只是层布的事儿,不想内里却如此暖和。

    早知这样,合该让院里的奴才,自个把布蓬上,白白受了好些罪。”

    彩霞在一旁帮腔道:“也是奶奶心慈,不与奴才计较,在有——奶奶自己也不注意身子,到让奴婢们急得不行。”

    一推开管事儿的院门,满屋子的酒气,三五人醉倒在地上,脸颊红的像猴屁股,梗着脖子,青筋暴露:“青儿~~哥哥的好青儿……”

    地上还有女子的手帕、丝巾、最里面的床榻上,撇着一条红肚兜。

    顾荣泽暴怒:“来人!把这几个赶出府去!钱嬷嬷,拿着这些衣服找到那几个厮混的丫头,也都赶出府去。”

    陆婉婉冷眼瞧着,这几个蠢货。

    雷厉风行的钱嬷嬷,没一会儿就从后院压出几个头发散乱,衣裳不整的婢子。

    几人跪在地上,脸上全是轻佻:“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钱嬷嬷不等世子出声,便指派小丫头道:“你去把她们几个的卖身契翻出来,找人牙子来,发卖了。”

    领头的女孩儿,一身青色纱衣,头上是几朵艳俗的话,别着金簪,笑出声:“我们本就是醉春楼的姑娘,不知道权大势大的老爷、夫人们,还想把我们发买到哪儿去?

    你们的管事儿,说世子爷看腻了良家妇女,想找几个有女人味儿的,当着满花楼的人把我们领走了。

    要是我们出了事儿,你们平宣王府也讨不了好。”

    顾荣泽气的阵阵发黑:“嬷嬷快将她们赶出去!在把地上这几个东西,告上衙门,我们清清白白的人家,怎么能沾上这些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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