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缘楼盛名在外，美人美酒，流连忘返。
楼内地下一层，是满满当当存有各种灵酒的储物间，但鲜为人知的是，存酒屋再下一层，是血腥阴冷的困兽牢笼。
“打昨儿第一次见，姐姐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小妹妹这身子骨，是真讨姐姐喜欢呀。”
锈迹斑斑的铁链上倒刺横生，铁链死死缠住许知意的身体将她上身吊起，而那沾有上一位受害者血污的倒刺，深深扎进她身体里。
“噗……”
内脏受损，穴位又被那乱七八糟的倒刺封锁。
许知意只暗中调动了一丝弱到难以察觉的灵力，便止被那倒刺反噬，止不住地呕血。
距离许知意被关进地下牢房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早在昨日她提出要去招新大会寻故人拿钱解约之时，刘艳玲的态度立马变了个样儿。
二话不说，直接叫人将她扣了拖进笼子，用那满是邪恶咒文的倒刺锁链，挂猪肉一般将她半吊在空中。
要不是还没适应这杂灵根的身子，要不是对书中刘艳玲人设怀有一点信任，她一化神巅峰就算是穿到了如今这毫无修炼之力的女配身上，也不至于半跪在地上，有这般苟延残喘之姿。
不过许知意对此倒是不恼，书中世界并非世界全貌，人总有其内心阴暗的地方，而她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这刘艳玲崩了人设。
“你，想要什么。”
不是慈悲也不是愤怒，面前浑身淌血的小姑娘语气平和得像是没有痛觉的布偶，刘艳玲看着她被附有锁灵咒的锁链死死缠住却反倒还饶有趣味的眸子，心下一咯噔。
锁灵咒，别的人解不了，但对许知意来说，跟打响指一样，有手就行。
咽下心头的不安，刘艳玲站在牢笼之外，终于是说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小妹妹媚骨天成，就算是四杂灵根修炼缓慢，但若是结合媚骨练了姐姐我这套合欢宗的功法，那修为提升得可比寻常人快得多。”
“哈？”
“小妹妹不是说想要进招新大会寻故人吗。以妹妹如今的实力，姐姐我怕你还没上山，就被不知哪儿窜来的禽兽拆吃入腹了呢。所以，练了这合欢宗的功法吧，姐姐这是为你好。”
“……”
说真的，许知意没太懂刘艳玲的意思，所以她是怕她出去寻人时没那个命拿到钱回来还她？所以逼她练功？
这一连串的，逻辑虽说没啥问题，但许知意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妹妹考虑得怎么样，练吗。”
许知意抬头平静地看向刘艳玲，无人察觉到，她呕血前聚集出的一丝灵力，在她右手指尖熟练地翻腾着。
练吗？这是个好问题。
依稀记得，书中男主在修炼途中确实偶然遇见过一位对合欢宗魅术近乎痴迷的前辈，而那位前辈手里有着男主想要却没能得到的丹药，净元丹。
净元丹，美名其曰，是可以净化杂根纯度，将她的四杂根变为先天单灵根的大宝贝。
所以这合欢宗的功法……
“我练。”
———
剑灵山脚，呼喊叫卖灵丹灵药的人不在少数，摆摊贩售符隶宝器的人也数不胜数。
许知意挎着个布匹粗略包成的包袱，穿梭在各个商贩的叫卖声中。
卡着上一世基本功法三天入门的准则，许知意昨日借着合欢宗的功法练气入体后，便被刘艳玲无情地扔出了寻缘楼。
暗自觉得花了三天时间演得不错的她，完全忘记了去判断这个世界的人，练功的难易程度。
“瞧一瞧看一看咯，符隶大师程二爷亲自画的二品防御符咯。不要100下品灵石，也不要99下品灵石，只要98下品灵石就能买到咯！”
二品？防御符？
剑灵山脚下，摆了一地乱七八糟杂物的商铺小哥精彩地吆喝着，引起了许知意的注意，而那宣传词汇也同样入了别人的耳朵。
看到许知意驻足在摊子跟前，小哥热情似火，脸上的笑容挤成了花儿。
“小姑娘，买符吗？这可是程二爷出手的尖儿货咯，平日里那都是拍卖行才搞得到手的好东西。看你这打扮，上山参加招新大会的吧，你信哥的，买了这防御符你往那儿一坐，准没人动得了你。”
许知意接过商贩小哥嘴里吹得天花乱坠的符纸，拿在手中细细地撵了撵。
泛黄的纸张摸起来厚实又密匝，其上暗红朱砂一气呵成的符文灵力暗涌沉稳凝实，确实是个效果还不错的防御符，只是这符文会不会写得有点儿太麻烦了？
难道因为这儿的人古香古色，所以连喜欢的东西都是这么端庄繁复的吗。
瞧着防御符上的符文许知意面露难色，她着眼仿着画符人思绪，从落笔到收尾从头走了遍，可仍旧看不懂其上那些毫无防御用处的弯弯绕绕究竟为啥会存在。
看着许知意迟疑纠结的模样，小哥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取回了防御符，心下有了计较。
“小姑娘，其实这防御符吧，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好。你看这个，这个便宜，这是可以……”
“无耻小贼，你少在这儿招摇撞骗了。我堂堂程家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你这种无良小贩的手里！”
商贩手里的符来不及收，从许知意左侧冲过来的姑娘便一把把符抢了过来，攥到手里。
只见她拿着那符左瞧右瞧，时不时地还瞪上一眼那站在一侧直冒冷汗的商贩小哥。
属于练气巅峰的灵力从程思雨体内调动出来，待那灵力拂过符纸后，纸面上却什么变化都没有。程思雨冷哼一声，将符纸递到了身后跟来的男人的手上。
