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修剑小分队
长剑断成两截，一截握在沈清风手里，一截孤单单地躺在地上。
雪白无暇的地面上平滑光亮，沈清风那蓄满灵力的一剑不说划痕了，甚至连一个小坑都没有留下。初入修途，家族长辈赐予的宝器长剑就这么随意地被一地面给断掉，沈清风拿着剑柄，一时愣在了原地。
别人不知道这剑对于沈清风的意义，但江池知道。
这剑是最疼沈清风的叔叔，临终时传给他的。
“清……清风，你还好吧。”
看着沈清风难得呆滞微红双眼的样子，江池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刚想安慰，可话到嘴边却又拐了弯儿，不成调调。
“清风你也别太难过，这剑虽好但毕竟碎过也用了这么久了，是该断……我的意思是它毕竟只是宝器，就算好生养着可这都硬挺了好几十年了，也差不多该……”
报废两个字卡在江池喉咙是怎么都说出不来，在沈清风泛红的眼睛看过来时，江池越说越没底气。本想安慰却反倒是扎了人心窝子的他索性把头一缩，闭了嘴。
江池的话说得没错。这破厄剑在百年前的一场战乱中被碎成过残渣，沈清风的叔叔勉强将它修补，但表面再玩好，终究是伤了其内里，不复从前。
沈清风伸出手拍到了垂着头的江池肩上，叹了口气笑着说道。
“谢了兄弟，我懂的。”
两人的对话像是加了密，程思雨听得是一头雾水。
她左瞅瞅江池，右瞅瞅沈清风，有些迟疑的问道。
“那个沈哥，这剑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呀？”
“嗯，这破厄剑对我很重要。它是一位我非常尊敬的前辈的，本命剑。”
本命剑三个字听得程思雨眉头一跳。
在修真界里不管是否是剑修，大家都有一个基本的常识。那就是剑修的本命剑，丢不得。而这会儿沈清风居然说他手里的这把剑是别人的本命剑，程思雨瞬间便反应过来，他嘴里尊敬的前辈，应当是不在了。
有些担心地看着沈清风毫无异常的神情，程思雨觉得沈清风跟她哥程思澈一样，什么伤心事都憋在心里。
程思雨想，他一定很难过。
“沈哥，我们程家以符著称，我二爷爷一手符文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沈哥你别担心，我之前有见过二爷爷用符文帮别人修复武器，我想等之后有机会了你们随我回一趟程家，我一定求我二爷爷帮你把剑修好。”
程思雨起身，从地上捡了那一截断掉的长剑，一脸正经地递回到沈清风的手里。看着程思雨那认真笃定的神情，沈清风握着断剑的手微微收紧。
见队里最小的妹妹都开口了，江池也不甘示弱。
他将头发一甩立马原地复活，江池左手撑在程思雨肩上，右手搂住了沈清风。随后，只见他向着远方大手一挥，开始画饼。
“就是清风，咱们思雨妹妹可是那大名鼎鼎的程二爷的亲孙女儿，就这关系，修个剑那不是妥妥的。而且吧咱思雨妹妹都说了，程二爷之前帮别人修过剑，我看啊你这事儿妥妥的了。”
越说越兴奋，越说思维越发散的江池嘴角一歪，一个不受控的可能性脱口而出。
“就算是你那破厄剑之前碎过，被你叔强行用一身修为修好后现在又碎了，我觉得也……”
话说到一半，江池尬住了。
修复坏掉的宝器和修复已经经历过修复再次坏掉的宝器，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江池的手僵在前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额头冒出冷汗，脑袋里飞快地运转着要如何将那略有不妥的话，收回来。
还没等江池想出办法，站在一边的许知意突然走上前来，面对着眺望远方的他们三人，一手握住了江池微微浸出冷汗的手。
许知意笑着，视线从程思雨的脸上划过江池的，最终落到了沈清风眼里。
她说。
“放心，我之前修复过被别人修了好几次的宝器，虽然那些都是下等宝器，但等我到了金丹说不定可以修上等的。咱们先去思雨那儿试试，万一要是程二爷也没办法，我想办法帮你。”
许知意的长相是精致妖艳的那一挂，可她现在直视着沈清风的眼睛，含着笑却很暖。
看着许知意和江池握在一起的手，程思雨笑得灿烂。她越过右边站着的江池，一把拉住了沈清风的手，带着他的，一起放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我们修剑小分队大家一起，努力！沈哥的剑一定会修好的！”
四只手交叠着握在一起，随着程思雨嘴里的加油打气声，四人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娇软的小手自许知意身后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轻轻地覆到了四人交叠的手上。整个梦魇快要挂到许知意身上，伸出手去的烟儿眨了眨眼睛，它什么都没说，但却又是什么都说了。
许知意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扭过头去，看向了一旁孤单单站着的江南墨，招手喊他。
“真人，一起呀。”
在气氛的渲染下，加上最后来的江南墨，六人十分默契地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十二只手一同下压后猛地往上一扬，伴着少年朝气的声音，开成了一朵绚烂的花。
“修剑小分队，加油、加油、加油！”
白茫茫一片的幻阵还没有解开。
回到现实的众人又再一次地坐回了原地，思考。但这一次，他们的距离，近了。
依着之前的推断，这里就是整个幻阵最薄弱的阵眼之处，但沈清风全力一击的攻击却是毫无效果。一筹莫展的他们一朝回到原点，重新盘算着。
毫无头绪，四人一边思索一边垂下了头。见着他们蔫儿了吧唧的四个发旋儿，江南墨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什么。
