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的周年庆直播将持续一整天的时间，助播将分别负责服装、化妆品、母婴用品、日用品、农产品、3C产品六个品类，和不同的达人合作，策划并完整推进当天的直播活动。
谢真首先想参加服装组的直播，毕竟专业对口。她和主播达人爱莉讲了，之前谢真和爱莉就合作过一次，彼此印象都挺不错。
没想到听了她的话，爱莉却露出来有些为难的表情：“这个啊……可是怡然也报了我这组诶。”
怡然是上一周才突然空降的新助理，和谢真还没有怎么说过话。谢真于是很自然地说：“那就按规则公平竞争吧。”
迟姐刚刚讲的，如果有几个助播都选同一组，就需要竞争上岗，由主播做最后的决定。
爱莉却不知为何笑得有些勉强：“好啊，公平竞争，哈哈……”
晚上，谢真很快确定好明天要讲的内容，看时间还很早。谢真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在和怡然的PK中胜出，所以直接又开始准备起下一步策划案了。
自回国以来，谢真一直关注国内的独立设计，和几个独立品牌的设计师都是私下的朋友，刚好可以趁着这次直播的机会帮他们带货合作。
但为了公平起见，谢真在竞选中不准备提这个，而是把它写进了下一步的直播策划案里。
也还没走的大娟子捅了捅她：“你要选什么主题？”
谢真犹豫了一下，大娟子是3C那组的应该没所谓，就说：“我准备讲职业装。”
“我听说怡然要讲国潮。”大娟子音量突然变小了。
“哦。”谢真下意识觉得怡然不在这里，在背后讨论她的选题有点不太合适。
“你知不知道，他们说，怡然的舅舅是……”
门外，走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大娟子警觉地停下来。
“大概是穿堂风。”谢真笑笑，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正好找机会离开，“我先走了哦，拜拜。”
***
第二天，谢真真要进小会议室，听见爱莉和怡然正在聊什么。等谢真走进房间，她们就停下来。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一点点奇怪。
爱莉马上就宣布PK开始，让怡然先说。
怡然马上讲：“我觉得职业装可以是这次主推的品类。”
谢真愣了一下。大娟子不是说她要讲国潮吗？
那大概是消息出了错。不过没关系，谢真很快镇静下来，反正无论什么情况，她对自己的提案有信心。
到了谢真，她说：“我也觉得可以主推职业装。我初步选择的品牌是……”为了公平起见，谢真没有讲自己跟这三个品牌创始人的私交，只是如实的介绍了这几个品牌的调性。
听完发言，爱莉有些犹豫，然后说：“这样吧，先休息十分钟吧，然后讲一下选职业装的理由。”
这会儿已经10点过了，其他组的主播和助播都配对的差不多了。
谢真准备趁着这个空档下楼去买杯咖啡提神。大娟子也陪她下来，在便利店的咖啡机前面才小声说：“你知道，怡然是老罗的亲外甥女。”
“老罗是谁？”谢真道。
“就是资源投放组的老大啊。”
谢真一边扫码选咖啡一边问大娟子：“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你心怎么这么大呀！都什么时候了？”大娟子恨铁不成钢。
眼看大娟子没有被糊弄过去，谢真才说：“好吧，就算她爸爸是隔壁组小组长，可是，毕竟又不是一个组的，也不至于手能伸这么长，就欺负到我这里了吧。”
“你是不是在美国待傻了？一般情况倒是不至于，不过你知不知道，老罗管着这次的曝光资源，每个主播都想拿到冲业绩呀。”
谢真愣了一下：“好吧。”她抬起头，复又抬起，光洁的脸上依旧神采奕奕，“那我只能在内容上比她厉害一大截了。”
“你傻呀。你给陈冬忍说呀！”大娟子说完，偷偷看她表情。
“你怎么知道……”谢真突然停下。
大娟子“嘿嘿”狡黠地一笑：“我也是这会儿才确定的。就说你来这里上班之后，陈总就一直很不正常。他上周抓你出去那一下，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霸总的嫉妒气息简直都呼之欲出了好吧！其他人怎么都看不出来，真是……”
谢真苦笑。要不说大娟子信息灵通了，原来这么善于观察。本来觉得隐瞒3个月不是什么难事，这还不到一个月呢，怎么就被她套出来了……诶，不对。她现在和陈冬忍分明清白的很。
谢真不由想起来上周五他出差之前的景象。陈冬忍当时就好声好气地问她：“你到底需要多少钱？”
当时陈冬忍为了在出差之前处理好一个Case，连着两天熬夜，眼睛都红了，却不知道怎么样还要在百忙之中抽空也要把谢真叫到办公室检查作业。
真的等谢真被不情不愿地叫上来了，他却又不提背法规的事情了，只是让她坐一起坐着吃盒饭。
谢真第一次吃高管的盒饭，看到盒子都比一般的盒饭大一圈。她第一次知道盒饭居然可以有8个菜。
谢真一个一个数完，抬头就看见一脸没睡醒的陈冬忍抱着打开的巨大的盒饭，拿着筷子，呆呆地认真地等她回答这个问题。
那样子竟然有一点的可爱。
“你问这个干嘛？你要给我吗。”谢真笑着说。
陈冬忍似乎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只是很平静的“嗯”了一声。
谢真才发现陈冬忍是认真的。
这是重逢之后，陈冬忍第一次直接的跟她提到钱，提到这个曾经造成他们分手的原因，这个横亘在他们过去之中的一根刺，也是如今他们之间不得不正视的巨大差异。
