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路家，卫予尘的一切表现都很随和，温顺。他乖巧的像是一个懂事的大人，细心热情的不像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成熟。

    可越是表现的完美，越是容易露馅。

    女生天生的直觉和第六感，有时候堪比破案神剧。

    卫予尘笑笑，毕竟网上的段子，有些并不是空穴来风。

    路筝是个很奇怪的女生。

    她学习好，但又不跟人争抢。长相可盐可甜，风格多变，有扎刺的一面，也有让他面红耳赤不敢直视的时候。

    可比起这些，最让卫予尘在意是她那细致入微的观察。

    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思，在她面前，好像无所遁形。

    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喜好，可以轻易戳穿他的一切伪装。

    在她面前，他好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林如芳诧异的时候，路筝上前，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最后林如芳跟销售员重新去挑选床单被罩。

    路筝回头，看着还在原地愣神的人，说了一句：“我们家，喜欢粉色的人，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喜欢大海的颜色，所以不希望你为了讨好我爸妈而委屈自己。”

    “……”卫予尘抬眸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只是一瞬间觉得，路筝将来要是去学心理学，肯定会名满天下的。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良久，卫予尘终于开口。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喜欢粉色的人是谁？

    这个人于路筝而言，于路家而言，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两人坐在一旁的休息长凳上。

    路筝看了一眼正在销售员推荐下，拿起一张床单试摸的林如芳，收回视线，她轻道：“他是我哥。”

    卫予尘：“……”

    路筝缓了一口气，慢慢道：“听我妈说，我哥他是为了救我没的。”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现下听到路筝这么说，顿时想起自己初来的时候，林如芳给她收拾房间时，那间房子里原有的粉色床单被罩……

    他没有想要取代谁的意思，只是如今，一种酸涩和内疚在心中悄然而生。

    “抱歉，我——”

    “不用跟我道歉，”路筝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眼中的愧疚和抱歉落在她的眼底，“卫予尘，我承认，你刚开始来我家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你，甚至还一度以为是你抢走我爸爸在我身上的目光。”

    他想要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来着，可想了想，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作为一个聆听者。

    路筝自嘲地笑笑：“有时我也会想，要是你没有来我们家，只要我继续努力听话，好好学习，爸爸说不定就会重新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可我发现并不会。他喜欢你，喜欢亲戚家的男孩，喜欢公司同事领导的男孩，喜欢周围一切男孩，唯独不喜欢女孩子，不喜欢我。”

    “都说现在重男轻女的观念和家庭变少了……很搞笑吧，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实就是给了我一巴掌。我可怜巴巴地期望爸爸能多关心我一点，哪怕是一句夸奖也好……”

    “我们家如今的现状其实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卫予尘，你记住，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在这个家里，你永远都是你，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至于我妈——”路筝忘了一眼还在跟销售员讨论的林如芳，神色暗淡：“她并不是故意的。我哥去世以后，我妈受了刺激，见到长得帅气的男孩，都会把他们幻想成我哥。”

    “……”

    “她喜欢你，大概是因为你跟我哥一样帅气阳光，懂事听话，学习好，会讨长辈们的欢心。”

    “鹿鹿，小尘！”林如芳忽然转头冲着两人喊。

    路筝跟卫予尘第一时间抬头望过去。

    林如芳手上拿着蓝色的床单，笑着问：“你们看这个怎么样？有大海，还有鲸鱼，水母，海鸥。”

    路筝莞尔一笑，视线看向旁边的卫予尘：“你觉得呢？”

    “阿姨，你眼光不错！我很喜欢这套。”卫予尘起身，看着林如芳道。

    “好，那就选这套了。”林如芳转身对销售员说。

    身后，卫予尘与路筝相视一笑。

    “做自己的感觉如何？”路筝看着他问。

    卫予尘顿了下，道：“挺好的。”

    “那就好。”

    买完床单被罩以后，卫予尘主动帮林如芳拿着东西。

    路筝见他手上拿的实在太多，不方便，便上前帮他分担一些：“逛街购物拿东西并不是男生的权力，我也可以的。”

    “……”

    “别太感动，毕竟刷卡的是我妈，你我只是享受她工资卡的劳动成果。”路筝轻哼了一声，从他手上拿走两件东西，自己提着，快步跟上林如芳。

    卫予尘瞧着蹦蹦跳跳离开的路筝，笑笑，自言自语：“她这般心境，倒是我白操心了。”

