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姜虞低声说。
那些暗恋过往,那些被宋泽礼藏在淡漠与不动声色面孔之下的暗潮与酸涩。
她现在全都知道了。
姜虞看着宋泽礼,许久没有说话。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空气里都是彼此的气息,带着三分甜蜜和七分炙热。
就在宋泽礼的唇再次贴过来的时候,她很轻地“哎呀”了一声,抿了抿被亲吻得湿润的唇角:“有样东西我要给你。”
“嗯?”
姜虞脱离开宋泽礼的怀抱,小跑着走到门边。
刚才进来的时候,背上的包也有些打湿了,被她留在了门口。
姜虞拿起背包,拉开拉链,从最里侧的一层隔层里,拿出一个微微泛黄的白色信封来。
不远处,斜靠在沙发背侧,看着她的男人突然眼皮一跳。
姜虞蹙起眉头。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过于匆忙,没想到天会下雨。
她随身背的包并不防水,就算把这封情书放在最里面的一层,依旧被打湿了。
姜虞打开信封。
经年的字迹被雨水浸-湿,黑色的墨水湮出一团又一团黑色的印记。
好多字句都看不清了。
姜虞心头一阵惋惜。
那天从书里翻出来这封旧情书的时候,她只匆匆看了一遍,就不敢再看了。
本来想着后面总有时间细细再看一遍,谁料一场大雨,让她连这样的机会都失去了。
“阿虞。”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她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姜虞仰头看他,两人视线交融,姜虞很轻地晃了晃手里的情书:“被雨打湿了,本来想给你看的。”
宋泽礼喉结滑-动:“不用看,我都记得。”
姜虞:“可是怎么办啊宋同学,我只看了一遍,好多都不记得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半眯着,温软的声音勾出一些怅然若失的尾调,是真的很遗憾情书就这么“没了”这件事。
“写信人就在这里。”
接着,姜虞下巴被抬起,宋泽礼低头下来亲了她一下,贴着她的唇低声道,“你让他给你再写一次,不就行了?”
姜虞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对哦。”
“写信人就在这里——”
她弯起眼,漂亮的红唇勾出甜蜜的漩涡,“为什么不让他直接读给我听呢?”
宋泽礼拉着她的手一顿。
姜虞的脑袋已经蹭了过来,湿润的唇几乎擦着他的脸颊,眼尾挑起,澄透的眼睛里闪烁着撩-人心动的光芒:“男朋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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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泽礼说他需要先“写一遍”,再“读”。
姜虞没有意见,趁着宋泽礼重新写情书的时间,问宋泽礼要了一件T,进浴室里洗澡去了。
她来的时候虽打了伞,但头发身体还是被雨打湿了,擦过之后,潮湿的头发贴在锁骨和后颈上,黏腻的厉害。
——哗。
姜虞擦过被蒸腾的水汽熏得雾蒙蒙的玻璃,看着镜子里的人。
刚被温水洗刷过,镜中人白皙的脸颊透出绯色,湿润的眉眼看起来更加乌黑。
姜虞不自然地咬了一下-唇,低头看向自己的衣领。
宋泽礼给她的是一件很普通的白T,可惜两人体格差异巨大,穿到她身上,原先小小的圆领垂下去,一-大片白皙的锁骨露-出来,就像是——故意引-诱着谁一样。
姜虞扯了扯衣领,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浴室。
宋泽礼坐在餐桌前,听到声音,抬-起头。
他的视线先是停留在姜虞的脸上,看了两秒,缓缓下移。
然后不动了。
姜虞又不自然地拉了一下衣领:“写好了?”
宋泽礼依旧看着她,“嗯”了一声。
那点不自然被点燃,烧过全身,让她站着都浑身别扭。
“你过来。”男人开口。
姜虞怔怔看向他。
宋泽礼手里还握着笔:“难道你要站在哪里听我读?”
姜虞想了想,觉得两人的距离是有些远,便走到餐桌边。
某人对此似乎不是很满意:“我读的时候想看你,你站着我不方便。”
姜虞只得走到他身边,拉开一只凳子,准备坐下去的时候,男人长臂一揽,将她勾了过去。
然后在她的轻呼声中,将她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这样才差不多。”
姜虞:“……”
姜虞一点都不这么想。
把她抱上来之后,宋泽礼便松开了手,重新拿起了信纸。
姜虞被他环在两只手臂之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隔着好几层布料,依旧能感觉到对方腿上解释的肌肉紧紧绷着。
可他脸上的表情那么正经和专注,仿佛真的只是把姜虞拉过来,在近一点的地方听他“读情书”而已。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姜虞开始努力给自己做心理疏导,抱过,亲过,之前还借酒勾-引过。
现下不过是坐个腿,小事一桩!
“姜虞同学你好,我是9班的宋泽礼。”宋泽礼开始读情书,两人挨得近,那带着热度的呼吸全铺在姜虞的后颈上,“也许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很陌生,但你对我来说,却很熟悉。”
男人的声音一直都好听,低沉富有磁性。
他的普通话很好,每一句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感情,很温和,却让人听着不觉煽-情。
姜虞渐渐沉溺在他的声音中,偏头看他的侧脸。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会随着发音微微颤动,薄唇开合着,从姜虞的角度,隐隐能看到在白皙齿列中晃动的胭红舌尖。
姜虞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
指尖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很轻地拨了一下那几缕从一开始就吹下来的,不听话的刘海。
她的动作让宋泽礼停了下来。
男人撩起眼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样乱动,叫我怎么继续读?”
