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中学规则怪谈(24)

    这厢,景絮一跳一跳地挪动着位置。

    委实说,除却手指弯曲的僵疼,再除却上下颠簸震出的麻意,再再再除去众人一言难尽的视线,挪椅子这玩意儿还真挺好玩的。

    咳咳,她当然不是在玩儿了。而是根据规则二,想出来的反制骚套路。

    【规则一,预备铃响后,必须立刻回到座位!】拆词减句,得到‘回到座位’的关键词。

    回到‘座位’,她这可是有好好遵守规则呢,瞧,屁股一直在座位上头,并没挪窝!

    一顿一顿的尖啸声随着灯光连绵,间错着往后排移动,终于赶在上课铃声响起前,景絮归了位。

    最后一排,最后一组,最后一个位置。她掐着最后的铃尾,飞速瞄了眼教室后门。

    门严丝合缝地嵌在墙体内,不渗透一点光线。门正中设有一颗猫眼,从她的视角,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只那随性一瞥,景絮觉得浑身起了恶寒。

    那视线也似乎发现了他,恶劣地在她身上滚过一遍,带着某种戏谑的笑容,那是一种餍足过后,逗弄猎物时惬意的笑容。

    应该是教导主任!糟糕!他的状态……

    景絮桃花眼底涔过冷光。这时,教室正门也传来响动——

    袁琦怀里抱着试管支架推门而入,架上装的是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液体。

    她依旧梳着溜光的头发,浑身被布料裹得很紧。许是因为这堂课是实验课的缘故,她在外间套好了皮手套,用橡筋扎得很紧。

    热意酷烈的下午,包裹严实的袁琦,只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脸。

    她眼眸本能性往下一压,没在讲台旁看见那学生,便开始颤了起来。

    太可怕了。

    午休时,布帛撕裂滑下的声音犹在耳畔,扒皮抽筋的钝疼切在皮肉上,仿佛自己灵魂都是脏的。

    污浊,灰败,破絮一样鄙薄。

    脏,太脏了。目之所及尽是绝望的灰色,像是怒火焚尽的天空,除了呛满喉管的绝望外,别无他有。

    忽地,灰蓝色窗帘旁闯入一只细削的手。小而苍冷,五根手指似美玉竹节。那只手随意朝她摇了摇,仿佛安抚,仿佛探入,又仿佛只是单纯招呼。

    是她。锁定那张明媚若骄阳的脸庞,袁琦觉得自己空洞起伏的心脏平了些。

    开始上课。

    从试管架中抽出棕褐色的避光小瓶,扭开瓶盖儿,温声讲解:“TRIZOL,这是一种新型总RNA抽提试剂,可以直接从细胞或组织中提取总RNA。(1)它含有苯酚等有毒物质,会对人体的肌肉组织会产生灼伤,因此,老师会带着手套为大家进行配制实验。”

    这是按照张飞同学的建议选用的药剂。挥发性算不上很强,却可直接作用于细胞,将细胞裂解。

    可是,她心里却仍像是坠了方秤砣,止不住地发沉,下坠。

    她,太害怕了。

    如果,如果没有杀死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这些人可信吗?这些人!

    脑海里开始逐渐预演恐怖的画面,袁琦头发大片大片地剥落,头皮斑驳地流出脓血。以至于,整张脸像是被人用指甲挠过那样!

    她想到了浑浊的喘息,粗短黝黑的指嵌入她皮肤,拓下一片深浅不一点红痕。

    啊!不,他来了,他比往常来的更早!

    刺啦。扶着瓶盖的手蓦然一抖。

    TRIZOL试剂不慎滴在胶皮手套上,塑料皮翻起一团白泡。

    袁琦眼眸慌乱的一移,目光求助似的望向那抹水蓝色的身影。

    .

    景絮坐在窗边,感受灼热的气息贴在门外,呜呜咽咽地扑打在门框上。

    正式上课铃已走至尾调,下一秒,后门打开,热风透过门隙灌了进来。

    景絮浑身一颤,微微张口吸气。

    热,太热了!四周空气被滚烫扭曲,己身像是投在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

    有热砂沿着皮肤摩动,融化热砭如肌骨,让她体会到袁琦平日里万分之一痛楚了。

    在心下叹息,微微撩起眼帘,又见台上的袁琦脸皮如墙皮般剥落,发丝稀疏扯断,已然有了异变之兆。

    撕拉,又是一声灼伤的声音,景絮眉心一跳,忙不迭地撑起右手,左右摇晃示意。

    约莫晃了十来秒,袁琦自毁的倾向终于停了。

    她雪白的面上拓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瑟意,杏眼模糊地锁向那弯水蓝色校服,点起她含糊道:“同学?”

