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了，你们怎么还在此处如此悠闲？”我看着他们肆意品茶毫不慌张。

    “慌也没用啊！这散灵丹的毒必须要下毒的人才能解。我们计划着要不等黑了去偷？去抢？小落，你先逃出去吧！”姬凉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悠哉哉说道。

    “逃？她给你们下毒，就是想要挟我。”

    “要挟？”姒辰问道。

    “这个城主，就是我以前的一个故人，我也不知道她想干嘛。静观其变吧！”

    小初是笃定了我不会对她出手，就算逼她，估计她也不会轻易交出解药，倒不如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带着姒辰他们来到了湖边，小初胸有成竹的坐在一旁不起眼的石桌旁，两旁的侍女恭敬的站着，当然旁边还有带我来的女子。

    “想清楚了吗？”

    “你不怕我杀了你，夺解药吗？”

    “你的朋友可以被你杀死，但是这唐衙城的城主不能！”突然，滕炙出现在她身后，一袭黑衣，目光凛利，淡淡的望着我。

    我先是一惊，滕炙是她另一张底牌？所以滕炙之前也想当初的小初一般，在骗我？

    “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开口问道，把目光从滕炙身上收回来。

    “什么都不用干，就安安心心住在这里，成为万人敬仰的神！”

    “神？你疯了还是当我们疯了，什么时代了？”姬凉寐一向喜欢打嘴炮。

    “呵！原来他们不知道啊！这样看来他们与我也没什么不同嘛，在你心里。”小初冷嘲道。

    “知道什么？”紫清望着问道。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们这位朋友，是三百年前于十万大山孕育出的山神！”

    我没能说出的话，终于在某日从别人口中说出来。

    “你……山神这……？”姬凉寐和紫清一同看着我，眼神中带不可思议与一些恼怒。

    “姒辰，你知道？”姬凉寐发现姒辰脸上并不惊讶，便恍然大悟般问道。

    “就瞒着我们？”

    我没回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他们冷静下来再解释或许更好。

    “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唐衙城便是真神降临的唯一的神邸啊！只要九州之人皆信你拜你，那时唐衙将一统九州！”

    “你疯了！”我冷冷的望着小初那张充满野心的脸，她不是她了，又或者那个她只是个伪装罢了！

    “你会见着那一天的。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在下月十五，略施神迹，让聚在唐衙的人全部看着你临凡之景，我便把解药给你。之后你愿意去哪去哪。”

    “神需要名字吗？”我现在只能答应她的条件，但我并不想以现在的身份，月落不是山神。

    “什么意思？”

    “我不是神，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干，那换个名字吧！叫……李春风吧！”

    “好！都随你。”小初笑道。

    “对了，你们便住此处吧！饭食到点会送过来。这几日你们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别作死，偷抢之类的在我们城里可是死罪。”小初意味深长的对姬凉寐说道。

    之后便带着那几个随从走了。已近黄昏，露水初起。

    “走吧，回去吧！”我说着往方才的小屋走去，但只有姒辰跟了过来。

    “我们回去再说，好吗？”我又折回去，一边一个拉着姬凉寐和紫清。

    “走走走！”

    “说吧！我到想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姬凉寐一脚踹开门，径直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守在此处的士兵也早已退下。

    “我不想瞒你们都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无奈道。

    “那为什么他知道？”姬凉叶指着姒辰问道。

    “我猜的。”

    “猜的？蒙谁呢！”

    “真的是阿辰哥哥自己猜的。之前在庙里，我们不都见过山神的雕像吗？她手里不就拿着一支笛子吗？不就和我的桃花一样吗？”我尽可能的表达我已经暗示过了，来糊弄。

    “就这？”

    “嗯嗯”我和姒辰一同点头。

    “再者，我真的不是神，无非就是个山野精怪，比凡人活的长了点。我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啊！”

    “这倒是！”姬凉寐点点头。

    “……”

    “紫清姐姐，我不是刻意瞒着你们的。”

    我见紫清一直没说话，便撒娇道。

    “我知道，没关系的。”紫清像以前安慰我那样摸了摸我的头。

    “好吧！这次原谅你，不能再有下次了！”

    “我保证！”

    结束这场自我辩驳后，我们便选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一栋小阁楼，一楼是个类似客栈大厅的房间，里面排着两张桌子，二楼两间房三楼两间房。我和紫清住在了二楼，屋子不大，但很干净，应该是日日都有人打扫。我点燃桌上的蜡烛，在各个柜子和窗户旁巡视了一周。

    “你来解释的？”我坐在桌子旁，对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背后的滕炙问道。

    “你生气了？”他走前我旁边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握着一束花，大约七八枝，什么都有。这季节倒是少见，见他袖子上粘着的几个苍耳，应该是在山里找的。

