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路筝看着副驾驶坐上的卫予尘，他正在低头看手机，似乎是在回什么消息。
“卫予尘？”路筝叫了他一声。
他转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这次年级第一，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卫予尘：“……”
他思考了一小会儿，忽然笑了，说：“没什么？”见路筝一眼期待的神情，故意逗弄她：“要非得有什么感想的话，那就谢谢你。”
路筝：“谢我什么？”
“谢你……谢你让我有了背古诗词的动力。”
“我去你的！”路筝当即觉得这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妈你看他！”
果然，不能对他太热情。
林如芳笑笑，可笑着笑着却又不免伤感起来。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像卫予尘一般的男生，陪伴在路筝身边。她看着前座的卫予尘，不禁伤感起来，若是当初没有那件事，路筝的哥哥怕是也像卫予尘这么大了……
“妈？”路筝察觉到林如芳的神情不对，敏感是女人的天性，也是青春期少女的一大特点。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路筝脑袋搭在林如芳的肩上，双手抓着她的胳膊。
卫予尘从后视镜瞧了一眼。
林如芳虽面色平静，但眼神里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没什么。”林如芳抬起右手摸摸路筝的脑袋，宠溺地说：“你们一个年级第一，一个第三，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
这话像是激起了路筝身上的某根神经，她立马弹起来：“哇！真的吗？”
前座的卫予尘听见路筝那惊讶的声色，摇头轻笑，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后，抬眸又盯着后视镜里的人。
比起之前的月考，这次期中考试，路筝的确进步了不少。
她本身底子就不错，数理化更是优秀的很，英语也很厉害，就是语文作文有时会审题偏颇，导致成绩滑铁卢，月考那次就是栽了跟头，不过好在期中考试扳回一城。
“……妈，”一向在林如芳面前大大方方的人，第一次变得有些扭捏和吞吞吐吐：“我、我可不可以…就是、那个我想要一部手机……可以吗？”
班里大部分学生都有手机，而且班级里重要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通过班级群发送的。路筝身边的人，卫予尘、孟云樱、方明、张宇他们，都有，只有她没有。
以前高一她有次考试前，跟路徊打赌，说要是成绩下来，是全年级第一，路徊就给她买一部高档的手机。
可结果却是，路筝是考了年纪第一，但路徊却没有兑现承诺。还说什么女孩子拿手机不安全，而且在学校也会影响学习。
于是，路筝的期望便落空。
这次虽然没有拿到年级第一，但林如芳的话，却又激起路筝心中对于拥有一部自己手机的执着。
有了手机，她就可以第一时间得到班级里和学校的消息，可以不用每次有事的时候，都去借别人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一……一千块的手机就可以。”路筝伸出一根手指，有些急切地看着林如芳。
她怕自己对手机的要求太高，林如芳会不愿意。
毕竟，几千块和一千块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以前，她也有自己的存钱罐，那里面都是她的奖学金。后来有次路徊醉酒，给打碎了。就直接拿走了，路筝哭着找林如芳，但母女俩一起被路徊骂了一顿。
路徊喝酒前后完全是两种状态。
而路筝最讨厌的，就是喝酒后的他。
林如芳捏着路筝的小手，应承道：“好。妈妈给我们鹿鹿买手机，买了手机以后，记得每天跟妈妈发消息。”
“嗯！”路筝再次挽着林如芳的胳膊，靠在她身上。
卫予尘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切，也跟着欣慰地笑笑。
一千块的手机……她心里还是有些卑微吗？
以路家现在的状况来说，别说是一个一千块的手机，就算是上万的一台电脑，路徊都能轻松搞定。
回去以后，林如芳跟路筝在厨房忙活，卫予尘帮忙打扫家里，擦桌子拖地。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路徊回来了。
饭桌上，林如芳主动提了路筝和卫予尘这次的考试成绩，路徊心情看起来不错，也表扬了两人几句。
“看来当初让鹿鹿学理科没错，脑子好学啥都好，不愧是我闺女！”
“小尘以前在明华的时候，成绩就很好。这次考年级第一，那自然也是厉害！想要什么礼物，叔叔给你买！”
路筝夹菜的手在路徊说完的时候顿了下，拿筷子的手忽然间松动了一下，两根手指固定的筷子上那刚刚夹住的菜，“蹦”儿地一下就掉进了卫予尘的汤碗里。
清汤寡水的玉米汤上，漂浮着一片绿油油的青菜叶子。
路徊：“……”
林如芳：“……”
卫予尘：“……”
卫予尘其实是有点洁癖的，也包括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但这些，好像在遇到路筝以后，就特么见鬼了。
此时此刻，他盯着自己面前的汤碗，一动不动。因为陆家三口人都全身瞩目看着他，那种感觉跟围观动物园猴子表演几乎是一模一样。
“倒了，换一碗吧。”路徊说。
林如芳见状，也跟着强调：“锅里还有，多得是。”
路筝起身，伸手准备拿走卫予尘的碗：“我去帮你盛。”
“不用。”他声音听着有些飘忽的感觉。
