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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撕裂的疼痛像锐利的刀尖,一下又一下刺痛他的脑袋。
师傅说过不论任何情况,云骑武器都不可脱手。
但此刻——
胤斐背着脱力近乎昏死的景元,龙尾用力捆着不让他摔下来。
她狼狈地御水凝枪挡开迎面袭来的炮弹,眸中泛着耀眼的光芒。
面前迫近的魔阴身士兵们脸目狰狞,赤红的眼睛一片混沌,喉咙一直发出野兽般的咆吼,身上的银杏叶不断生长掉落。
胤斐带着景元险险躲开利刃,面对昔日的同胞,她下不了杀手,只得驭水阻挡。
景元的策略是可行的,利用孽物摆脱了步离人的追击,成功让两方起了冲突。
但不曾想过被击散开的云骑们,一接三连四,陷入了魔阴身。
负伤的景元不慎前胸挨了一刀,还好他及时调整姿势,没有伤及要害,不然云吟术也救不回他。
感受到身后急促的气息,胤斐更是着急起来,被重重包围的她,带着景元,加上自身的伤,实在无法硬闯。
怎麽办?
还是只能再化成本相?
即使能化成龙身,胤斐没有十足把握能完全掌控,刚才几刻钟已达致极限。
胤斐的化龙妙法不及丹枫,她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完整。
身上的伤口刺激着她的脑海,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
不可——
不能让景元有危险——
“铮——”
再抬眸之时,围绕着他们的水流被击散,锐利的刀锋眨眼间袭向她脆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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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领军到前线已是半天后,即使神色淡漠,但眉宇间还是隐约透着担忧。
同行的白珩握着弓柄巡视四周,倒塌的树木燃烧着,亳无生息的空气莫名抑压,路上全然没看到倖存的云骑军。
持明龙尊身上的气场越发越冷冽,甚至带着些愠怒。
“——”
白珩耳朵一动,像是听到了什麽,她抬头看向丹枫,只见他目光如炬紧盯着前面远方,带着些不可置信。
这龙啸?
怎会是胤斐?
“——!”
杂乱的风声倏变,丹枫和白珩几乎同时大喝声退开。
还没等云骑军们反应过来,空气中传来一阵野兽的咆吼声。
巨大的猿形孽物不知从蹦出,嘶吼着猛地跳高,眼见就要重重压下。
一道庞大的身形伴随着龙吟在半空中急速落下,张开嘴就紧咬着猿形孽物的咽喉甩到一边,粗大的龙尾重重捆绑着它,不给它任何逃跑的机会。
眼前的巨龙有着灰铜色的鳞片,在火光下闪闪生辉,白色鬚毛柔软透亮,凌厉的龙曈下刻画着一抹艳红,妖孽神秘的纹络在额头上延开,有种说不出美丽。
丹枫紧皱起眉头,灰龙身上的气息与自己共呜着。
虽然总算放下心,但......
显是没预料过胤斐和他同样能完整化成龙身。
这如果让族内的长老们知道了,恐怕又会盯上她。
那麽多人都看见,也不容易处理。
“这是?”白珩有些警惕向前一步。
不岂灰龙猛地转过头,灰青色的竪瞳紧盯着她,似是在戒备面前的人。
灰龙吐掉嘴裏没有了生气的孽物,压低着身子似捕猎者一样接近他们。
强大的压迫感使得云骑军不自觉地后退举起兵器。
白珩抬手就要止住他们之际,身旁的持明龙尊便上前靠近。
莫名的接近让灰龙一滞,它发出低吟警告着面前的人。
看着一片混乱的龙瞳,丹枫微微敛目,再抬眼之时,只见他的眸子泛着光芒。
“冷静。”
“是我。”
“这裏没有敌人。”丹枫轻声细语着,像是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不知是丹枫身上熟识的气息,还是他那道温润平静的声音——
灰龙慢慢地镇静下来,它歪过脑袋看着丹枫,然后上前俯下身蹭向了他。
丹枫感受着脖颈传来的温热,还好......
他抬手抚上鬚毛,低头抵着它的脸。
还好胤斐没有失控。
上一秒明明充满敌意,下一秒却如此温驯亲暱丹枫,白?不禁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持明族?
但他们族内不是只有龙尊才能化龙吗?
胤斐是个例外,莫非?
“白珩。”
白珩抬头看去,只见丹枫神色淡然回望着她。
相视间,不用话语,便知晓了对方的意思。
白珩见状不语,转身而向云骑们下令展开搜索。
看着狐人凌厉的目光,满嘴都是疑问的士兵们只好塞回肚子裏。
丹枫舒展开眉目,看上去安心了些。
“胤斐?能听到我声音吗?”
灰龙低声咕噜着,像是在回应他。
“景元呢?”
景......元?
胤斐思绪凌乱不堪,身体像不是自己一样,无法控制。
她隐约记得——
那个刀刃击散了水流,然后......?
啊。
丹枫看着她抬头望向另一方,喉咙发出细微的声响。
——景元。
耳眫响起熟悉的声音,但此时多了份疲乏。
——景元在那,他,可能会有危险......
——我得要回去......
丹枫垂下眉目,向本平静的天青色眸子此刻只有一片冷意。
突袭一事,胤斐化龙。
他感觉两事其中必有关联。
——丹枫,丹枫......
——丹枫在哪?
丹枫心中微微一愣,看着恢復一丝清明的龙瞳,似乎有些懞?。
即使是持明族,在脆弱的时候,和所有物种一样,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身边之人。
这......
胤斐是在寻他吗?
对啊。
他们理应如此。
因为只有我们是一样。
不经意瞥向丹枫的白珩神色一滞,说不出的寒意爬上全身,她抖了抖耳朵别过头。
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饮月,眸裏的柔情和佔有慾都快要溢出来了。
能让丹枫露出如此模样的,大概也只有胤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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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匠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外的剑首,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没入细软的毛巾中。
镜流叹了口气。
“步离人这次胆子很大,恐怕是有谁在背后。”
战场上向来变幻莫测,但这般突袭让前线崩塌,倒是头一次。
剑首看着沉默不语的应星,回想起他和胤斐之间的互动,自然是猜出了他的担忧。
“以胤斐实力而言,她和景元都不会有事。”
“而且,丹枫和白珩也已经前往支援,按时间算,现下已经到达了。”
“......是吗?”应星淡淡回应声,他垂目重新拿起工具敲打着胚子。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握着胚子的手隐约泛着青筋,可见力度其大。
心中了然的镜流收回视线,她一手扶着门框,抬腿踏出了工坊,
看来丹枫也注意到吧。
“放心,我稍后也会启程前往。”
“可以的话,准备下瀼好的酒。”
应星听着渐远的脚步声,紧抿着的嘴缓缓放松下来。
对啊,如镜流说的一样,都会平安。
况且——
他从衣袋裏掏出了一颗玉石,和胤斐腰上的一样,同样透着亮丽的赤光。
成相对的玉石仲可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回来,在百治的巧手下成了独一无二的腰饰。
只要玉石无损,意味着对方安好。
收下的胤斐听他说是挡煞保平安后,很快便挂好在腰上,还保证每天都会戴着,休息也不会脱下来。
就这样,让她慢慢染上自己的赤色。
这是应星的秘密,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