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地下车库,明哲和一位中年妇女早已站在车旁。

    那位中年妇女看到甘燃一行人从远处走来,连忙凑上前去,向他们问好后,便伸手从甘燃身上接过睡着的小叶,继而转身,跟着明哲一同回到车上,开车远去。

    明哲的车子开走后,出现了另一辆黑色轿车。

    站在黑色轿车旁的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士,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向甘燃和司容作出“请”的手势。

    显然他是送他们的。

    司容先进入车内后排。甘燃跟着坐在旁边。她将自己住的位置报给司机后,横隔在前排和后排之间的挡板便升了上去。司容是看着隔板一点一点往上升的。

    隔板每升一步,司容就能感觉到一丝窒息般的尴尬。

    在隔板升到最高点时,车内空间在司容眼里,变得无比狭仄压抑。

    加之甘燃就在自己旁边,这时的他,跟刚刚在一起吃饭时的他,有很大的差别。没有了小叶在时的平易,而是冷峻的,勿近的,这让司容感觉自己真的要窒息了,连大口呼吸都变得极端奢侈。

    司容并不敢看他,也不敢开口说话。在无比静的车内,只能感受到旁边的他浅浅的呼吸,以及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幽幽的香水味。

    那是把玫瑰折了留下了带刺的枝叶的味道。

    她没有说话。

    他亦没有说话。

    车缓缓地行驶在街道上。

    车窗外路灯的光影透过车窗有节奏地落在司容的腿上,忽明,忽暗。

    望着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的光,司容的脑袋昏沉沉的。

    她缩了缩肩膀,正想倚靠在车门与座椅中间的那个角落小憩一下,没想到甘燃一个身子压了过来。

    他一只手抵在她身后座椅的靠背,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将司容完完全全圈固在自己的怀下。他并没有和司容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只有厚重的呼吸重重地打在了司容的唇瓣、下巴。

    灼热的气息引得司容浑身一阵酥麻。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吃惊地望着他的喉结、嘴巴、鼻尖,最终停留在他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上。

    他目光如炬,极力从对上自己眼睛的司容的眼睛里,发现一些痕迹,可除了她眼睛里的惊恐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找寻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眼睛逐渐打上了一层薄雾。刚刚或许还能从他的眼睛中窥探出些情绪,可是现在就如冬日下过雪的荒原,白茫茫的一片,不着一丝痕迹。

    胸腔里那股冲动逐渐被苏醒的理智冻结。

    显然,他现在也意识到自己当下行为的荒唐。

    幸亏车内光线昏暗,不然,他那发烫的双耳定能让人注意到它的红艳。

    他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

    抿嘴。

    嘴角向司容扯出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微笑。

    接着脸不红心不跳地伸手到司人的勃颈处,准备通过拉安全带,向司容解释自己刚刚那个冲动且荒唐的行径。

    没料到,司容因为他突入其来的手,吓得猛得直起身子。

    她的额头重重地撞上甘燃的鼻子,疼得她倒吸冷气,眼泪刷的一下从眼眶里滑落。而甘燃则是痛得绝望地靠到座椅上,失神地望着车顶。

    “你在干什么?”司人捂着额头,几乎是吼着问甘燃的。

    话音一出,司人又开始后悔了。心里想着“完了完了”。

    却不曾想,甘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一般,原本一潭死水的眼睛,顿时满目烁光,充满了希望。

    他有些慌乱地抓住司容的肩膀,迫切中带着恳求的语气对她说:“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能不能再说一遍?”

    看到甘燃从极度失神到现在这般模样,司容心里是极度无语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打工的虾兵小将,为何要将大女主遇到霸道总裁的这么大的戏份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也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是遇到了一个疯批美人?

    “我……我是说,你为什么……刚刚……”刚才的气势汹汹,在跟甘燃真正对阵的时候,司人越来越弱,最后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一缕似有似无的轻烟,让司容自己都无法听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oh!流血了!”

    就刚刚那么一撞,甘燃竟然流鼻血了。

    她慌忙从包里翻出纸巾,伸手就将纸巾覆在甘燃的鼻子上。

    他呼出的气是异常灼热的,一股又一股扑在了她的手心里,痒痒的,烫烫的。

    他的目光仿佛能够拉出丝般的沾粘在司容的脸上,刺激着司容敏感的神经。

    司容心中翻山倒海,要是再和甘燃这么僵持下去,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抓住甘燃的手,让他的手代替自己的手去按压那张纸,自己的手以便抽拖出来。

    她戒备地看着甘燃,整个身子向车子的角落里挪了挪,尽量和甘燃拉开身体上的距离。

    甘燃并不急着解释什么,反而嘴角再次露出那抹玩味的笑。

    这时,车已到达尧许宸家的楼下。

    司容看到了正在楼下长凳上坐着的尧许宸。

    此刻的尧许宸,简直就是司容的大救星,她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与此同时,手已悄悄地摸向车门的把手,轻轻一撬,没想到开了。

    司人在心里长长呼了一口气。

    在她摸门把手的时候,甘燃早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并没有阻止她,看着她像个小兔子般机警的模样倒是挺有趣的。

    “那个……这次的事,唔……”司容脑袋一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去说,她也不想再跟这个男的有什么后续,于是便慌慌张张道:“这次我们就先再见了。”说完,还没等甘燃回复,司容开门就准备先跑,却与车门外站着正在探头往里看的黄毛小子——尧许宸撞了一个满怀。