路筝听得不是很真切，只是看到卫予尘淡定地拿起勺子，将面前汤碗里的那片菜叶舀起，连带的还有汤碗里的玉米粒一起，优雅地送进嘴里。
路筝视线下移，便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
而后，又装作没事一样，继续用勺子喝着汤。
路筝只好坐下，尴尬地一笑，问他：“好喝吗？”
“嗯。”卫予尘眉开眼笑，“阿姨做饭手艺一向很好。”
路筝挤出一丝微笑，指着他那碗汤再问了一遍：“真的吗？”
“阿姨的手艺那还用说吗？”
路筝：“嗯~真乖~”
卫予尘徒然意识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他抬头看向对面的路筝，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倒是把路筝逗的想笑。
“这嘴可真甜。”路筝端着自己的小碗喝着汤。
林如芳笑着给卫予尘解释：“今天这汤不是我煲的，是鹿鹿做的。”
卫予尘：“……”
他惊讶地看向路筝，脑中灵光一闪，莫非刚才……她是故意的？
想起她刚才夸自己嘴甜的样子，卫予尘如遭雷击：“！！！”
目光转向路筝，那家伙正带着一脸的满足，优哉游哉地喝着汤。
他咬咬牙，只好继续低头吃饭。
“小尘，你想要什么礼物？”路徊并没有因为路筝制造的小插曲而放弃话题。
可这一举动，也彻底让路筝不高兴。
这是第二次。
路徊当着她的面，主动关心卫予尘。
少女的心，泛起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慢慢在心底滋生。
她看着眼前的路徊。
心里也渴望着，能得到他的注意。
“爸，我这次也考得不错，老师还夸我了呢！”她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在这一刻争夺路徊的关注。哪怕是多看她几眼，主动跟她聊几句也行。
而不是在自己的家里，把她这个亲生女儿当做外人一样。
路徊倒是看了一眼她：“嗯。继续保持。”
言罢，目光又回到卫予尘身上。
这让卫予尘顿感不妙，他不想这好不容易一起吃饭的氛围被自己给破坏了，便对路徊说：“叔叔，不用什么礼物的。”
他低头，将眼前最后的饭菜扒拉完，就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路筝背靠在椅子上，望着紧闭的房门，神情落寞。
“我好像说错话了……”她心道，“可他是我爸爸，为什么却对你比对我好？”
饭后，路筝回到房间，又翻出自己的百宝箱。
打开书桌上的灯，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开始以小刀代笔，在一片空白的竹片上，浅浅刻画出一个人物的轮廓。
那人曼妙的身姿，咋一看，像极了林如芳，可随着她手下的小刀精雕细琢，那人物的面部逐渐显现出来——是穿女装的卫予尘
不知过了多久，路筝开始打瞌睡。
这才收拾了书桌，将东西又放回箱子里，然后睡觉。
第二天一早，早饭的时候，她全程跟卫予尘无言。
只是路徊开车将他们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被很多学生看见围观。
卫予尘不想她被人说道，便拉着人一路跑开。直到甩开那些人的时候，才松手。
路筝没理人，自顾自地向教学楼走去。
卫予尘看着她那垂头丧气的样子，摇摇头，又跟了上去。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但这不是取决于他，而是看路徊本人的态度。
又是一上午，两人全程无交流。
午自习刚下。
“你俩咋了？又开始不说话了？”孟云樱在卫予尘起身离开后，趁机上前坐到人家的位置上问。
路筝偏头看向窗外，卫予尘的身影刚走过，她视线收回，轻飘飘一句“看他不爽”就想把八卦的孟云樱给打发了。
可孟云樱又怎会被她这种话给打发了。
“切！我才不信！”
路筝转身，将身子面对墙壁趴下休息。
孟云樱不依不饶：“哎呀，说说嘛鹿鹿。憋着对身体不好。”
“我乐意。”路筝说。
刺探不出八卦的消息，孟云樱悻悻回了自己座位。
等了一会儿，见卫予尘回来，便悄悄问他：“你俩咋了，都一上午过去，没见你们说一句话？吵架了？”
卫予尘先是看了一眼路筝，而后才一手捏着下巴说：“没吵架。”
“那是怎么了？”
“可能我占她便宜了呗。”卫予尘余光落在背对自己的路筝身上，小心观察着她的举动。
孟云樱：“占便宜？？？”
一旁趴着的人立刻起身，指着卫予尘对孟云樱说：“我把他当同桌，没成想，他却想当我妈。”
噗嗤一声，卫予尘憋不住笑了，也立刻反驳：“那昨晚是谁？还故意占我便宜，让我喊她阿姨呢！”
孟云樱一副吃到大瓜的样子，震惊不已。
只有当事人双方，四目相对。
来啊，互相伤害啊！
谁怕谁！
叮铃铃——
上课铃响，将两人之间僵持的氛围打破。
尤金升快步走近教室，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学生说：“按照我们长明二中的惯例，现在调换座位。大家全部出来站教室外左手边，依次按顺序，不要弄错。待会儿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进来挑座位。”
学生们挨个出去站好。
等人全部出去以后，尤金升拿着成绩排名单，准备开始念名字。
卫予尘站在第一个，第二个是张宇，路筝是第三个。
“卫予尘！”
“到！”
不知道为什么，在尤金升念到卫予尘名字的时候，路筝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明明知道他是第一个挑座位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他会选哪里呢？
路筝看着缓缓走近教室的人，那颗心也跟着“砰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