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天才

    夜深人静,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蓝色监狱内一直都是灯火通明,反而比外面亮一些。

    千夏正在前往洁世一所在Z队的影音室,小七趴在她扁平的鸭头上,她边走边抱怨:绘心绝对是笨蛋吧,她都准备睡觉了,现在让她来修影音室。

    说是修也不准确,就是有个设备没电池了,就不能弄成充电款的吗!

    好困啊~她努力的睁大眼睛,让自己精神一点。说到底都是因为有人大半夜来看比赛录像,才让他发现故障的。

    绘心可真是敬业,半夜还在看球员的情况,说不定日本的足球真的能因此改变……

    终于到了影音室门口,一把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黑乎乎的背影,被白屏的屏幕反射得更加显眼。

    背影回过头来,“你来做什么?”

    他红色的中长发随意的搭在肩上,比女人还精致的脸蛋没有表情,桃红色的眼睛正斜视着她,额前耷拉着一抹刘海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不善。

    千切豹马!!

    咦!看起来就很生气的样子,千夏不敢说话,小心挪动脚步靠近右边的操作台。

    气氛尴尬不已。

    千切豹马的目光追随着她的位置,明明随意的盘坐在地上,看起来确像可以摆的动作。

    “你是哑巴吗?”他突然开口问。

    “不是。”正偷偷摸摸朝显示器那边挪动的千夏被他吓了一跳,不受控制小声开口狡辩。

    突然听到小小甜软的声音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好像有挺久没有和不熟的人说话了。

    一开始可能是因为父母去世的原因,长大以后也能和比较熟的人说话了,但是很多时候都在觉得说话真的有必要吗?好像不说话也挺好的,叔叔总是让她多说一些话,可是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原来不是哑巴啊。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上次那个东西的事情吗?”千切豹马睨了她一眼,千夏感觉她就像个马上要被公主处斩的仆人,恨不得马上给她跪下道歉。

    她在他旁边坐下,来的匆忙,牌子和手机都没带,而且她刚刚都说话了,现在装哑是不是不太合适。

    在他旁边都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了,千夏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像千切豹马这样的男生,虽然起因是她的错,她要解释什么,解释她怎么把他当成女生的吗?

    “对不起。”她酝酿着开口,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周围寂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千切豹马听到了,小小的声音穿进耳洞里透露着一股清甜,像是重力的吸引,让人想要接近她。

    “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东西。”他继续追问。

    这种事情说出来会挨揍吧,千夏想偷偷瞄一眼他,结果两个坐的太近,头套狠狠地甩在千切豹马脸上。

    “砰”的一声,两个人都沉默了。

    “你没事吧。”千夏欲哭无泪,赶紧去看千切豹马,他正捂着右脸,没捂住的地方泛着淡淡的红色。

    “没事。”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千切豹马别过脸,没有说话。

    看起来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我去拿药。”

    千夏站起身想去拿药,被千切豹马一手拉下,重新坐回地上,“都说了没事,一会就消了。”

    “这样……”千夏喏喏道,手指扣着玩偶的毛发,掌心处厚厚的绒毛竟然都变薄了一层。

    良久,都没有人言语。

    千夏把电池给显示器连接的机器换上,显示器重新开始运转,开始出现画面,画面正是洁世一进球的片段。

    “对不起,因为我把你当成女生了,所以才会给你。”千夏道歉。

    “你看到一个女生都会给这个?”千切豹马自从留起长发经常被当成女生所以并没有特别介意这件事。

    “我以为你觉得自己太平了就没有穿……”

    “哈?”千切豹马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能相信是这个原因,他本来还想看看这个皮套下面是个什么流氓,结果没想到是个唯唯诺诺的兔子。

    “对不起?”她还在道歉。

    “等会把东西拿走。”

    “好。”千夏赶紧点头。

    “嘎吱”门又被推开,千夏和千切豹马齐齐回头看去。

    “……是洁啊?你来做什么?”千切豹马平静的打招呼。

    洁世一一进去就被两双眼睛注视着,一个红发美少年,一个扁头小白鸭排排坐着注视着他。

    他都不禁有些小紧张,不自然的摸了摸右耳,“千切……,没事……我就是睡不着”

    他自觉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在千夏旁边,“你们这是?”

    “我也睡不着?”千切回。

    洁世一把视线对准千夏,似乎是在询问她。

    “她是来修理显示器的。”千切帮她回答。

    “也难怪你睡不着,踢进这么爽的一球,作为一个射手是最开心的时刻了吧。”千切用手撑着地板,认真的看着洁世一进球的录屏。

    洁世一没有回答继续看着千夏,千夏也没打算瞒着洁,一把打开自己的鸭子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洁世一舒了口气,眼里满是惊喜,真的是千夏,真好。

    千夏重新合上鸭子嘴,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洁世一的肩膀。

    洁:???