    他看着手中林如芳刚刚买的蓝色床单被罩，内心一股欣喜之情无法按捺，竟也学着路筝的样子，蹦蹦跳跳追了上去。

    商场人流量大，林如芳也不是那种喜欢逛商场的人，所以购买东西都是出门前，计划好的。

    因为过两天要去永荷镇，所以她还打算再买点补品。

    路筝姥爷前几年走了，只剩下她姥姥一个人。

    林如芳也想过把老人接到小城里来住，可老人不愿意，固执的留在永荷镇，守着那家老旧的竹刻店。

    林如芳挑选补品的时候，路筝被对面一家商铺吸引。

    那是个卖玩偶，积木，卡通画，抱枕，文具和体育用品的综合商铺。

    里面有很多女生正在挑选自己喜爱的物件。

    路筝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为它玻璃橱窗最上方的那一只琉璃小鹿。

    小鹿身后是个流沙的草原背景，它的右后肢连接着底座，稳稳地粘着。草原背景随着流沙慢慢浮现，小鹿的身形欢快又充满可爱与朝气。

    她这时想起，卫予尘说的“小鹿斑比”，不就是眼前这种的嘛。

    念到此事，她计上心头。

    转身对林如芳说了几句便离开，卫予尘看着人转头，却被林如芳喊过去询问补品是否合适之类的问题。

    路筝动作迅速地来到对面那家商铺，直奔主题。她走到一位店员面前，而后询问：“你好。你们玻璃橱窗上展示的那个小鹿，还卖吗？”

    店员随着她胳膊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神色略微迟疑：“这个……”

    “不卖吗？”路筝看出店员的窘迫。

    那只小鹿真的很可爱，也很阳光。

    卫予尘喜欢这样的小鹿斑比，路筝觉得，他来到这个家以后，自己还没有正式送过他一件礼物，上次那个在她看来，并不算真正的礼物，只是捉弄卫予尘的一个物件。

    而这次，她想送给他一件真正的礼物。

    一件，他所喜欢的礼物。

    一件，她拿的出手的礼物。

    一件，她希望他看到以后会开心的礼物。

    “你们老板在吗？”路筝问。

    这家店铺，路筝进来四处张望了一圈后发现，这只小鹿只有玻璃橱窗内展示的那一个，所以她才想先下手，毕竟，物以稀为贵。

    店员回头望了一眼收银处，转过身对她说：“您稍等一下。”

    等待的功夫，路筝又忍不住看向那只小鹿。

    “不是喜欢大海吗？”她一个人喃喃道，“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也喜欢这种小鹿？”

    “真奇怪诶！”

    “奇怪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路筝回头，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家的东西。”

    男人望向她身后的小鹿，问：“所以你是想要这只小鹿？”

    “嗯。”路筝点点头。

    十来分钟后，路筝回来了。

    “妈，你买完了吗？”路筝问。

    林如芳一边从店员手里接过礼盒，一边回她：“好了，我们现在下去。”

    卫予尘看着路筝手里多出来的精致盒子，好奇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秘密。”路筝俏皮地转身，帮林如芳去拿多余的东西。

    坐电梯下来的时候，林如芳给路徊打电话。

    三人出来的时候，路徊已经到商场门口了。

    林如芳将东西放在车备箱。

    “鹿鹿，你这个不放吗？”关闭后备箱门前，林如芳看着路筝怀里抱着的盒子问。

    路筝摇头：“不了妈，这个我自己拿着就好。”

    “那好吧，上车。”林如芳说。

    车子缓缓起步。

    路徊开了暖气，路上，路筝觉得有些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将盒子塞给他：“拿着。”

    卫予尘：“？？？”

    这什么？

    路筝脱了外套后叠起来，然后又将盒子拿了回来。

    卫予尘：“？？？”

    晚上睡觉前，路筝悄摸摸从房间里溜出来，抱着盒子站到卫予尘房间门口。

    “像他第一次送我礼物那样送给他，也算礼尚往来吧。”她小声喃喃着。

    将盒子放在地上，路筝敲了敲门，然后迅速回到自己房间。

    背靠在门上，憋住呼吸。

    不多时，她转身，耳朵贴在门上，仔细注意门外的动静。

    这边，刚才还在看书的卫予尘，听到敲门声以后，便起身打开门。

    门外没有人，他低头，目光落在地上的盒子上。

    他记得，白日里这盒子好像路筝一直抱着来着。

    弯下腰，拿起盒子，地上还有一张纸条——

    【新年礼物，你的小鹿斑比】

    卫予尘舒然一笑，原来如此。

    他抱着盒子进去。

    将盒子放在桌上后，小心翼翼用剪刀拆开。

    晶莹剔透的小鹿，像极了那个他心中可爱的小鹿斑比。

    桌子右上角，同样放着一个盒子。

    他重新坐下，拿出一张信纸，写下一句话，然后装进小信封里，塞到盒子里，再盖上盒子，用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看了一眼时间，算着路筝还没睡，他起身，抱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回礼，打开门。

    咚咚咚——

    听到声响后，路筝立马打开门。

    “你还没睡啊？”她看着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