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洗手，才进来没多久便死了一个玩家，死得玩家还貌似拥有神奇物品。灵气复苏纪的诡异果然不容小觑。
必须要尽快在规则之下，弄懂付美丽的杀人机制！否则按照她的点杀速度，大家连下课都撑不到！
景絮顶着付美丽打量的视线，面上维持着赞美欣赏的笑意。
台上，付美丽细而小的眼瞳夹着冷光，视线在景絮身上勾勒片刻，方才说道：“继续上课，请同学们仔细阅读教材。”
桌面上摊开的第四十四页，雪光和血色再次渗透。
景絮褐瞳底下，倒映出一幅分外诡谲的页面：
第四十四页。
没头颅的npc画像旁，几抹血团蓦然洇出。它们挤在一起，疯狂地扭曲着，最终闪烁成杨帆仰面倒下的死亡场景。
——干瘪的脸皮筋络纵横，瘦削如柴的身形堆在纸面上，心脏处一抹空荡荡的血洞，仿佛还能依稀窥见一抹丹红在里头鲜活的跳动。
事实却是，人已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就连□□被诡异风扇吸收抹除。
景絮眼睫微颤，一道温柔的声音自头顶切出，含着恶劣的笑。
“想必大家知道真诚的重要性了吧？好，那么我继续抽问了。”
付美丽刻意停顿了下，偌大的教室里，npc学生连同玩家齐刷刷的低下头。
众人都安静的像小鸡仔似的，仿佛连呼吸都嫌吵闹。
一段死寂的凝滞后，付美丽指尖往下一点：“唔，那就杨同学的女朋友来回答吧？继续刚才的问题，你说说，我和你谁更美？”
近距离目睹了男朋友的死亡，高翠心绪早就成了一团乱麻。现在被蓦然点了名，仅存的理智催促着她从椅子上蹭起。
然后呢？
她茫然地站着，手脚发软虚冷，如影随形的恐惧像理不清的麻线，紧缚着她心神，又塞进她唇舌里头，逼得她半个字也说不出。
她蠕动着嘴唇，苍白的脸被日光灯一炽，竟比白纸还要惨薄几分。
“同学，老师才教你的东西，你全都忘了吗？呵，要不要老师帮你复习复习？”
付美丽声音一冷，五指忽然伸长，从讲台延展至最后一排，抵在高翠面前，威胁似的一抓。
“不，不。”高翠被步步紧逼的问题弄得几欲奔溃，恐惧冲破身躯束缚，令她失声呐喊：“老师，能不能给我一点思考时间？”
“呵，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时间思考？你该不会在心里寻思着怎么骗我吧？”
“我没有！”高翠眼泪刷然滚下，泪珠汇集在桌面上，聚成一片小水洼。
“你哭什么？”
付美丽疙瘩脸诡异的扭着，指甲凑在高翠脸上，往下轻轻一压，“同学，说话？”
冰冷阴森的语气，加之指尖腥臭的血气。
高翠绕在唇边，堵了许久的话，终于束缚不住，尖叫着脱口而出：“我漂亮！我漂亮！是最最真诚的实话！付老师，根据你不能体罚我！”
“是最真诚的实话？”
付美丽指甲僵停在原地，极其缓慢的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而后低低道：“我明白了。”
话毕，脸上的小疙瘩陡然拱起，鼓破的脓包狰狞似鬼：“既然你有眼无珠，这双招子，便也不要了吧？”
噗嗤，破碎浑浊的闷声。锐利的指甲嵌入晶体，在高翠的眼眶里拼命搅动。
高翠只觉两支冰冷的铁棘刺进她眼球，勾破她的瞳仁，接着巨疼撕开她的灵魂，沿着她的血液一点点渗入。
那指甲似乎犹带怒气，不依不饶的往深处钻了钻。
“啊——”惨叫从高翠身体里迸出，她跌落在地上，口里不断喃喃，“救，救命，救救我。求求，求求了。”
景絮眉头蹙得很紧。忽然，她打开笔盒，拿出钢笔，对准那根足有十米的手指，轻轻地挠了挠。
嗖！
利指划破空气，刺开一片尖啸，付美丽那只诡异的手掌恢复成正常大小。
与此同时，阴冷的气息骤然垂下，冷笑声在她耳侧绽开：“怎么？”
付美丽扭曲的疙瘩脸抵在景絮眼前，眼珠从眼眶里脱出，两颗对撞在一起，发出咕噜的水音，“你也想试试？”
不，不想！景絮盯着那双眼球，额前掠过一点细汗。她知道自己的回答一旦不合付美丽的心意，这对珠子便会立时扣进她眼里！
真是的，一点都不和平。
汗水濡湿睫毛，些许刺疼感令景絮眨了眨眼，那对距她不足半尺的眼珠子也跟着收缩膨胀。
不能犹豫了！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揪了下大腿，桃花眼霎时氲满水光。
接着她垂下睫毛，力图让眼底的赞美之色筛得更加真挚：“美美老师，我今天才是第一次知道——”
很不道德的停顿了下，惹得硕大的眼珠奇异地跳了跳。
“我今天！才终才知晓——古诗词里所说的，‘纤纤擢素手、指如削葱根’。到底是什么意思！”
浮夸的语调，浮夸的赞词，景絮在心里直叹气。嘲笑卷毛男，成为卷毛男，最终超越卷毛男。
不，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夸张一点。
桃花眼睁得更大，对着□□皮疤痕头，像是看一坨人形黄金那样，深情款款的说：“不瞒美美老师，我一直以为古人这些形容过分夸张。直到见到了您，我才发现，自己前半生究竟错过了什么！”
景絮眼里水色满溢，她抬指抵了抵不存在的泪花；“对不起，刚才看的心热，所以悄悄用笔摸了下您，实在是我太激动了。”
“……您能原谅一个，对您美貌的狂热崇拜者吗？”