“这里，就是阵眼。”
江南墨的话让头脑空白的他们眼睛一亮，瞬间，四双眼睛便齐刷刷地一齐盯住了他。
在饱含期待和希望的视线里，江南墨用他那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这是宗门安排给你们的历练，我不会插手。”
希望破灭，四人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复制粘贴一般的苦巴巴的样子，默契得很。
江南墨看着，轻声一笑，他接着说道。
“我虽不会插手，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里就是阵眼。”
“可是，既然这里是阵眼，为什么沈哥刚刚那一剑却什么用都没有呢？难道是沈哥灵力还不够强吗？”
程思雨想问的，也正是他们想问的。
听及此，江南墨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看似随意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随手一挥。随着他的动作，“轰”的一声，白茫茫一片的空间里一道由化神境浓郁灵力凝结出的灵力斩，刷地一下劈到了四人面前。
滔天的灵压震得四人心惊胆战。在那恐怖的灵力消散之后，回过神来的四人不由下意识地往那地上一看，惊呆了下巴。
只见，遭受如此恐怖的一击后，那白茫茫的地面上竟然依旧完好如初。
“这……这怎么可能。”
江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如此诡异场面的他猛地一下趴到了那被劈的地面上。不断用手扣着那并不存在的痕迹，越扣，江池的心就越凉。
他手里面有一本古籍。
古籍记载，从前有一种散灵的阵法，入阵者休管境界再高，只要入了阵，一身灵力在此也是毫无作用。散灵、散灵，名副其实，灵力对这阵，不管用，入阵者，绝无出阵之可能。
江池的这本古籍是四方游厉之人偶然周转到他手里的，个中稀奇古怪的东西应有尽有，但那破解的法子却全都是绝无可能。
他们，是被困死在这儿了吗。
似是不愿相信这个结局，满眼惊恐的江池抬起头，看向了淡然处之坐在一旁的江南墨，颤抖着声音，问到。
“真，真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散去一切灵力的散灵阵？我们，是永远都破不了阵了吗。”
“散灵，散掉的只有灵力。但混沌之始天地生灵孕育而出，这世间的气，并不单只有灵力一种。”
江南墨的话听得他们云里雾里。初入宗门，筑基之后勉强算是刚起步修真的他们，除了灵力，并不知道这世上还存在有其他另外的天地之气。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自琢磨着。
天地之气，天地之气。
万物皆是在混沌之中产生，天、地，山、水，还有……雷。
许知意眼睛一亮，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悄悄地将身子往江南墨那边挪了挪，许知意眨巴眼，讨好地冲他笑着说道。
“真人，这从天上劈下来的雷，应该也是天地之气的一种吧。”
看着许知意那快要凑到自己面前的脸，江南墨面上不显，耳尖儿却泛了红。他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许知意，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许知意反手冲他比了个赞，回身便同沈清风他们分享着自己的计划。
江南墨的视线自许知意回身后便一直落在了她身上，一双生来含情的眼睛温柔如水，他只静静地在远处看着，并未言语。
突然，紧跟在许知意身后的烟儿似是察觉到什么，她猛地一回头，分毫不差地看到了江南墨盯着许知意的动作。悄悄地往左挪了一步，烟儿顶着江南墨的视线将许知意护在了身前，挡了干净。
“江池你那个可以无限伸缩的绳子借我用用。一会儿我先跑一次，若真是循环倒时候等我回来跑累了，咱们轮流兜圈，用这绳子把这地儿给兜起来。”
“意意，如果这里是像你说的第二种情况呢，如果是一层一层往上的呢，那你岂不是回不来了。”
将伸缩绳套到自己腰上，听着程思雨担心的话，许知意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那也没事儿，大不了我歇几次多跑几圈，倒时候破了阵见也不是不行。”
“不行。这地方暗地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变故，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许知意，如果跑了一圈后没有见到我们，立即用通讯石联系思雨，我们把绳子定好后，马上来找你。”
沈清风的话江池和程思雨都非常认同，看着三人不退让的样子，许知意笑着点了头，接受了他们的关心。
好声好气地将一刻都不停地粘着自己的烟儿劝在原地，许知意调动灵力附在腿上，“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身侧空间在云雾的遮掩下看不清楚，一路狂奔的许知意只能感受到那冷风刮过脸颊的凉意。
漂浮的雾气在许知意的眼里飞速地后退着，她左脚一点，右脚一迈，步入筑基期的她终于使出了招新大赛上那没能用的步伐———缩地成寸，鬼影步。
不出一刻钟的功夫，灵力耗尽又恢复，恢复又耗尽的许知意终于跑完了一圈回到原处。
看着一脸担心的三人，许知意取下自己腰上的伸缩绳，指着另一方向递到了江池手里。
“江哥，走一圈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