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来到槿的神庙已经两个月了。桔梗之前不曾识字，而巫女博学多才，书本是承载知识的物体，文字是知识的灵魂，她就开始认字。

    一开始桔梗还有心思想念父母，可槿安排给桔梗的课业太多了，每天排的满满当当的。桔梗每天完成最后的射箭训练，草草地用从沙纪那里求来的火符给自己烧了盆热水洗过澡，就立刻睡去，实在没有心思想父母了。

    桔梗对背书本怀着莫名的厌烦与不耐，她感激槿对她的教导。可是，一上来就要识字，背诵启蒙教材巫术秘籍一百本，真是压力大。

    巫术是很难自学成才的，现在的人识字率低，知识大多口耳相传。巫术又是危险的东西，随意施行可能会招来妖怪，性命不保。

    槿的秘籍是多年来收集的，纸是金贵的，又难保存。年代久远纸张不免发黄干枯，变得易碎。槿和沙纪抄写过一遍，现在桔梗看的就是她们誉写过的。

    桔梗倒是不知道这些，每本秘籍都很薄，内容艰深，她现在还不必吃透这些内容，但需记在脑子里，日后慢慢理解便是。槿命她边背边抄，就当是习字。

    桔梗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有毅力的孩子，她从前帮父母做农活的时候，不叫苦不叫累，很让父母自豪。但不知怎的，背起书来就那么费劲和不耐烦。她忍着心中的不耐烦，背诵起《巫术起源》。

    这字看着不顺眼，圈圈叉叉的，她恍惚以为该是方方正正的。一眼望去，这字耀武扬威的，飞到她的眼睛里打架。

    桔梗认真，可槿怎会看不出她学得艰难。这进度虽加快了，但与外面的蒙童比较，还是愚笨的。

    “她对灵力的感受颇深，天资不凡。没想到悟性不佳，这字学了多久，还是磕磕绊绊，不知所云。”槿在走廊角落看着院子里的桔梗背书，冷着脸道。

    沙纪立于一旁，笑道：“她还是个孩子，总有孩子不怎么会读书。我们巫女，还是灵力天赋最要紧。读书，不过是为了看懂流传的秘籍，懂些道理罢了。”

    “唉……”槿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识字，又不要求做文章，怎么对桔梗来说很困难呢？

    “この字はどのように书いても、カタカナのようにはっきりしていません。（这个字怎么写，片假名之类的分不清）”桔梗喃喃自语，对照着书练习书写生字。

    她刚才读了几遍书，熟悉内容，现在要学写字。熟练的在纸首写下自己的名字，她凝神垂首，力求写的端正。

    “好了。”终于写完槿今日布置的作业，桔梗的心也变得轻松起来。她收拾好桌案书本，接下来只要再完成射箭练习，这一天的功课就算是都完成了。

    槿的神庙只有三人，神庙占地大，自然不是沙纪一个人打扫整理的。槿随手制作了一些纸人，沙纪不精巫术，也可以使用，召唤一批式神打扫神社。桔梗还没有学习巫术，槿也没有给她咒符，她的起居学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顶多找沙纪要火符晚上烧水洗澡，这个快捷又环保。

    环保？桔梗对自己偶然冒出来的词语已经习惯性地忽视了。毕竟她对这些词语的意思也只是一瞬间的脱口而出，细究起来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啦啦啦。”桔梗唱着小曲，把桌案搬回屋舍，身穿巫女服不用换，把特制的小弓箭拿出来，她走到后山的校场练习。

    槿早在头两日详细说明了射箭的要领，又花费半个月纠正巩固，余下就要桔梗自己练习射箭的准度了。

    校场边上长着高大的树木，外面是林中小道，少有人走变得杂草丛生，无人问津。

    校场空旷，黄土地长着细密的小草。场中央偏近树林的地方插着三个木桩，上面固定着草靶。

    桔梗上前把靶子扶正，转身从靶子这里往前走了二十五步。桔梗从身上取下弓箭，摆好姿势，弯弓射箭。她静等片刻，瞄准靶子，手一松。

    倏！

    箭支只见一道白影，便插中靶子的边缘，箭羽微微颤动。

    桔梗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满意。只是初学的二十五步距离，射箭还是看运气，真是丢人。

    槿箭无虚发，她什么时候能变的和槿一样厉害呢？

    桔梗很快意识到自己好高骛远了，她想的太远了，还是当前重要，现在二十五步距离，她要先做到射中靶子的中心才是。

    桔梗想着，又抽出一支箭练习。箭筒里有二十多支箭，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桔梗姿势标准地射完了。

    桔梗活动了手脚腕，拉弓靠臂力，她以前是农女，力气大些，可是弓最是要力气，越难拉的弓，射程越远，穿透性越强。桔梗初学，弓力不大，可是练习时间为一个时辰，极累手臂。

    桔梗松泛过身体，一声不吭地捡回箭支，她射的不远，大多数还是找得见的，少数落入林中草丛，实在找不见就算了。

    槿善用箭，箭支又是消耗品，神庙预备的是最多的。沙纪单独划出一间屋子放置武器。

    而槿用的弓与众不同，是灵弓，更能发挥她的力量。灵弓唤作天栶，平时不用，放在供奉殿供奉，有村人来神庙祭拜，天栶置于台上，享受香火，浸染念力，孕养灵力，相当于“藏锋”。

    槿灵力强大，平时随身的是一把普通的梓木弓。天栶轻易不拿出来，显得是一个象征。

    桔梗还在学基础，灵弓离她有些遥远。就算桔梗长大，也可能得不到一把灵弓。

    武器分三类：凡器，法器，灵器。桔梗现在练习用的就是凡器，凡器是普通的武器，随便制成的木剑也可当做武器。凡器最是普通常见，没什么好稀奇的。大多数法师巫女使用的是法器，一般是由功力深厚的法师或巫女孕灵开锋，强大的法器是经过数代传承孕养的。灵器更甚法器，最为关键的是“灵”，没有灵性灵器本身甚至不如强大的法器。

    就道天栶，它拥有的灵力不下于一位强大的巫女，但弓有灵，可择主，不得认可，无法使用出弓的灵力，与凡器无误。

    灵器稀少，就连槿也只见过三把，她的天栶，师父的阵鬼，意外得见的灵剑。

    桔梗尚未得知，她有些期盼自己能得到宝贝。只是天生懂事的她知道这是奢求，再不妄想。

    苦练一个时辰，桔梗双臂酸痛。她强忍着收拾好校场，回到屋子。先是用从沙纪那里得到的火符烧水洗澡，然后用药酒给自己按摩。

    太阳西斜，槿她们早早地用过饭。桔梗不在意，熟门熟路地到厨房找到饭团，沙纪给她留的。食物凉透，桔梗又用火符加热，腹中饥饿，吃着微烫的饭团舒坦极了。

    这火符真是实用，到了学习法术的时候，要快些学会放火的法术才行。每次从沙纪那里拿来大把的火符，真是羞愧。火符简单，沙纪制作那么多也是耗费精力的。

    桔梗吃完饭团，打了个嗝。她连忙捂嘴去洗漱，裹着被子很快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