一番唱念做打，直接给付美丽干沉默了。她红唇勾起拉平，再勾起再拉平，如是几次后，轻咳一声：“算了。料你也没见过世面，此番也算是长见识了。你是我学生，那我给你个特权吧！”
特权？景絮登时竖起耳朵。
“喏。”沾满脏器和血污的手递过来，在她眼下晃了晃，“勉为其难的，给你握一握吧。”
景絮脸上的笑容一僵，生怕老妖婆怀疑，狂喜之色立刻送上眉梢。
为表尊敬，她反手在校服上擦了两下，这才接住她的手。
这双手，和人类的别无二致。
修长的指节，突起的指骨，并非想象中冰寒阴冷，皮肉相接的地方，反而温热的，隐有汗渍！
景絮指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她趁付美丽顾影自怜的时候，顺着掌纹方向往腕间摸去。
她想探探她的脉搏。
不料，掌心陡然一空！
付美丽抽回手，莫名的瞥她一眼：“时间到了，我们继续上课。”
她的声音不辨喜怒，景絮也把不准她是怎么个意思，老老实实地垂下眼睫：“谢谢美美老师。我真幸运！以后还能不能……”
“看你表现。”付美丽打断她，下颌微微扬起，“好了，继续刚才的问题。下一个，该轮到谁来回答呢？”
喵的，这老妖婆到底有完没完！景絮听了暗自咬牙，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夸付美丽美丽，亦或是顾左右而言他，都属于违背了真诚的原则，老妖婆会直接捏碎玩家心脏；但若是不夸她，眼珠又会被挖掉，甚至脑髓会被捅穿。
横竖都是个死，景絮渐渐起了杀师灭迹的心思。很快，这个苗头被她猛地扑灭，她想起了规则一。
——尊师重教、笃学勤奋是学生良好的品行！嘎掉老师，属于严重违反规则，大抵会被怪谈直接抹除吧？
哎，都说大道至简，大道至简。这个简单的杀招，只要没人破解掉，付美丽十有八九会施加在每个玩家身上，直至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到底该怎么办呢？
头顶风扇嗡嗡扇动，吹得人脑门发胀，景絮拢了拢眉心，还没想出什么应对办法。
付美丽已然再次开口：“第五列第一排的女生，请回答老师的问题。”
“老师和你谁更美呀？”
舒朗狠狠地吸了口气，结结巴巴的说：“美美老师，我，我觉得，你，你生的分外奇异。”
话一出口，她只恨不能穿回去，赏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该死，她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她明明只想用个中性词……然后像张飞一样，绕一大段话绕到下课，为何看着付美丽那张脸，就直接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阴冷的风刮袭而来，十支冷长的指甲抵在她眼球上，她认命地闭上眼，等待剜眼酷刑的将领。
在漫长的、令人窒息的静默中，只听得一道清脆的嗓音，挑着浮夸的赞赏与笑意：“老师，听听，这是多么天才的比喻啊！”
舒朗试探性的撑开一条缝隙，便见张飞从位置上站起，甚至还胆大包天的回头，朝她轻轻地挤了挤眼。
“奇异，多么精准地道的用词呀！”景絮把着话头，狠狠地往回倒车，“奇异的意思是特别的、新奇的、异于常人的！老师，这位同学其实是在夸您的容貌世所难寻呀！”
“哎，真的很难想象，这世间怎么会有像您这般，奇异之人！能遇见您，真是奇异！”
话落，付美丽愣住了，舒朗愣住了，四周的一切都愣住了。
景絮趁着大家愣神的工夫，干脆把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发挥到底。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拖了不少时间，付美丽终于迷迷登登地回过神来。
她‘嗖’的一下收回指尖，琢磨着好像哪里不对劲，干脆直接拿话堵住景絮的嘴：“张同学，谁让你说话了？”
“额。”景絮连忙补了个举手的动作，诚恳道歉：“对不起老师，其实是我太敬慕您了。”
“不瞒您说，我看您不断提问的模样，就想起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蜡烛！”景絮顿了顿，语气勾着点哽咽，“我怕您烧着烧着，直接给自己烧没了。所以我想，在第一时间，把心里话都说给您听！”
这话像是惊雷，付美丽被一整个震在原地！她小小的眼睛瞥向那名拼命赞美自己的学生，想让她闭嘴。
可一触到她苍白的小脸，水光淋漓的眼睛，第一次觉得棘手、头疼，又莫名幸福。
原来有人敬慕是这么回事儿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老师要定点抽问，知道你敬慕我，你先别敬慕。等我问完再说。”
景絮抿了唇，一连串彩虹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付美丽全部ban掉。
这完全堵了她出言圆场的机会。
景絮眸色一深，果然，付妖婆十指伸长，缓慢抵至舒朗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