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

    路筝对咏荷镇的印象只剩下她姥姥以及那条滨海路,还有十公里外的大海。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听卫予尘讲述他老家的事情。

    尽管只有几句话。

    但人都是喜欢联想的,尤其是在这种情景下。

    儿时因为意外导致缺失一部分记忆,姥姥和咏荷镇成为了路家和路筝在很多时候闭口不谈的一大秘密。

    可如今卫予尘提起咏荷镇,让她漠然间觉得,也许再次回到那里,见到姥姥,儿时那缺失的记忆说不定就会找回来。

    找回记忆,对于路筝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它关乎着陆徊为什么不喜欢路筝,为什么对亲戚家的男孩都比自家女儿还要亲昵。

    以前跟妈妈回姥姥家的时候,她们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路筝谈话,或者干脆去海边聊天。从不让路筝插入她们的话题。

    久而久之,路筝觉得,在咏荷镇,在姥姥那里,一定埋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今年寒假是次不错的机会。

    她想。

    人对执念的事物,往往最能持之以恒。

    路筝只想要一个真相和答案。

    “我姥姥家在滨海路朝西的地方,那应该距离你老家不远。”她说。

    卫予尘看着她欣喜道:“嗯。是不远,滨海路那条梧桐道也就六百米的样子。”

    一直安静听两人对话的众人都表现出一副吃瓜和惊呆的模样,只有张宇扶了扶眼镜框,镜片在头顶灯光的折射下,透着一丝精光,他看着卫予尘和路筝一本正经说:“我看寒假可以去咏荷镇玩几天,那里靠海对吧卫予尘?”

    “嗯。”卫予尘听张宇的意思,是铁了心寒假要去咏荷镇,思酌一番好意提醒:“那寒假放假后,我先回去打扫一下,然后你们再来。反正我老家大,够你们几个住的。”

    见卫予尘都这么说了,路筝也不甘示弱,目光看向身旁的两位小姐妹:“小樱,心心,你们要是来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住我姥姥家的我还可以给你们做饭吃。”

    孟云樱一把挽着路筝的胳膊,小嘴飞快地咧起来:“呀,没看出来,我们鹿鹿还会做菜,那将来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的!”

    这句话前半句听着没什么问题,大家也都跟着笑哈哈。

    只有卫予尘在听完后半句后,神态稍微凝重了一点,他立马纠正孟云樱:“不是每个女孩子长大都要成为贤妻良母的,她们也可以是新时代独立自主熠熠生辉的女企业家,女科学家,女老师,女高管等等……路筝会做菜是因为她本身优秀,动手能力强,但这不是她为了以后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她的人生,更应该在广阔的天地和繁华浪漫的世间逐渐成型。”

    仅仅三句话,令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首当其冲的便是路筝和张宇。

    从小到大,没人告诉过她女孩子读书是为什么?父母觉得会做饭菜的女孩子将来才更加讨人喜欢。

    所以林如芳做饭菜的时候,路筝就会跟着学。她会告诉路筝,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只有,只有卫予尘。

    只有他敢当着女生的面,提出不一样的看法。

    他告诉她,读书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别人。自己学会做饭菜未来也可以不必去讨好另一半,世界很大,她可以活出无数种自己要想的人生和未来。

    这是卫予尘告诉她的。

    “卫予尘,今天听了你这番话,我才明白为什么我妈在家那么作那么大脾气,我爸都跟个哈巴狗一样哄着供着。”张宇想起他妈这些年来的状况,活得那叫一个潇洒。

    有事业有个性的女性的确比大多数贤妻良母更让人敬佩。

    因为比起面子,她们至少活出了里子中真实的自己。

    反应慢半拍的方明跟个傻子一样问张宇:“为什么?”

    卫予尘笑了笑,跟他解释:“在双方势均力敌的前提下,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打情骂俏。又或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好了不聊这么严肃的问题了,我们赶紧吃完饭吧。”卫予尘催促道。

    再聊下去这话题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还说,属实不合适。

    但路筝却从他那张笑哈哈的俊脸下,窥探到一个成熟稳重的不曾见过的卫予尘。

    她忽然间意识到,以前班级里那些流言蜚语,面对高子涵妈妈时的场景……他比同龄人要过分早熟和冷静。

    他可以看到和体悟出大家在这个年龄阶段感受不到的事情,像个小大人一样。

    明明一副温和的帅哥脸,骨子里却这么的前卫。

    不久后,校园里笼罩着一副新年的氛围。

    元旦佳节是旧的一年的结束,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

    同时,期末阶段也意味着他们将要结束高中三年所有知识点的学习,因为元旦过后,就是期末考试,而明华二中高二学生放寒假的时候,就会收到来自学校的礼物,高二下学期冲刺高考第一阶段总复习的所有科目大纲和知识点汇总。

