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泼墨般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乳白色光带纵横整片天空,首尾隐入一望无际的黑色荒野,光带的边缘与黑夜融合,泛着瑰丽的紫色,颜色亦如太空的星云,宏伟而浪漫。

    好像银河…我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禁失神,因此没有注意到身旁一直在呼唤着我名字的人。

    宽大的手拍在我的肩膀上,令我回魂,目光随着肩上的手望去,观察着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人,又一心多用,分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走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服装,只有细节部位有所不同,胸前都佩戴着工作证,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和难以言说,不太浓郁的药草味。

    像是研究所又像是医院。

    拍掉肩膀的手,对他充满火药味与讽刺的话语,秉持着不懂就少说话的道理我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往来的人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他们并不会停下两两攀谈,对于我眼前的这个人的夸夸其谈也是毫不在意。就像是早已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按照着主人的命令机械地行动,日复一日。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看到他们你也会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我的眼中是拥有五官的,每一个人的面部都是空白一片,能区分他们的只有胸前的工作证。

    “■■,你的入职培训已经结束了,穿好防护服,别忘了培训内容,以及,祝你好运。”他在我背后推了一把,见鬼的助我好运,就算是没有五官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幸灾乐祸简直写在了脸上。

    现在是末世降临的第124年,人类仍然在与怪物负隅抵抗,不过倒是人类因为利益问题内部爆发的一系列勾心斗角,以及拥有智慧的怪物数量在第100年时呈指数型上涨,人类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如今估计已是强弩末矢。

    可是他们仍是没有放弃希望摆烂,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姜山每年都会有大批的攻击系异能者被投入前线去与怪物们厮杀搏斗,而空有精神系异能,其他数据都是惨淡红色的我则被派到中央研究所——山海院。

    其实我本来都准备好在姜山任职教师带带孩子教教书什么的,毕竟我的异能就是这样。【序列丙等-027  精神疏解】,虽然等级不高但是少见的精神系异能,具体作用包括但不限于于精神暗示(作用微乎其微)、轻易获取他人信任(仅限心大人士)、催眠安眠(失眠人士福音),以及最重要的,祛除任何一种精神污染。

    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基地高层才会收我入编吧。

    穿着防护服完毕,我控制不住地又开始了思维发散。这次的“疏导”并不只有我一个,其他曾经在姜山碰见的熟面孔,同期毕业生,以及工作经验丰富的陌生前辈……啊,真是规模宏大,在这个时候。我坠在队伍末尾,在心中感叹,心中又有些讽刺。

    当然在穿过了频率过高的多权限虹膜指纹人脸识别、安全检查、权限登录,以及一层又一层的向下,厚实的军事防御闸门启动的厚重声响,我不禁…不!我可真的是开始好奇这位特殊的“病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这可是日薪1000贡献点日结并且还有抚恤金以及最贵的人身保险的编制内工作(虽然它的全年无休要求随叫随到宿舍全天待命也是够折腾的了…)

    可这是日结的1000贡献点啊!!!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诚然当与编内大佬【普诺斯】面对面交谈时,我也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祝您工作顺利,研究员S-0805。”

    回忆被迫终止。

    当工作证被扫描录入后,耳边便响起了超级人工智能陆吾的欢送程序语音,略有机械的无机质混合着温柔磁性的低沉嗓音,给予人类面对未知的最大勇气与冷静。

    *

    这里是研究所最底层,大约处在地下116米,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平原,边界早已被雪色模糊。寒风裹挟大片大片的雪花扑面而来,以及那深入骨髓的严寒,甚至透过防护服将灵魂永远冻结。我在最后一级石阶上摇摆,开始思考钱和命的权重。

    防护服上五花八门的色彩涂鸦令我们不至于在雪原中迷失方向,亦或被雪盲找上门来。可还是太压抑了,静谧的四周,一望无际的雪原,鹅毛大雪纷飞的天象,无一生灵存活的自然,没有颜色与光亮,仰望俯视远眺,无一不是如出一辙的白色,而身着醒目色彩的我们,宛若误入禁地的羔羊,或者是白纸上突兀的污点。

    漫无目的的寻找,毫无头绪的病人,没过膝盖的厚雪,一无所知的环境。

    糟糕透了不是吗?