    “我不喜欢花。”我接过那几枝花，又瞬间丢在桌子上。滕炙盯着花久久没说话。

    “那个唐初，在我们进城的第一天本是要杀了那个姓姬的和那女孩。”他依旧盯着花，缓缓说道。

    “进城？你……是她伤了你？”我问道。

    “不是，我本想杀了她，但最后关头一个老头救了她。后来做了个约定，我不插手，她不伤人。”他抬头望着我，烛火在他眼波中闪烁。

    “花……真好看！”我拿起花，摆弄口两下。

    “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下次不要什么都一个人解决了，也别再受伤了。”我嘱咐道。

    “嗯！”，猝不及防间，他取下我头上那支玉簪。

    “不好看！”

    “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飞快的将袖子里一支步摇簪了上去，整个过程丝滑顺畅，只在一瞬。

    “这样才好看！”他轻轻摸了摸晃动的步摇。

    “睡了！”说着他便转身往床边走去。

    “那我睡哪啊？”

    “夫妻自是同寝！”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我站起来叉腰，撇这嘴无奈地望着他。

    “罢了罢了！这屋给你，我找紫清姐姐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话音刚落，滕炙便一瞬间堵在我面前，发尾飘扬，撞个满怀。

    “乖！”

    我没理他，一点点将他搂着我肩膀的手掰开。

    “我使劲的话伤口会裂的！”

    “你猜我信不信！”

    我更加用力，试图与他的手臂抗衡。

    “嘶——”接着他整个人轻轻倒在我肩上，他比姒辰还高半个头，倒下来时整个人几乎是弓着腰。

    “姒辰？没事吧，别骗我啊！”我拍拍他肩膀，没回应。

    我便拉着他到床边，推倒在床上，俯身将他衣带轻解开，想查看他伤口。就在手指碰到他衣服那瞬间，他猛地睁开眼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抓着我的手反身将我压在床上。

    “你……我不会再被你骗了！”我愤愤道。

    “都说了要乖。不乖的话，我也会不乖的！”他笑着说道。

    “睡觉睡觉！”我闭上眼睛不理他。

    他便转到了床沿那一侧，将我轻轻搂在怀里，半个头抵在他胸口上。

    起初我是比之前更加抵触的，尤其是在上次在街上被撞之后，但是滕炙他总能恰到好处的掌握那点界线，在之前的几次接触中，他都能避开一些敏感部位，感觉他的这些动作就像只是我们拥抱或握手般大方自然。

    接下来这几个月，并无大事发生，小初也很少过来。前半个月我们白天基本都在宫里逛，尽可能的熟悉路线，虽然偷药什么的也不太现实，但多掌握一些信息总是好的，说不定哪时就能用上。后半个月我们便成了唐衙城的街溜子，当然我是不能露面的，就略施法术，变成了一个抠脚大汉的样子。不得不说，唐衙城的确是我目前见过最繁华的城了，到了子时，大街上也是灯火通明，门不闭户，白天也能在各个时间段见着从各地奔涌而来的商贩。当然这种繁华也不仅仅表现在经济上，思想教化方面，也是空前的先进，女子不受四书五经的禁锢，她们能活的逍遥自在，女先生、女将军、女老板、女官……她们随性而活。另一方面虽然这是座女子当家的城，但是男子与女子享有的权利却是平等的，没有太激进的偏位，太过刻意的偏袒某一方。开设的学堂是男女同上的，招工也不做性别要求，所得工筹也是一样，并不存在各种歧视与偏见。在这里，我所见到的女子都是明媚大方热情似火的。

    时间一晃，便过了一月了。已经十月初一了，阳光不似之前热烈，也初迎寒意。

    用过早膳后，小初已经早早等在湖边了。

    “怎么样？唐衙很好吧！值得成为你山神的神坻。”小初换了身大红裙，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兴奋，但我总觉得这颜色与她那张清冷的脸并不和谐。

    “真无趣！”我吐槽了句。

    “真神降临的消息我十日前放了出去，如今在城里涌进来不少各州的人，你只需在日中时出现就可以了，我给你找了身正式些的衣裳，送到了你房间。结束后，我会给她们解药。”

    “你会吗？”我望着她，深深邸凝视着，毕竟明日一过，若没有解药，他们真的会死。像我之前见过的慢慢失去呼吸的的千百人一样。

    “我以小初的名义保证！”见我不信，她认真的说道。

    “如若不守约，我会杀了你！”

    说完我便往小楼走去。姒辰、紫清和姬凉寐也早在等在我门口。

    “怎么了？”