    这是明华二中许多老师的心血,他们教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总结和反复推敲了一次又一次高考的的知识点,熬了无数次夜,才让学生们在面临高考前,有了一份知识的底气。

    临近期末,讲台上尤金升提到理综物理卷的时候,也是语重心长地开口:“选择题注意看题目要求,个别同学别在把不定项选择题当成单选或者多选来选了。答题的时候看仔细了,已经高二了,别老让我提醒你们。还有,简答题,好好看题目要求是什么,别老跟题目抬杠,写一些乱七八糟的苹果为什么没有把牛顿砸傻这类的话……”

    台上尤金升苦口婆心的讲着,台下路筝用铅笔在一根断了半截的白色粉笔上作画。

    被好奇心驱使地卫予尘凑着身子脑袋转过去看:“你又在雕刻什么?”

    路筝手上动作一停,瞅了他一眼,而后用下巴点了下,示意他超前看。

    “不会是老班吧?”卫予尘看着还再给大家讲解考试注意事项的尤金升问。

    少女点点头,露出一刻小虎牙:“对喽!”

    “你刻他做什么?”此刻,卫予尘心里莫名有写嫉妒泛滥。

    明明路筝也画过他,也刻过他,可亲眼看到她手中刻别人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吃醋了。

    即便那个人是老班尤金升。

    叮铃铃——

    “……好了,注意事项我就讲这几点,你们下去自己再好好想想。”尤金升抬眼望向教室里发出声音的盒子,皱了下眉头,然后将课本往胳肢窝一夹,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今天竟然没有拖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后座的孟云樱见尤金升一走,立马合了书站起来,身子猫着前倾,一只手搭在路筝肩上:“鹿鹿,你拿半截粉笔干嘛?”

    路筝没理她,继续画着,等最后一笔落下后,这才回头看着孟云樱,把手里的小玩意拿给她看:“小樱,看看,像不像老班?”

    孟云樱一愣,随机拿过仔细端详,然后哈哈大笑:“别说,还真有点像。鹿鹿,你咋那么厉害呢?”

    谁知她这话刚说完,手里的小玩意那脆弱的脑袋就啪唧一声掉了下来,滚了几下就掉在地上,被刚起身的李维一脚踩个粉碎。

    路筝:“……”

    全程目睹的卫予尘:“李维你完蛋了。”

    孟云樱:“你完蛋了!”

    还在云里雾里也跟着凑热闹的赵欣心:“你完了!”

    当事人李维一脸懵逼:“我,我到底怎么完蛋了?”

    他求助似的眼神望向卫予尘:“……”

    大佬,救救我!

    快救救我!

    “也没啥大事,”卫予尘语气轻飘飘,随后站起来站到他身边,踢了下李维的脚,“抬起来。”

    李维照做,看着黑色鞋底上粘的一丢白色粉末,满脸疑问。

    卫予尘蹲下来,指着他鞋底那个白色粉末说:“兄弟,你摊上大事了,好自为之吧。”然后转身望向张宇方明的位置,高喊一声:“学委,体委,一起去体育馆,我教你们学滑板!”

    说完后,他就背着背包拿着滑板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跟路筝说一声:“先前答应他们的,不过你放心,他们肯定不会学的比你快。半小后小食堂南门口见!”

    然后潇洒转身,健步如飞一样从众人眼前消失。

    路筝瞧着三人勾肩搭背离开教室后,这才收回视线,旁边过道上的李维还在端详着自己鞋底上那个白色粉末,一旁孟云樱捂着嘴巴大笑,赵欣心撑着下巴慵懒地像一个看戏的猫咪。

    “没事,你别听卫予尘和孟云樱他们乱说,你脚底那……不是你先把脚放下来好吧?”路筝觉得卫予尘整蛊人的法子可比她那手段高明多了。

    跟卫予尘比起来,她那手段简直就是小学生级别的,而人家这才叫兵不见血刃,就轻松吓到一位一米七五左右的小伙子。

    李维战战兢兢放下自己的脚,但不敢踩实,还是保持着单脚站立的姿势。

    搞得路筝都有点头大了。

    “真的没事!”路筝向他反复强调,“那只是一丢丢粉笔粒而已。卫予尘刚才就是在吓唬你的。”

    李维顶着一张纯真无邪的大脸盘子问:“真的哈?”

    “真的。”路筝都快要发誓了。

    这时,卫予尘去而复返,站在教室门口冲着李维大喊:“下次上课再在我耳边打呼噜磨牙,我大门牙给你敲掉!”

    路筝看着教室门口又立刻溜走的人,淡淡一笑:“我说怎么整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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