    “不过就算让我再来一次这种进球,恐怕也做不到了。我当时只是下意识猛冲……而且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武器……”

    千切露出浅浅的笑容,“你的空间认识能力很高吧”

    “嗯?什么意思?”洁世一一脸惊讶。

    “我在做后卫的同时,一直在观察队友的移动。大多数选手都是在根据自己视野范围来判断局势的,而你却仿佛会有一些极其广阔的视野,像掌握了整个球场上一样。”

    “就像上帝一样,你的这种能力,能创造超出所有人预料的进球。”

    一旁的千夏听了都忍不住想鼓掌,描述的真好。

    “但这些现在还只停留在你的直觉阶段,如果你能更有意识的去利用它——那么你的眼力和大脑,就会成为独一无二的武器。这是我看了录像之后的想法。”

    千切豹马这番话无异于也暴露出他是个极富于观察和分析的天才。千夏不禁想起他的报告,脆弱的天才,为什么是脆弱的……

    洁世一不禁笑起来,开玩笑道:“谢谢你,千切!虽然你总是不苟言笑。但人还挺好的嘛。”

    “对了,你的武器是什么?之前大家讨论的时候你也没说。

    是速度吧,报告上写了,千切豹马的速度是整个蓝色监狱里评分最高了。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想说……”千切抱着膝盖,垂下眼睑。

    “咦?”洁世一还想继续问,千夏在旁边想拉他让他别问了,被他握住毛茸茸的手掌,放在身后。

    “为什么?告诉我吧!如果我有什么能做的,我也可以帮你啊!为了让队伍获胜,我想多了解你啊!”

    “都说了,不用管我了。”

    千夏隔着皮套挠了挠洁世一的手心,别问了,感觉再问要问出不得了的原因了,洁世一缩了缩手指没有松手。

    她又想起来,刚转到浦和初中的时候遇到的洁,都没有追问过她不说话的原因,难道因为是队友所以才这么迫切的想去了解吗?

    千切彻底低下头,长发遮住半张脸,平静的说:“一年前,我受伤了……右膝前十字韧带断裂,医生说如果再受伤的话,我的足球生涯就危险了,所以即使伤已经好了,我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踢球了。”

    “洁,我在害怕,害怕失去曾经踢的那么开心的足球,害怕失去梦想,我也有过想成为世界第一射手的梦想。”

    洁世一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是这种原因,脸上流下冷汗。

    看,都说了别问。不愿意开口的都是不堪回首的过往,千切豹马的过去不止有被追捧的时刻,更有梦碎的痛苦。

    千切豹马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放弃梦想的理由。”

    千夏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毕竟他说让她把东西拿走,但看形式怎么都不对吧。

    “别骗人了,千切。别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其实你不想放弃吧?一个人如果没有做好失去的觉悟,就不可能抓住梦想!!”

    千切豹马迅速回过头,风带起他的长发,他的眼神凌厉的可怕,“你,懂什么啊?”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才能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说出做好失去的觉悟这种话。

    他的眼神冷漠扫过洁世一和千夏,包括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你们在干什么?”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千夏赶紧把手缩回来,洁世一还没反应过来话题的跳跃,一脸懵的看着千切。

    两个人仿佛被教导主任抓到谈恋爱的小情侣一般,“我们……我们……”洁世一结结巴巴,脸涨的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千切豹马把视线移向千夏,看的千夏冷汗直流,不要看她呀!

    “我手有点痒?”她不确定的说道。

    对面少年的脸更冷了,“你自己没手不会挠吗。”

    “不是……”洁世一还想解释,就被千切豹马瞪了一眼。

    还好他坐了回来,给了他们解释的机会。

    “这么说你们早就认识?”千切豹马看向千夏。

    千夏点头,“我们是同学。”

    “同学?”

    “是好朋友!”好可怕!!千切生气的样子,绝对把刚刚洁回怼他的仇带过来了。

    气氛因为这场闹剧稍微缓和了一些,洁世一斟酌了一会重新开口:“抱歉,千切,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说了这样的话。”

    “但是,你真的想放弃自己的梦想吗?就这样一辈子活在恐惧之中吗?”

    千切的脸重新阴沉下来,“都说了别管我了。”

    千夏看到他如此痛苦的表情,也于心不忍,“千切”她轻声喊他。

    “照千切说的,在这里放弃自己的梦想,然后出去之后一辈子当个籍籍无名的球员,听起来真是烂透的人生。”

    “那千切为什么还要踢足球呢?腿受伤以后直接放弃不就好了吗?现在还在踢足球是为了什么?放弃梦想也是为了以后还能踢足球,踢那种籍籍无名的足球,也许像我这样的门外汉也许会喝彩几声吧。”

    “那就是你想要的足球吗?”

    他想要的足球是什么样的?千切豹马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从踢球开始周围的声音就只有惊叹,像风的速度,让他在球场上所向披靡,断腿之后的嘲讽声,鲜花和掌声都已经不再,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努力康复只想继续踢球而已,他的生活不能没有足球。

    “千切不是胆小鬼是不是。”千夏凑近他,双手从玩偶服里解放出来,捧起他的脸,让他和她对视。

    “不是说要当世界第一射手吗?你甘心看别人捧杯吗?”

    两个人靠的很近,她的呼吸带着热气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角渐渐染上一抹粉色,心脏也越跳越快,呼吸也越来越快。

    终于在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一把打掉千夏的手。

    “啪”的一声,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尤为刺耳,千夏手背上的皮肤迅速开始泛红。

    “千夏!”洁世一拿起她的手,仔细查看她的手背上的红肿。

    “我没事。”千夏看洁世一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只是不小心拍了一下而已。

    “我……”千切豹马嗫嚅着动了动嘴,却又张不开嘴,一咬牙,夺步离开了影音室。

    “你别怪千切,这不是他的本意。”洁世一舒了口气。

    “我知道,洁你没事的时候多和千切聊聊天,我感觉他像是被枷锁束缚住了一样,喘不过气。”千夏看着洁世一说的很认真,千切豹马让她想到了之前那个爱钻牛角尖的自己,自己沉浸在自己所认为的道理中,什么都听不进去。

    “好,我去给你找点冰块敷一下。”

    “要快一点哦,我已经好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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