    “小落，别怕一会儿要是出现什么闪失有我们呢！”姬凉寐拍拍胸脯说道。

    “呸呸呸！能有什么闪失啊！不就露下面嘛！小落，知道你怕生，没事我们就在人群中，给你加油！”紫清反驳姬凉寐说道。

    姒辰也点点头。

    “嗯！我知道的，有你们我不怕的，等明天拿解药我们就走了，再不来了，太坑了！”我苦笑道。

    之后紫清他们便先一步去了宫外，那些看热闹是人主要也就聚集在宫门处。

    我进了屋，桌子上果然排着一排衣裳。什么颜色样式的都有。我拿起件全黑的，但还是放下了，神应该不会穿的这么死气沉沉吧！我绕着桌子转了几圈，努力思索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应该会穿什么衣裳。最后我还是拿起来一件衫裙，上面是深交领的白色上杉下面是淡绿色的下裙，料子很软和，不知道是什么丝质，很轻，穿着也还可以。我将编着的辫子散开，只留头顶上一个小小的髻，在这时我才发现滕炙昨晚插在我头上的步摇，是通体呈半透明状的石晶步摇，隐隐泛淡粉色，坠子是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等我一切准备好后，也已近巳时时。我朝宫门而去，一直灵蝶飞向我，是紫清传过来的消息，我指尖轻触灵蝶，便化作三个字：“好多人！”

    “……”其实大可不必。

    我飞向最高的宫殿，望去，不仅仅是宫门处，可以说整个唐衙城全是人头，万人空巷。我深呼吸两下，平复下心情，从袖口拿出桃花，这一路上遇到的山神像都拿着笛子，大概我的桃花已经成了山神的象征了吧！接着我轻点脚尖飞向更高处：为了确保更多人看见我。当然这对我而言是个极大的挑战，我从不喜欢在人群中太过夺目，尽量做个小透明一直是我的宗旨，但今天得改一改了。这时已是午时，太阳挂在半空，我与其一同俯视万物苍生，这一刻我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我高举桃花：“去！”我低呵一声，声音一层层传下去，人头攒动，桃花瞬间飞了出去，挡住太阳，整片天空，整个九州，一片昏暗。连我自己也有些震惊。接着我缓缓落下，到差不多他们依稀能见我身影时便停住了，漂浮在半空。要说什么呢？我正思索着，一阵悠扬的哨声传来。我低头一看，宫门处，几十个人盘腿而坐，围成成一个以我为中心的圆，哨声从他们处传开，而坐在他们圆中心的正是之前替我算命的月支族最早的族长。

    我正盘算时，一声凤啼撕裂长空，一点点靠近。我抬头望去，一团金光正极速飞来，后面留下五彩斑斓的云霞。

    “以我身躯，恭迎山神！”吹哨的人放下哨子，齐声高喊。

    玩这么大？不是说就让我露个面嘛，我心里嘀咕道。

    也就这么一瞬，凤凰神鸟已经来到了我面前，卷起的风吹的衣衫飘扬，步摇直晃。她直直盯着我，或者说打量，她体态细长，羽毛华丽，流金溢彩，尤其与身体一般长的尾羽，绚丽夺目，朱红的喙忽然轻点我的额头，然后她亲昵地轻蹭了蹭我的肩膀，就好像是故人重逢般，刹那间，我眉心的尘珠便泛起白光。之后她轻轻一扇，便将我拉到她背上，鸣叫着她带着我围绕这座城飞翔。这些事也就发生在一瞬间。

    “恭迎山神！恭迎山神！”下面的声音络绎不绝，那种震撼让我觉得我大概是在做梦，但耳边的呼呼风声，又提醒着我，我的的确确是醒着的。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真实的幻境中。再之后凤凰驮着我下到宫门城墙处，她将我轻轻甩下，我定在半空，她便啼叫着飞向天际，五彩的尾划过的天空留下斑斓的色彩，天边燃起的火烧云似乎在迎接她。

    我望着地上虔诚跪拜的众生，心里说不出的感慨，突然“神识已醒”四个字从远处传来，是滕炙的声音，不过只有我能听见。

    “吾乃山神李春风，今日吾临于凡尘，庇佑尔等免遭疾苦！”我不知道这些字是怎么从我嘴里谁出来，只是说完又响起“恭迎山神”的声音，声声震耳。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技法高超的招摇撞骗的骗子，但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来！”我朝蔽日的桃花低喊一声，桃花便极速飞回我手掌，阳光一泻而下，再次普照大地。

    “福泽众生”我说完后，又将桃花扔出去，向着唐衙撒下星星点点的灵力，这些灵力不能让他们长生不死，但至少能减缓陈年疾病，预防感冒伤寒。

    再之后的事，我记得很混乱，只知道瞬移回了房间，我闭眼歇了会儿后，姒辰他们也回来了，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姬凉寐连说了几个你字也没能说出什么。

    “那群吹鸽哨的人还在吗？”我知道姬凉寐想问什么，但是现在我对于另一件事更急迫的想要求证。

    “他们就在那，化作满天桃花不见了。”姒辰皱着眉回道，因为这件事已经超过他的认知了。

    “怎么了？”紫清问道。

    “他们在献祭。”我回道。

    “献祭？”他们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这是一种秘术，以灵魂为交换。但是不知道他们交换得到的是什么？”

    “是那只凤凰吗？为你献祭！”姒辰问道。

    “或许是，但也可能是通过我，以我为楔子。”我摇摇头，今晚我是想不明白的，或许在未来几天几年我都不会明白，直到一切都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