“你让我这么坐着,就该想到我会乱动。”
姜虞振振有词,“我是人,又不是一个随便你抱着的玩-偶。”
宋泽礼又叹了一口气,黑眸里透出无奈来。
看了姜虞几秒,他收回视线,继续读情书。
这一次,他的语速比之前快很多:“每次想起你,我左锁骨中线与第五肋间隙交叉点内-侧1-1.5厘米的地方会透出甜蜜来——”
“左锁骨中线与第五肋间隙交叉点内-侧1-1.5里面的地方……”姜虞跟着复述了一遍,“我脑中残留的高中生物知识告诉我,这是心尖在的地方吧?”
宋泽礼愣了愣,“嗯”了一声。
姜虞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哈原来不管是多么高冷的学霸,写情书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显摆自己的厉害诶~~”
笑声还未散去就被男人抱到怀里,男人的脑袋埋在她的肩颈处:“谁都有中二的时间。”
声音很闷,露在外侧的耳朵却极明显的红了。
印象里,这是姜虞第一次看到宋泽礼这么明显的害羞模样,他越不给姜虞看,姜虞越想看。
姜虞伸手过去,捧住他的双颊。
宋泽礼一开始带着抗拒,但姜虞坚持,男人只得这么被她“抬”起头来。
那原先只点在耳垂上的红,此刻放若入水,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晕染开来。
黑眸如墨,眼睫被湿润的头发染湿,每一次上下飞舞都让姜虞姜虞眼前飞舞过一只一只的蝴蝶。
姜虞再次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男色坏事”。
这样子的宋泽礼,她甚至有些不想让男人把信读完了。
不知什么时候,宋泽礼放开了信纸,一手贴上她的手背:“那你知道左锁骨中线与第五肋间隙交叉点内-侧1-1.5里面的地方,在哪里么?”
姜虞努力想了一会。
可惜她脑中仅剩的高中生物知识此刻显得贫瘠无比,怎么也想不出来那地方到底是在哪里。
愣怔间,宋泽礼已引着她的手往下。
姜虞微微睁大眼,看着自己的指尖摩挲过男人的唇角,下巴,凌厉的喉结,明晰的锁骨,然后是弹性和手感极佳的胸膛——
宋泽礼做这些的时候,一直凝视着他,正经又认真,仿佛真的只是在向姜虞展示心尖的位置。
姜虞却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融化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也融化在他发热的呼吸间,更融化在隔着肌肉依旧能感受到心跳的胸膛上。
指尖像是沾了一团火,点燃了呼吸,心跳个不停。
想收回手,宋泽礼却不放开。
姜虞只得掌心贴着男人的胸口,感受着那蓬勃热烈的心跳,继续听他读下去。
好在,情书不长,已到了最后的位置。
“放学后,我会在我们初遇的地方,也就是你家的游泳馆门口等你……”
读到最后一句,姜虞的眸光一下子沉了下去,无暇再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她认真看着宋泽礼的眼睛:“你那天,等到什么时候?”
宋泽礼默了默,说:“半夜。”
姜虞讪讪道:“我记得那天从傍晚开始,下了好大的雨。”
男人轻捏着书信纸的指尖动了一下,撩起眼来看着姜虞:“你记得?”
姜虞点了点头。
为什么记忆那么深刻,因为那天她不光来了大姨妈,还知道了自己落选了准备许久的学生会竞选。
从小到大,姜虞不算是成绩最好的那一批,但她开朗的性格和良好的人缘颇得老师喜欢,也一直都是校学生会的重要组成成员。
大姨妈本就让她情绪不好,竞选失败的挫折更是让她emo不已,一到家就奔回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大哭了一场。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抬-起头来。
黑色天幕如镜,照出她哭红的脸和破碎的表情,那是她第一次品尝到挫折的滋味。
原来并不是可爱讨人喜欢,就总之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牢牢记住了这一天,并且在第二年的竞选中,重新夺得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原来阿虞一直都那么爱哭。”下巴被挑起,宋泽礼黑眸含笑。
说起这个,姜虞有些不好意思:“我那天哭得老大声了,把我爸妈吓了一-大跳,后来知道我大哭的原因之后,还帮我给学校领导打了个电话——”
姜虞说着,停了下来。
“怎么?”
姜虞:“我说我爸妈的事情,你会不会——”
男人挑起眉:“我会不会什么?”
姜虞抿起唇,她不知道现在是否是合适的,提起宋泽礼之前那些事情的时机。
在心里衡量过轻重之后,姜虞决定以后有机会
她和宋泽礼刚刚“复合”,不适合聊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
姜虞垂眸,看着依旧被宋泽礼捏在掌心里的信纸,视线最终落在了信纸下方的“我在游泳馆门口等你……”上。
刚才开门的时候,宋泽礼也说了“等你”。
不光这两次,在姜虞的记忆中,宋泽礼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语。
他似乎已经习惯于这样,习惯“等待”。
想到这份等待的份量,姜虞胸膛里又开始酸涩翻涌。
“以前等我,现在还是等我,可你明明没有把握,为什么还要等我呢?”
像是要获得某种确认一样,姜虞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我要是不来呢?”
宋泽礼看着她。
也跟着,把刚才的答案又说了一遍。
“我不是十六岁的时候了,如果你今天不来,那么晚些时候我会去找你。”
他的声音很沉,更重的是落在姜虞身上的视线的重量。
姜虞的掌心依旧贴在男人的心尖处,心跳剧烈跳动的搏击感让她指尖发麻。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姜虞低下头:“十六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你等了那么久,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她挣脱开宋泽礼按着的手,双手环住男人笔挺的脖子,贴上他的薄唇。
“以后不管宋泽礼在哪里,二十一岁的姜虞都会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