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是凶煞星…也不是师叔,周旋于二人之间的,究竟是谁?”

    疑云重重叠叠,一山笼罩一山,慕容声丢开萦绕在心头的层层顾虑,小声问着。

    “一计诓骗二人进菩提斋,不管是谁,肚里准没好意,不是要算计我师父,便是和凶煞星有旧怨……”玲儿说。

    “师叔长住三叶洲。数年间,鲜少外出游历,与慕容氏家更是不曾往来,除了恶名在外的凶煞星,哪里还有旁的仇家?”声声道。

    不管凶煞星是否在场,慕容声认真细数师叔那点子清净简朴过往……

    “那……自然是旁人连累了我师父。”玲儿说着话,眼珠儿滴溜溜转向蔚司空。

    蔚司空呆了一脸,伸出手来指着自己,“旁…人…?莫非说的是本座?”

    一时寂静,无人答他。

    玲儿自顾又道:“若存坏心,不该只此一步,将师父与凶煞星关在一处,竟不留后手?想必还有旁的伎俩……”

    奇了!她是怎么猜到的?

    蔚司空心生不解,随即笑道:“小丫头,别守着慕容公子了,来给本座当徒弟,可好?”

    说完这个他自觉一等高明的提议,又捏拿了小丫头的肉脸蛋,见玲儿伶俐聪颖不输她师父,忍不住作弄一番。

    玲儿气红了眼,惊兽似的张了嘴往凶煞星手上狠咬了一大口,蔚司空吃痛之余,连忙抽开手。

    “我识字,用不着!”

    给这个大字不识的魔头当徒弟,玲儿死也不情愿。

    凶煞星拿不识字作证,玲儿恐他话里有诈,可凶煞星不脱口便出,反而东掩西遮,东拖西延,越是遮掩,越不似假,玲儿心里七分信三分疑,面上碍于仙宗对立,偏向之言不好说出口。

    “你识字,却不识好赖!别忘了,这可是你师父的玉手……”

    虎口上清晰的牙印,带着殷红的血印子,蔚司空愣了半晌,绞尽脑汁憋出这几句话反击。

    菩提斋内封闭不可出,无法向外探知,菩提斋外,谎话……融洽自圆得天衣无缝。

    蔚司空长吁一口气。

    送信之人,心思更深更沉!

    倘若不是小慕容一一细说于他,蔚司空是半点也摸不透猜不着,更不必说这些个连仙门没怎么出过的小女娃!

    可笑的是,这两个女娃娃,竟丝毫不疑仙门门众,只当青玄内里和睦之至,全无内鬼呢!

    依他高见,小慕容亲自教养的小徒弟——玲儿,有几分聪明,他看不透;而年纪稍大的慕容声心思全摆在面上,一眼瞧去,分明早有动摇。

    蔚司空絮叨地续说起前事,“本座笃信仙门郁离子人品,三月三孤身入青玄,到了菩提斋后,郁离子果在斋中等候,本座与之缠斗半日不走,难分高下胜负之余,双方皆是疲惫不堪,我与小慕容都有意下次再战……”

    “可当小慕容推门时,菩提斋的斋门,怎么也推不开,御物飞行也是无用,飞的、爬的、死的、活的进出不能,本座与郁离子,就这么被困了七年。”

    除了那一句难分高下胜负有假,其他的句句属实。

    事实上,是小慕容胜了蔚司空。

    那日,慕容公子羽仙回鞘,拂叶推门一气呵成,可叹为潇潇洒洒……蔚司空不服不成……

    不过……这是小事,不必在意。

    “小玲儿,你想的不错,外头都说是郁离子催动斋中阵法,其实不然,小慕容本就无意催动结界阵法,况且他与本座斗法,分身乏术,哪里还能空出手来开启结界?”

    “不是师叔,那还能是谁?”慕容声语气激动,不同往常。

    玲儿一阵侧目,她感受到了师姐的反常,“师姐…定是送信之人一连谋划……”

    慕容声的异样,蔚司空看在眼里,远远不够,还得再下一剂猛药。

    “菩提斋中藏有阵法结界,只有你们仙门中人知晓,本座可不知你们青玄密事。”

