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总是阴雨绵绵的。阳台上晾了好几天的衣服硬是到现在还没有干。
尧许宸说忙，忙到连着好几天司容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至于他具体忙什么，司容并不了解。
空荡荡的房子里，这几天就只有司容像游魂一样的在里面荡着。
远处，闷雷滚动。
屋里没有开灯。她手里把玩着甘燃的名片，百无聊赖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失神地看着窗外那随时都要倾泻而下的黑色云彩。
司容想找甘燃问个明白。但很不巧，自从那晚送她回家之后，司容再也没有见过甘燃。没过几天，小叶的妈妈回来了，司容跟着小叶一起回到了他原来的家，遇到甘燃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整个下午，司容都在纠结要不要打电话给甘燃问个明白，顺便跟他道谢。可是真应了尧许宸的那句话——“怂”，司容迟迟拨不出去。
屋子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就是躺在茶几上正在倒计时的手机。
那是她去家教的时间。
比计时器先响的是突如其来的电话。
屏幕上显示：小叶妈妈。
接通，略显焦急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过来：“容容老师，你有没有去学校接小叶？”
平时都是有专门的人去接小叶放学，不过有时小叶提出让她接他放学，司容也会欣然去接。
听到小叶妈妈这样问，司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没有去接，阿姨。发生什么了吗？”
“刚刚司机说没有接到，找遍学校也没有找到，所以我打电话问问你。”
“阿姨，你别急。先查一下监控吧，我这边也去一下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找找。”
“嗯嗯，容容老师，麻烦你了。”
“没事。”
挂了电话，司容拿起手机和雨伞，就往楼下跑。边跑边想着小叶会去的地方。
天公不作美。司容刚到楼下，大风狂作，雨水倾盆。
她哪能管这么多，撑起雨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风雨中。
第一站：别墅。按门铃，叫喊，没有人回应。紧接着，她去了附近的游戏城，依旧失望而归。
暮色渐浓，雨却依旧下着，风依旧刮着。
伞，它那小小的身躯在这场大风雨里，飘摇无依，随时都要散架一般。
司容此刻早已浑身湿透，索性她把伞收起来，还方便许多。
又寻找了许多地方，小叶都没在。
司容迷茫地站在路口，思索着小叶究竟会去哪里。
——蛋糕店！就是他最爱吃的那一家蛋糕店！
这家店刚好离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远，就一两条街的距离。她便一路小跑赶过去。
远远望去，一个小身影，蹲坐在紧闭的店铺门口。走近去看，果然是小叶。
司容立马拨电话给小叶妈妈：“阿姨，在蛋糕店这里找到了。”
电话那头显然松开一口气。她嘱咐司容在原地稍等片刻，她马上叫人去接他们。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呀？”
小叶抬头，那双含着盈盈泪水的眼睛，看到是自己的司容姐姐，瞬间决堤。
“姐姐——”
司容最看不得别人哭了，眼睛也是立马红了一圈。
她急忙蹲下，将面前的小叶揽在怀里，手掌轻轻抚拍着小叶的背，直到他那小小的身躯渐于平静。
“小叶，能跟姐姐说说你怎么了吗？”
“小……羽……她再也……再也……不回来了。”这句话说完，小叶整个身体又开始因为哭泣而抖动。
司容知道小羽，小叶对她说过——小羽是他最好的朋友。这家蛋糕店，就是小羽家的。
小羽对他说过,家里的生意不好的话，她可能就要转学，回老家读书了。正是因为如此，小叶每天都叫司容带小羽家的蛋糕给他。
司容望向面前紧闭的卷帘门，心里堵堵的。
“小叶，乖，不哭了。”
除了安抚小叶的情绪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叶。她知道说再多的话，也改不了他的好朋友转学离开的事实。
有些东西，只能一个人慢慢消化。
哭累了，小叶就在司容的怀里睡着了。
司容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怀里这个眼睛哭得肿肿的小朋友吵醒了。
她现在能给的，也只有怀里这一点算得上温暖、安全的地方。
背后的雨还在下。司容半个身子都在屋檐外，她能清楚地感知到每一滴雨水有节奏的滴落。
哒
哒
哒
……
突然雨停了，一抹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近。
是熟悉的把玫瑰折了留下带刺的枝叶的味道。
抬头，是穿着黑色衬衫的甘燃，正撑着伞站在她的身旁。