“我不需要你的钱。”谢真轻轻说。
“……怕和我扯上关系？”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的酸涩。
“不是，是我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其实是只差一点了。”谢真说。这是实话，而且，钱存够了，她也就没理由继续留在噗噗了。
“好。”他惜字如金。
谢真继续吃饭。
“谢真，那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再找别人借钱。”陈冬忍说。
谢真感觉到他平静话语下隐隐蛰伏着的威胁的感觉。为什么啊，怎么这么霸道。
她虽然近期的确没有需要再向别的人借钱，可是，她却也不想理会陈冬忍这突然而来的王霸之气。谢真不置可否，脸上若无其事就像没听见似的，一筷子香菇送到嘴里，大口咬下去。
然后陈冬忍就去了瑞士出差。
前两天，没有导师找麻烦，谢真像放了风似的很是畅快，后来就开始有些无聊了。
谢真终于再打开微信，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希望他不是加她，让她发送默写作业的。
和谢真想的一样，陈冬忍的朋友圈里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一根横线。
加上好友之后又是两天没消息。谢真戳开了头像又关掉。昨天收到陈冬忍的信息，居然是风景照，是他拍雪顶，还有藏在云彩中的远山。
应该是顺手拍的风景，构图很漂亮，风景也很美。
谢真翻来覆去盯着那几张照片，等着他是不是还有什么留言，微信却一直没有再有动静。
谢真不知为何，想起来的是那时候十八岁，说好一起去纳木措的约定。
他们也曾经说好一起浪迹天涯，但是只走到邻省，她就把他丢在了咖啡馆里。
谢真突然就不想回信息了。
于是隔了很久，一直到今天早上睡醒，她才趴在自己的床上，打起精神一个字一个字地回过去：“很漂亮。”
他很快回：“嗯。”
倒也没别的话了。
除此之外，谢真倒是过得很是清静，仔细算一算，他回来的日子该到了。
“喂，醒醒！你在想什么呢？”大娟子的手掌把谢真召回来了。谢真笑一笑：“没事，我们上去吧，十分钟快到了。”
竞选马上继续。这会儿有空的其他组的助播都凑到会议室来旁听，就连迟姐也来了。
爱莉还是让怡然先说，主推职业装的理由。
“我觉得选职业装，主要因为职业装，单价高。颜值高……而且，消费者喜欢。”怡然准备了十分钟，却连爱莉给出的三个理由都没背下来，坑坑巴巴地说完。
爱莉失望的暗暗叹一口气：“你来吧，谢真。”
谢真把早就想好的三个理由讲出来：“第一，和粉丝群体消费需求契合。根据市场调查，噗噗直播的受众和您的观众主要是25-35岁的年轻职业女性。”
“第二，和一般休闲装相比，据统计职业装的消费者复购率和用户忠诚度都比较高。第三，也是职业装一般会同时下单套装，导致订单的平均价会比较高。”
程迟靠着门听完，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围观的孟孟和大娟子冲着谢真比了个大拇指。但奇怪的是，爱莉却侧头，好像故意回避着不看她似的。
过了半天，爱莉才说：“我决定选怡然了。”
怡然得意的表情收都收不住，就像没有发现，周围观战的众人都是一片沉默。
爱莉宣布完，就匆忙整理东西。这时候，谢真突然举高了自己的手：“等等。”
“我想问一下不选我的原因是什么？”谢真说。
爱莉愣住了。她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谢真居然敢当场质疑她的选择。
爱莉迟疑了一会儿，掂量着围观这么多只眼睛，也没办法睁眼说瞎话，说怡然答的更好。爱莉只好重新找一个理由：“怡然学过一些服装设计的课程，可能会更熟悉……”
孟孟小声地说：“谢真可是罗德岛设计系的高材生。”
虽然声音很小，但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顿时，房间里更加沉默了。
选助播的游戏规则从一开始说好了，主播有最终的决定权。更深一层的原因，主播达人是独立在助播部以外的，双方没有上下级关系，连迟姐也管不了达人怎么做决定。
眼见场面下不来台，迟姐说：“这样好不好？再加赛一轮，两个人都做一下策划方案再PK吧。”
谢真低头考虑了一下。
本来选一个助播而已，她其实以为第一轮就能分胜负了，没想到还要加赛，而且一次还不够。
她其实已经做好初步的策划了，再比一轮的话可以直接拿来用，都不用费什么功夫。可是，如果爱莉就是要偏袒怡然，谢真觉得硬是要争取这个机会也没什么意思。搞不好自己的提案还会被爱莉和怡然偷偷挪去用。
没意思。姐姐我不玩儿了。
想通之后，谢真耸耸肩：“算了。现在还有哪个组缺人？”
就这样，谢真被分到了农产品组。小闲听说了这边的黑幕，午休的时候专门来十二楼安慰她。
“唉，你知不知道，农产品还是最冷门的组？”小闲打抱不平的说。
谢真也是刚刚知道的。噗噗平台所积累的粉丝主要是收入较高的单身白领，一般购买农产品的数量比较有限，所以农产品这块一直是噗噗直播的短板。
谢真一边剪掉自己头发的分叉，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在哪个组，哪个组就不会是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