    随行的都是精神系的异能者,精神系对心理压力产生的污染有很好的疏导作用,同时这也是把双刃剑——他们会很容易受到来自精神污染的冲击,更为敏感,脆弱的思维感观。

    “啊啊啊!!!!吞噬…吞噬!繁衍!!”队伍中有人脱掉了防护服,她的感染异化体征已经显现——漆黑长有粗硬刚毛的蛛腿从她身体两侧延伸,尖端带着寒芒闪闪的弯钩,而她的下/体已经异化成了蛛腹,艳丽的花纹在其上盘桓,昳丽而勾人。

    异变只在一刹那,在她身旁反应最慢的不知姓名的研究员的碎尸已经躺在地上,血还未流出就已经凝结成霜。

    谁也没想到这里的污染能力竟然远超于荒野之上,而且还是诸位的专业领域,精神污染。

    大家在进入这里之前都是受过严格训练,且不说填鸭式教学的理论课能有多大成效,但是体表指数肯定是被净化到5%感染以内才被组织着带入此地。

    这里诡异的地方,太多了。

    长时间跋涉导致离石阶出口过远,更别说在这愈来愈大的降雪下要如何正确判别方位。而且那位蜘蛛小姐,估计是已经完全异变为污染物了,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八条腿的,更别说她的腿还这么长。

    只有基础枪械和匕首的人类在她的眼里简直是有点刺但不多的猎物,妥妥的冰原自助餐。尽管没有了防护服的庇佑,她的躯干已经遍布双花,蛛腿更是附有大面积的薄冰,知觉和与身体的联系也仿佛被弱化许多,令她和眼前这群人类打得有来有回的。

    不过没关系,她舔了舔唇瓣,虎视眈眈着眼前散发诱人香气的人类。只要再吃下一具,再吃下一具就能离开这里开始繁衍了嘻嘻。

    我很不幸但又很幸运,幸运的是我是最后一个被追捕的,不幸的是就剩我一个人了。

    耳边是狂风呼啸摩擦剐蹭着防护服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厚雪被踩实的嘎吱声,以及我拼命奔跑无可避免的粗重喘气声。

    在我体力将要不支时总会偏离航道般地拐弯,同时用匕首或者枪械瞄准她躯干的结冰区进行攻击。

    尽管我的准头不够好,但是耐不住她的体积过于庞大,以及那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攻击是有效的,有效惹怒了她。

    听着她愤怒尖锐的嘶吼,我的耳朵和鼻子都感觉一股热意涌出,内脏感觉翻江倒海,同时我的异能也在高强度运转。

    但当手中只剩一把空枪,那骇人的蜘蛛低吼已经贴近身后时,我意识到碎尸的命运在向自己招手。

    由于是过于紧张以及疲惫,我猝不及防来了个平地摔,亲切的和积雪来了个亲密接触。

    或许真的是傻人有傻福,这一摔让我避开了被蛛腿分头的命运,但勾连着的防护服终究是无法幸免。

    布帛撕裂声响起,刹那间我感受到了这雪原最极致的寒冷,那一瞬我感觉我背部的血液都被冻结无法流动了,许是太冷连知觉也被阻断。

    我挣扎着爬起,想以肉身与蜘蛛相搏。但双拳难敌四手,我被她蛛腿勾着后背拎起来的同时她的蛛丝就紧紧黏住了我,将我的下半身层层裹起。

    承受着神经毒素的注入和刺骨严寒的双双侵袭,我的眼皮宛若铅沉般。

    完啦…钱还没捂热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啊不过幸好遗嘱的财产分割明细都写好了。

    暴风雪让一些细微的声音得以掩埋,蜘蛛迫切的繁殖野望也令她疏忽了危险一步步的靠近,蛛丝吐到一半时她恍然察觉到铁锁拖拽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与某种动物鳞片摩擦发出刺挠令人发指的声响。

    想要回防已为时过晚,一条遍布黑色锋利鳞片的细长尾巴精确的贯穿了她的污染源,并将那里搅烂得一塌糊涂,与此同时一簇毫不起眼的火焰自尾巴尖燃起,在尾巴抽离时自发的落在蜘蛛的躯干之中。

    只是眨眼间,蜘蛛就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与怒吼,浑身僵直着无数眼睛一同瞪圆,眼珠都要吐出来一般,最后我的视野里像雪人一样迅速融化,最后被风雪吞噬化为乌有。