“大哥你看，这人就是个骗子！”
“我程家的东西，自来是有我程家独特的印章的，印章不显不现，唯有遇上灵力方可看见。你这骗子，连仿冒印章都懒得仿，竟直接拿出来骗人，呸，脑子不好还不要脸。”
程思雨双手插腰，鼓成了两个小包子的双颊微微变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
“可，可是程小姐，这符确实是程二爷亲手画的，小的也不晓得为啥它没有印章。剑灵宗脚下，小的哪儿敢在仙人眼皮子底下卖假货呀。”
“你少废话！本小姐的眼睛难道是瞎的吗？这分明就不是出自程家的东西，你卖假货居然还有理了！”
许是被小贩死不认错的样子激到，程思雨不由分说，一掌便要冲那商贩小哥拍去。
练气巅峰的全力一掌，普通没有灵力的人受了，死不死的看命，但经脉寸断这辈子绝对是废了。
许知意现在才堪堪练气四层，扛上这一掌也难，但如今就算是扛不下她也不得不扛了。
“呀，无耻小贼，看你奶奶我的程式十八掌！”
灵力外放，属于练气四层的灵力尽数附着于右腿上，许知意借着程思雨喊话的空隙一个滑步稳稳地站到小贩跟前。
灵力包裹的右腿微微后撤，许知意眯起了眼睛，宛若一头暗夜孤狼蓄势待发。
“小雨住手。”
研究了半天终于从符纸上移开注意力的程思澈一脸惊恐，眼看妹妹就要犯下大错，他赶忙喊住了程思雨。
听到哥哥的声音，朝许知意二人攻来的程思雨顿了顿，可她手上的这一掌雷厉风行，等程思澈喊她时早已来不及收手。
凛冽的灵气在功法的加持下变得愈发尖锐，许知意死死地盯着程家兄妹二人面上表情的变化，计算着，这一脚到底是出还是不出。
眼见程思雨马上就要一掌将对面两人打个对穿，程思澈又不愿强行打断误伤程思雨，于是千钧一发之际，他赶忙调动起灵力，四两拨千斤地将妹妹手掌往右侧拨了拨。
“轰隆！”
程思雨手里那贴着许知意左边耳侧击出的一掌，冷不丁地将山脚下一株三人环抱的老树击了个对穿。
“哇哦。”
“程小姐程小姐，小的错了，求您饶过小的一命。这符小的不卖了，绝对不卖了。”
“哼，既然你都知道错了，那就……”
“小雨。”
程思澈的话打断了两人友好交涉，只见他绕过程思雨，一脸歉意地将跪在地上求饶的商贩小哥扶了起来。
“小哥抱歉，我这妹妹心性儿还没长熟，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住。”
“哥，你说什么呢！他卖假符你怎么还帮他说话呀。”
“小雨，咱们程家出品的符确实都印有家族印章，但你幼时没能在二爷爷手下修习所以不清楚，这符文行云流水，确实是咱二爷爷的手笔。”
“可，可如果真是二爷爷画的，那为什么二爷爷不印咱家的印章啊？”
从程思澈手里接过那防御符，程思雨左瞧瞧右看看，垂头懊恼地在旁边好生捣鼓了半天却也还是琢磨不透她二爷爷的意图。
“家妹顽劣，误会了小哥实在抱歉，这符确实是我程家的符，但没印章也确实是引人误会。”
“小哥你看不如把这些符纸都卖给我，我用两倍的价格买。不若要是遇上别的不懂货的人，给小哥你填麻烦，也侮了我程家的名声。”
程思澈所言有理，商贩小哥也不是傻的。
这些符没有印章本来他就不好出手，如今恰巧遇上程家懂货的人，自然是尽早出手的好。
“害程少爷瞧您说的，没事没事。小的我这儿有五枚防御符，98下品灵石一个，一共是980下品灵石。程少爷您看是。”
“小哥给，这是十个中品灵石。”
递到手里的，是灵力充足的温热的沉甸甸的十块中品灵石。商贩小哥一脸震惊之余，赶忙将多出来的那九块中品灵石塞回了程思澈手里。
“程少爷，这无功不受禄，说好980下品灵石咱就按这个数来，零头摸了您给我一块中品灵石就够够的了。”
“可是我程家二品符，在市面上最低价都是一块中品灵石。”
头一次见嫌弃钱给多了的商贩，程思澈看着手里被退回的灵石不知作何感想。
“害，生意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小的收这点儿够够的了。”
说罢，商贩小哥麻利地收起地上一堆包袱，起身朝许知意抱拳谢过后，揣着灵石拔腿就要远处走去。
看着商贩的动作，红了脸躲在程思雨咬咬牙，一把抓住了小哥缝缝补补的麻布衣角。
修炼之人，力气比往常人大得多，商贩被抓得一激灵，担心着却又不知道自己哪儿把这小姑奶奶惹到了。
哪想陪着笑，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一个圆溜溜的大脑袋。
“对不起小哥哥，我刚刚错怪你了，我给你道歉！”
九十度笔直的鞠躬搞得商贩面上一红，平民百姓的他哪儿受得了程家大小姐一拜啊。
不得不说，程思雨这一动作吓得商贩小哥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见他麻溜地接着往地上一跪，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你在干嘛呀？”
“……”
送走了小哥，留在原地的还有个陌生的姑娘。
程思澈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位明明只有练气四层，却能轻松做到将灵气外放的姑娘，心里惊叹不已。
刚想着如何打探，却被许知意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给断了思绪。
眼前的姑娘虽衣着素朴，但那双看着他的清透晶亮的眼睛，却是漂亮极了。
“那个，你那符，能再卖我一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