    “是,结界一事,仙门中人也知之甚少。”慕容声艰难应道,声音不住的颤抖。

    这是一桩不起眼的寻常小事,仙门无人在意,宗门的凶煞星更不可能知晓。

    至于菩提斋中阵法如何催动,只有慕容氏族,仙门长老以及核心弟子才能探知一二……

    玲儿幼年入仙门,本有机缘得她师父真传,但由于郁离子早早入了菩提斋,耽搁七年,仙门内部事务自然轮不着她,许多机密要事,玲儿并不知情……

    慕容声既是慕容氏族人,况且她的师父——谭月,也姓慕容。

    “郁离子从本座推不开斋门的那一刻起,便猜到,当中谜底。奈何家丑不可外扬,仙门中事自然不能让本座这个宗门敌人知晓。小慕容只说阵法能开不能收,本座以为他藏着后手,欺瞒本座,气得我好几日没搭理他。直到被困第四日,本座在那个破院子里实在待不下去了,拉下脸扣他房门,欲向他服软求和,商讨破解之法,没成想,小慕容竟然毒发吐血……”

    “毒发,是不是你下的毒?”玲儿一听“毒发”二字,手脚并用,浑身挣扎个不停,她越挣扎,捆妖索越挣越紧,勒得她生疼,只一瞬,眼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

    旁的都能忍,独独下毒的卑鄙污名蔚司空可忍不了,一怒之下他又朝着玲儿的脑袋上全力一击。

    “下毒这种阴险法子,只有那些个练不出的废物擅用,万万配不上本座。”

    玲儿顾不得疼,“这等要紧大事,你为何不早说?”

    慕容声也问道:“师叔中的是什么毒?”

    “师父的毒可解了?”玲儿不停歇接着问道。

    看二人无不关切小慕容的样子,蔚司空满意点头。

    这才像话!

    随他指令,捆妖绳不再紧缩,慢慢恢复。

    蔚司空仰头踱步解释道:“那毒炼的蹊跷,不知其名,只知毒得厉害,剧毒撕咬郁离子的肉身与魂魄,毒性漫布全身,令人一时死不成。若是投给本座,倒是也说得通,偏偏中毒的是小慕容,幸好小慕容他中毒不深,不然即便是你们师祖和我阿爹也难救。小慕容真是能憋啊,本座去寻他时,他已是毒发了一天一夜,整整十二个时辰,竟一声不吭……自行运功驱毒……他毒入肺腑,还能忍着痛有来有回的和本座说了一会子话……真是个怪才……”

    说到此处,蔚司空歇了一歇。

    他这一歇,可急坏玲儿。

    “之后呢?”玲儿催促着。

    “之后啊……本座可舍不得送小慕容去死,更不能见死不救,幸而本座的宗法与你们仙门仙法相逆,本座与小慕容齐心发力,竟有奇效。强行运功三百日,本座与郁离子多年修为尽数燃烬,才将那剧毒解了……”

    回想起那段时日还真是苦啊!

    若不是他卯足了劲要和郁离子较个高低,哪里能苦撑到三百日……至多只能熬个三十日……

    这几年里,蔚司空时常想,倘若中毒的是他,心绪可否能如小慕容般坚定……

    算来,这正是他不如郁离子之处,转念一想,他又道各有各命,何必强求……

    思罢,蔚司空突然变了脸色,扯着玲儿的衣襟,恶狠狠道:“小娃娃,你师父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大魔头,你放开我,平白诬陷谁?我怎会给师父下毒,七年前我不过六岁,怎么可能下毒?”

    玲儿不怕不惧,立刻反问。

    “还说不是你,这三叶洲上只有你和你师父,不是你下的毒,难不成是你师父运功运岔了气,自己毒自己?”

    蔚司空当然知道,下毒的当然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即便是现在,他这番话是说给“旁人”听的。

    除了玲儿外,还有一个人能自由出入三叶洲。

    “蔚司空,你放开我师妹……是我……下毒的是我,开启结界的……也是我……”

    说话的人是慕容声,说话声不停地颤抖,慕容声自己也难以置信。

    起初玲儿以为师姐是为救自己领罪,师姐神情恍惚,她不明白,这么一来,她也糊涂了……

    “声声师姐,怎会是你?”玲儿不解,大声吼向慕容声。

    蔚司空哼啊哼,“不是她,还能有谁?”

    玲儿被放开……

    蔚司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慕容声,“你能自由出入三叶洲,菩提斋中结界,也只有慕容氏人才能打开,二者相联系,唯有你?”

    他心中指向的“旁人”便是慕容声,玲儿不过是他为了引出慕容声的幌子。

    “怎么会是而师姐,师姐与师父同为慕容子弟,况且师姐拜入仙门,是为着跟随谭月师伯和师父……下毒的……是我也不可能是师姐……”

    凶煞星的话不足为据!

    若真有道理……横竖……玲儿是不会信的!

    蔚司空呵呵一笑,“正如我是你师父,又不是你师父。下毒设局之人,是她,也不是她……”

    又故弄玄虚!

    将将半日过去,话还说不清,玲儿心中暗骂,这个凶煞星,真是够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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