    大脑已成一片浆糊的我已经无法思考眼前这一幕究竟是做梦还是做梦,但看到那条尾巴的主人时我情不自禁地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随后支撑不住思想坠入黑暗之中。

    *

    终焉之时

    腰间摩挲收紧的细长蛇尾令睡梦中的我很不好受,无意识的挣扎扭动换来更为窒息的收缩,伴随着细碎的鳞片开合摩擦声响。

    睡觉也无法安神的我下意识就大力朝腰间的束缚拍去,那尾巴在这拍打下蓦然静止,似乎是被震惊到了而没有了更多作为。

    再次与安眠相拥的我安抚性地轻拍腰间的尾巴,嘴里嘟囔

    “旺财乖啊,妈妈在睡觉……”察觉到手中的触感是与以往大相径庭的,滑溜溜冰凉凉的触感,脑袋还未开机的我又没忍住多摸了几下,“嗯…旺财你的…尾巴怎么没有毛?”

    还未等我用那多余的大脑想出些什么时只感到身体兀地腾空,双脚离地整个人仿佛腾空,腰间被东西死死勒着,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般。半眯着双眼的我还没弄清周遭一切和我的处境,紧接着就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冲击着我配置不高的CPU,在宛若坐大巴环游盘山公路一般的眩晕感让我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干呕,与此同时被当做奶茶摇晃的动作也停止。

    好奇的我抬头就被一张大脸突进而吓到浑身一颤,蓬松宛若棉絮的卷曲白发下是宛若凶猛捕食者的金色兽瞳,细长的瞳仁锁定着我。与她对视瞬间我仿佛被蟒蛇死死缠住了脖颈,内心的警报拉至最响,心率直升浑身汗毛竖起四肢战栗不已。

    我就好像要被那眼睛吸进去了一般,宛若我再看下去真说不定会有一只暴虐的蟒蛇张着血盆大口将我吞噬殆尽,那腥臭的味道已经将我笼罩,死亡的前兆……

    突然两侧脸颊被手掌同时夹击,我哆嗦着从濒死的幻觉抽身,浑身像是过了水一样冷汗直流,胸口起伏剧烈张着嘴大口大口贪婪地抽取新鲜空气,尽管精神抽离了但身体仍是沉浸在那种濒死的窒息感当中手脚冰凉发软浑身止不住的轻颤。

    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探究目光在身上徘徊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坐在冰块上的女子。

    卷曲蓬松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研究所专供实验体的白色长裙在她身上略显肥大。未被衣物遮盖的肌肤遍布狰狞的疤痕,最为严重的还是她脸部从右侧下颚横贯到眉心偏左的伤痕,而这并不完全,还有部分被厚实的白发斜斜遮盖令人无法更进一步探究。

    她的表情很是惬意,金色的眸子充满慵懒和愉悦的意味,原本细长的瞳仁已经变得圆润,许是玩够了,她大方的坐着,任由我打量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

    从她头顶生出的不规则形状的黑色犄角与身后细长遍布鳞片的长尾大致推断出她的感染种源——幻想种中的龙。

    我无法判断她的危险程度和异能的强大,研究所最新研发的异能遏制环一旦佩戴就会断绝乙等及以下的异能运转,而甲等也会被高强度的削弱,同时佩戴者还会出现极度虚弱,乏力,精神恍惚等症状。可就这种东西她身上就戴了至少11个。更别说她的尾部还钉了7柱渊石制成的尖锥,尖锥的末端坠着粗沉的儿臂粗的铁锁。

    自姜山毕业的我很清楚渊石和污染的关系究竟是怎么个不死不休的极端地步,但她就是带着这些枷锁把蜘蛛轻而易举的堙灭成灰烬的,蜘蛛出现时我依稀记得肩部的简化污染值检测仪瞬间爆掉了。只有甲等往上的污染值检测仪才会爆掉,而她就是顶着这些,轻松将蜘蛛挫骨扬灰得像是路过顺便抬手碾死了只蚂蚁一样轻松,且毫不在意。

    在这短暂的一秒内我的身体比大脑更一步做出反应,丝滑的土下座在大佬脚边,中气十足地喊道

    “大佬…啊不龙女姐姐对不起!”