    “怎么你现在这么八卦呀!”司容小声在尧许宸耳旁抱怨着,边抱怨边往外推着尧许宸。

    甘燃挑眉,嘴角微微上扬,慵懒地斜靠在座椅靠背上,鼻尖的温热似乎还没有散。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车门附近的俩人。手指摩挲着那张带有水蜜桃味儿的纸巾,水蜜桃的味道时有时无地环绕在他的周围。

    甜腻腻的,他并不喜欢。

    其实也不是尧许宸八卦,只是他看到车门打开良久,却不见有人下车,所以才准备走进看看。

    况且,这辆车全国也没几辆,又是烟Y开头的“8888”连号,一个不敢猜测的答案,这也促使他往前探几步。

    透过门缝,尧许宸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甘燃。果不其然,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回来了。

    在车还没停下的时候,甘燃已经注意到了尧许宸。几年不见,没想到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

    是张扬的,是肆意的,是一眼能看到底的。

    是他曾经拥有过的,是他现在也不确定是否还具备的模样。

    在甘燃发现尧许宸意识到坐在车里的人是自己的时候,他淡淡开口:“小宸,好久不见。”

    听到这如此熟悉的声音,尧许宸的脑海里各种回忆交闪、冲撞。

    他盯着坐在车里的甘燃,眼眶微湿。

    “燃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整整四年,毫无音讯。

    再见,已是四年后的今天。

    借着微弱灯光,尧许宸这才看得清楚些。

    当初脸上尚存的稚气,现在早已不见,肆意青春的面庞已然消失,现在眼前的人,侧脸的轮廓线条分明,眉目疏淡,眼神却凌冽桀骜。

    白色的衬衫更是衬得他有一种高贵冷艳之感。

    对于尧许宸来说,这是一个既熟识,却又陌生的人。

    ——对于他来说,这四年又是怎样的四年……

    尧许宸不禁感叹。

    站在尧许宸旁边的司容,也是头一次看到尧许宸这般状态。

    平日都是一种玩世不恭,恣意散漫的样子。可当下,他故作平静的外表,隐藏着的是紧绷的身体,是昏黄路灯映射出的微湿带着猩红的眼眶,是稍稍篡紧的手掌,以及刚刚轻松脱口却带着颤音的—“好久不见。”

    或许,成年世界的入场券,就是伪装。

    看到尧许宸失神的样子,司容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慢慢踱步坐到了刚刚尧许宸等待时坐的长椅上。

    可是他们并没有长聊,好像就寒暄了几句,尧许宸挥了挥手,车子便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车子,尧许宸了然一笑。

    “笑什么?”司容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问尧许宸。

    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尧许宸显然没有注意到,司容悄摸摸的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她突然开口,让尧许宸微愣了一下。

    “笑你的怂包样。”

    说完,他扬起手,往司容的后脑勺刮去。

    还好,司容反应迅速,她一低头,成功躲了过去。

    司容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他傲娇地轻哼一声,并不在意刚刚的失手。

    转身,抬脚,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留下司容一个人站在原地愤愤跺脚。

    确实,四年时间匆匆而过,自己怂包了不少。

    “不是,你等等我,你怎么认识甘燃的呀?”司容小跑追去。

    甘燃略显疲惫地靠在车椅上。

    旁边的手机震动不停。

    似乎电话那头的人正焦急的等待着他接电话。

    他却不以为然。

    电话又响了好几次。

    甘燃哂笑。眉宇间尽是不悦。

    抬手,开窗,手机下一秒便落在路旁的花丛里。

    手机躺在花丛里,依旧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但是它,再也不会被他接通了。

    窗外的冷风,一阵儿又一阵儿吹向燥热的他。

    单薄的衬衫始终抵挡不了这种寒意,不一会儿,他感受到一点微凉。他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又把车窗开大了些。

    可他依旧有些烦闷。

    窗外都是熟悉的街道,刚刚也面见了旧友,本来一切都朝着安定的方向发展,可他却总觉得这一切并不属于他。

    至少并不属于现在的他。

    便从置物箱里翻找,果不其然从里面摸索出烟盒和火机。

    他轻笑。

    ——老头子藏烟的习惯还是没变。

    烟盒在他的晃动下,一支烟便掉了出来。

    接着打火机“咔哒”一声,深蓝火苗拼命地往外窜。

    不一会儿,他那修长的手指尖便夹着一支闪着丝丝红光的烟。

    他靠躺在座椅上,眼睛微闭,唇齿间吐出白烟。

    看到尧许宸,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一支烟的时间,车停到了别墅前。

    “少爷,您确定不回去吗?老人家还在家等着呢。”司机立在打开的后门处,询问甘燃。

    “不回了,下次吧。下次一定会好好陪陪他。”

    最后的火光被他按在了烟灰缸里。

    红光,全灭。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别墅。

    穿过玄关,没有开灯,没有等电梯,便径直上了二楼。

    先打开小叶的房间,昏黄的床头灯一下子唤起了他的感温神经。

    他搓了搓手,是凉的,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热。

    他向手掌哈了好几口热气,又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好一会儿。

    这才用手帮小叶把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整理了一下,又帮他把被子掖好。

    看到小叶睡得十分香甜,甘燃心里不觉一暖,这才悄悄的把门带上,又径直走向书房。

    在书房的角落里,他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

    纸箱里净是一些学生时代的小玩意儿,翻了一会儿,甘燃才从里面抽出一张校卡。

    校卡上的人,学生头,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双眸清澈如水,却带着青春的张扬和叛逆,嘴角微微上扬,牵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照片的下面写着学生的个人信息。

    名字: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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