    “老师,你需要实验助手吗?”景絮顶着热气起身,央求道,“我想近距离观察老师的实验手法,而且我可以帮忙递工具!可不可以嘛?”

    袁琦没说话,只是点头。

    景絮旋即上了讲台,也不认生,将五颜六色的试管纳入眼底,而后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对袁琦道:“老师,作为您的助手,能不能在实验结束后得上一分呐?”

    说完,她刻意挑起眼帘,也理所当然的,没有错过袁琦面上闪过的纠结之色。

    嗯,试探出来了,诡异老师果然都知道分数的潜在规则呢。

    袁琦嘴唇动了动,但囿于规则,没有出声提醒,只是极其复杂的刮了她一眼,景絮成功接受到了这点信号,也轻轻眨了眨。

    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袁琦依言给她加了一分操行。

    景絮便从她手底接过装有TRIZOL试剂的试管,捏在手心里摇晃了下,启唇问:“老师,这就是裂解细胞的溶液?”

    “嗯,不止如此,里面还加了……”

    袁琦一出口全是专业名称,什么互溶不互溶的原理,什么什么什么的…景絮挑着眉,听不懂,也没注意听。

    此刻,她正着力感受那道,从后门腾挪至半空中的灼热喘息。

    喘息声一下重过一下,蒸的四处发闷。悬于半空中的滚烫气流,仿佛化作一只无形的巨兽,猩红着双眼,随时准备啮开底下人的皮骨。

    景絮只感觉耳朵轰然一鸣。

    她听见血液穿在耳膜流出的细响,听见身后袁琦细冷如蛇的讲课音,听见躁动难抑的狂笑,万物纷杂声仿佛都于此刻清晰可辨。

    景絮与半空倒悬着的禽兽对峙,心脏也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糟糕,袁琦好像被激得异变了!

    阴冷的气息从身后荡来,热气又悬于头顶,两股气流浇灌在自己身上,啧,活是要把她筑成雕像啊。

    景絮忽然产生一种易水萧然的悲壮之感。

    不能再等了!夹紧手里那瓶裂解细胞的药剂,直接抡圆的膀子,蓄足力道后排一甩!

    啵咔!

    玻璃瓶撞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裂声。接着,一道诡谲至极的尖叫撕开空气,划破教室中燥闷不散的气流。

    像是肥肉按在烤架上撕拉冒油,后排空中,忽然下起了一场猩红黏腻的‘雨’,污浊的液体堆在地面上,也将那台堆满灰尘的饮水机腐蚀成塑料。

    地上几折凌乱的血脚印,残破的脏器一面四散碎裂,一面被顶上的风扇卷折吸收。

    可教室后排空空荡荡,依旧不见禽兽的模样。

    只是焦黑灼烧的大火中,化学试剂腐蚀的伴奏中,一团气诡异的空气像随意被人搓捏揉动的纸,痛苦地蜷卷在一起。

    化学药剂竟然见效了?!

    显然易见的是,直接作用到细胞层面的药剂,对诡异中的禽兽主任只有抑制作用——这和景絮先前料想的一样!

    只要诡异们们还属于生物的范畴,只要它们身上还冒着疙瘩,表现出明显的细胞性状,就会一定程度会被这样的药剂限制。

    而不见实体禽兽主任,撞上作用微观的药液后,一定会减缓异化的速度。

    而她,等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桃花眼里泛起凛冽寒光,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空气,见心脏似的气流揉成一团,艰难地上下挑动。

    景絮蓦然回头,将铁黑色小薄片塞入袁琦手底,对她冷声道:“拿起高跟鞋,走下讲台,插进那团心脏当中!”

    说话间,一缕黑发飘落在她肩膀上,景絮抬指捻住,略一侧眼,便见袁琦白嫩的脸蛋,泛出恐惧的颜色。

    她黑白分明的双眼撑成蛇瞳,死灰一样的败色掺在眼底,似清水中陡然落入浑色。

    嵌下深刻的齿痕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我…我…”

    景絮眸色一暗,唇中碰触的声音低而冷。

    “你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就算是个死,死前,也记得带着他一起下去。”

    袁琦瑟缩着往后步步退着,饶是如此,她嘴边仍然带着化学课的课程内容。

    严守规则,过于拘谨了。

    见此,景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蜷起拳头,暗示性地往她腰腹处一落。

    蓦地。

    袁琦眼底的颤意陡散,全部,化成了焚烧不尽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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