    *

    大佬兴许是兴致盎然,并没有像碾蚂蚁一样碾死我我就已经不禁在心中喜大普奔。

    虽然她笑得渗人但是,可是,她好好看喔没被头发遮住的那半张脸…

    “怎么,他们还没放弃?外面还没死完?”龙女的声音宛若幽谷溪流般空灵悦耳,但她话语间夹枪带棒的语气,浓重的厌恶与讽刺都快要脱离文字活过来了。这种含糊不清的话语和当下的现状让我不禁脑补出高层和貌美龙女情爱纠缠不清不断上演你追我逃的狗血戏码,啊现在应该是囚禁play了吧…

    醒醒我又歪到什么离谱的设想了!

    总之迎着龙女姐姐关爱傻子般怜爱的眼神下我一五一十的将我所知道的都与她娓娓道来。兴许我是个讲故事的好手,她在听我阐述时经常笑得乐不可支,身后尾巴更是直观了快乐——拖着铁索在地上不停上下摆动,连我都感觉到的强烈震感。

    聊天很是愉快,成年人的情商让我们的聊天氛围从审讯变成了姐妹的茶话会,末了她漫不经心地从尾部拽下一块鸡蛋大小的黑色鳞片,愉悦地告诉我明天再来。

    还未等我说什么眨眼间眼前的景象就如同梦境版幻灭,入目仍是一片雪原,脚下踩着出口的石阶的最后一级。除了没有伙伴随行和防护服以及手中温度灼人的鳞片我仿佛要认为刚才是否是白日梦一场。

    我傻站原地任由冷风呼啸而过,迟钝的意识到在冰原长久不穿戴防护服的我竟然未曾感到一丝寒冷,体温正常的仿佛周围正是研究所的宿舍内。

    一瞬间被冲击太多的世界观已经无法修补,我宛若失去魂魄的行尸走肉一样,捧着一块鳞片像极了祭祀神明为神明献上祭品的祭司,机械转身顺着原路拾级而上。

    现在我的状态就像失去了神智的痴呆儿童,我难以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机械地行走,像是要完成主人命令的傀儡。

    回到最开始的那扇门时,那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许多是在课本上的脸庞现在围在我周身开始给我做各种大大小小的检测,而我只是被人架着,目光在人群中寻找什么,最终锁定目标将手中紧攥到掌心被割破的那枚鳞片交到发型是阴阳头的白大褂手中,嘴唇翕动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意识就溃散陷落了。

    意识重聚之时身体已经躺在医疗部的病床上,耳边是仪器运作的声音,嘴巴张开说话时喉咙好似被粗粝沙石狠狠刮擦过,这种感觉就像是喋喋不休一下午而滴水不沾一样!

    想要双手抱头缓解不解情绪时注意到了被裹成粽子的两只大棒槌。

    ?

    我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到底是去治疗病人还是跟人磨嘴炮后被人报复性废了双手?

    正在我为我这双手费神时一位发型阴阳头长相清隽的青年拿着资料推门而入,注意到我在和两个棒槌死角蛮缠时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在我还没来得及发怒时表情又恢复了入门是那副如沐春风的和煦微笑。

    “想来是医疗部小题大做了,您的手安然无恙,只是蜕皮过多以及大面积掌心烧伤,随时都能卸去绷带。”他将那沓厚厚的材料放在我床头,上面的图案我十分清楚,裁决院的公章——金色天秤以及托盘两端的羽毛和心脏。

    “我叫司南,”他坐在我床旁,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直切正题“您以后便是S-001的专属治疗师了。”他手放在材料上敲了敲,示意我这是病人的档案并告诫我这是最高机密一旦泄露后果我难以承担。

    “身为治疗师日后你便负责二十四小时贴身监视。”司南指明了二十四小时监视是如何,简单来说我以后要和一位美丽与危险指数呈正比的龙女同吃同住以及同床共枕,还有那该死的每日工作日志以及需要实时更新的污染监测指数。

    在交代完注意事项并互换了联系方式后他便双手插兜笑吟吟地离开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在司南的笑容里品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一想到接下来的任务我就忍不住想摆烂,尽管工资涨到日薪5000的日结,我还是感慨果然钱不是那么好挣尤其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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