昏黄的路灯透过他的发梢，映得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嘈杂的世界仿佛这一秒钟变得异常安静。
他低着眼，直勾勾地看着蹲在地上全身湿透的她。轻颤的睫毛浓密如鸦羽，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衬得他眼睛深邃如墨，捉摸不透情绪。
他伸手就要搀扶蹲在地上的司容，司容却示意先抱走怀里睡着的小叶。
蹲的时间太久了，一时站不起来，她需要一点时间缓缓。
“扶着我。”
他将撑伞的手臂举到司容面前，另只手一把便把小叶揽在了肩头。
司容面露难色，那双无辜的眼睛闪过一丝局促之意。
他将手臂靠得更近些，腰弯得更低。
“你再不扶着些，我可要没力气了。”
他稍稍歪头，表示肩上的这个小家伙可不轻。
光弱之处，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他那抹极淡的笑。
司容只好抬起指尖还残留着水珠的手，搭在他的手臂。
她的手早已又冻又僵又麻。
在接触他手臂的那一刹那，即便隔着衬衫，她依旧能清楚地感受到温热与力量。
将小叶安置在车的后排后，他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拿起座椅上的驼色大衣，二话不说，就把司容包了起来。
他离她很近，也就在这一刻，她看清了他的模样，莫名屏住了呼吸。
他不经意间，对上了她的眸子，微微一怔，手上系扣子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直至最后一颗扣子系好，他才柔声道：“快上车，别冻着了。”
衣服很大，看起来像是司容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
一上车，她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开了车里的暖气。
“暖和些了吗？”
“嗯。”
“那就好。我们先去我家，把这个小子安顿了，再送你回去？”他试探性地问她。
“嗯。”
车一停到别墅前，便有阿姨迎了上来：“诶呦，谢天谢地，这小兔崽子终于找到了。”
说完，阿姨才注意到副驾的司容：“是容容老师啊，这次多亏了你。他妈妈嘱咐我说下次一定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你。”
在小叶妈妈家里，阿姨跟司容打过照面，所以彼此都比较熟悉。
司容不好意思的笑了。
“吴姨，你先带小叶在这里收拾一下，之后再送到我妈那里吧。”
“怎么，小燃，现在不回来吗？你也好不容易回来了，厨房里我做了好多菜呢。”
“吴姨，我要先将这位容容老师送回家呢。”他唇角微扬，让人琢磨不透。
吴姨的眼神游离在这两个人之间，意味深长。非常懂事的没有再劝说，抱着小叶就回到别墅里去了。
吴姨走后，甘燃并没有急着发动汽车，反而是一直把玩着手里的金属火机。
火苗窜出，又被熄灭。窜出，熄灭。
他知道她有很多东西想问他，所以他一直在等她开口。
司容千头万缕，一时不知从何处问起。结果就是脑子没跟上嘴巴，她直接脱口：“你喜欢我？”
话一说完，司容就呆住了。
甘燃闻言也怔住了。他心里有千万种她会问的问题，但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他抿唇轻笑。笑声里几分戏谑，几分认真司容也无法辨别。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问题了？”
“有！”
司容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帮我？”
“想帮就帮了，还需要理由？”他不禁挑眉。
“可……可是尧许宸说你不帮非亲非故的人。”
“那他有没有说过我说过我只渡有缘人。”
司容被回得哑口无言，她此刻的神情倒是和尧许宸当时呆住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下一秒，她就将自己的脑袋往大衣里面藏。
只见他闲散地微仰着身子，笑得很轻，坏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借钱给我，但……真的很谢谢你。”
“你说什么？”甘燃故意装作听不到。
司容不得不把脑袋从大衣里面探出来，再次重复：“我说，谢谢你！”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谢谢？那可是我的老婆本。”
“那……”
“那什么？”
“那……”
“既然想不出，那就把这张卡收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张卡，被甘燃的手指轻轻一弹，便落到了司容的身上。
“你还的钱都在这里面。密码是卡号的后六位。等你什么时候想出了怎么谢我，再还我。”
司容的笑僵在了脸上。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