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小峰,这个人……你认识么?”叶轻蓉放低声音,指着那个头像问贺峰。

    “认识啊,”贺峰看了看叶轻蓉指的头像,点点头,“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我们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

    叶轻蓉听着贺峰的话,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咔嚓”一声裂开。痛觉伴着回忆从裂缝中溢出,直要把她活活吞噬。

    “怎么了姐?你也认识啊?”贺峰见叶轻蓉半天没回话,下意识抬眼去看,却被她脸色吓了一跳,“哇,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叶轻蓉被他这一惊回了神,勉强笑了笑,随即神色恢复了些,起身拿包,“我先回酒店了,你们好好玩啊。”

    “哎,轻蓉姐,我送你吧?”贺峰见状,关了麦克风就要起身,被叶轻蓉按住。

    “不用送了,就这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好。”

    叶轻蓉没再给贺峰插话的空档,径自出了KTV。夜风带着湿润的水气扑面吹来,让她恢复了些许清醒,也觉出刚才行为的不妥,怎么就逃也似地出来了呢?

    叶轻蓉无奈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能这么容易的动摇自己的情绪。现在回去么?叶轻蓉想到那个闹腾的场面,在心里摇了摇头,干脆回酒店去吧。

    这样宁静的夜,适合回忆,适合思念……

    叶轻蓉和孟宇阳是高中同学。那时的叶轻蓉,在学校独来独往,没人敢跟她说话。而孟宇阳,则是完完全全“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人缘好。叶轻蓉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看起来明明这么不搭,竟也会同行一程。

    高一的一个黄昏,叶轻蓉踏着暖黄色的夕阳,走在放学的路上。

    后面不时传来“嗤嗤”的笑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叶轻蓉加快脚步,到学校门口就好了。

    “喂,你们干嘛呢?”一道男声传来,伴着身后杂乱奔离的脚步声,落进她的耳中。

    叶轻蓉回过头,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正向她跑来。

    “谢谢。”叶轻蓉待他来到近前,才小声道谢。

    “没事没事。”男孩摆摆手,“他们一直这么欺负你吗?怎么不告诉老师呢?”

    “没用的,”叶轻蓉说,“老师们管不了。”

    “那就让他们这样下去?”男生嚷起来。

    “我习惯了。”叶轻蓉说完,不管他,自己接着走。

    “等等!”男生小跑几步追上她,“我叫孟宇阳,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轻蓉。”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我知道你,数学课代表。”

    “啊……”孟宇阳有些窘迫,已经开学半个月了,要不是今天看到有人欺负她,他都不知道叶轻蓉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啊?”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叶轻蓉说得含混,看到孟宇阳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又说了一遍。

    “呃……要不……你写下来?”

    叶轻蓉摇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孟宇阳在他的座位上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潦草的字迹写着两句诗: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那天起,班上开始有人叫她的名字。初时她还不习惯,听到自己的名字总是身心俱抖,四下张望,却见孟宇阳站在讲台上,举着她的作业本。

    “你能不能别老叫我啊?”叶轻蓉对孟宇阳说。

    “不叫你,他们怎么知道你作业做的很好呢?”孟宇阳语气上挑。

    慢慢地,不止孟宇阳,同学们也开始跟她说话了。

    “轻蓉轻蓉,英语作业借我抄一抄!”

    “轻蓉,走啊,上厕所去!”

    “轻蓉,你看我这题对不对啊?”

    ……

    这一声声呼唤,让她有了一起玩的朋友,也让她脸上有了笑容。

    转眼到了期中考试,叶轻蓉考的不错,排在班级里中等偏上的位置。课间,她站在成绩表前,手指从上滑到下,路过孟宇阳的名字,落在了她自己的名字上。

    一百五十分,她计算着两个分数的差距,也计算着要追上他要花费的努力。

    期中后,老师按成绩分座位,她默默想着自己的座位,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关注孟宇阳的一举一动,会想着能不能遇到他。玩得好的女同学提醒她:“轻蓉,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什么?”她立时否定,“他那么烦,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说完,面上不显,心中却慌乱起来。

    自己真的喜欢他吗?叶轻蓉闭闭眼。她好像,真的很在意孟宇阳了,就拿分座位的事来说,她潜意识里似乎觉得,不能和他同桌,是一件遗憾的事。

    有了这个意识,叶轻蓉开始刻意躲着孟宇阳了。她也说不出原因,只是觉得这样不对,可是这人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越是躲着,越能遇见。

    分座位时,班主任一个个点着名字,指明各自的座位。

    “于洋?”老师指指面前的座位,“你坐这里。”

    “老师,于洋休学了。”班长举手道。

    “哦对,那就……”老师往下看了一个名字,“叶轻蓉,你坐到这里来吧。”

    “轻蓉,是你哎!”同桌推推她,戏谑地说

    叶轻蓉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个座位,以及已经搬过去的她的新同桌——孟宇阳。

    叶轻蓉还是坐过去了。

    也许她该承认,她是喜欢他的。在听到于洋休学的时候,叶轻蓉感到心中清晰地生出一丝喜悦。她觉得,或许不该再否认,却又不敢大方地承认下来,于是,叶轻蓉喜欢孟宇阳,成了班上公开的秘密。

    “轻蓉姐,你睡了吗?”是贺峰在敲门,叶轻蓉意识回笼,尽可能大声回答:“我睡下了,有事吗?”

    “哦,没什么,我们回来了,怕你不放心,来说一声。”贺峰说,“轻蓉姐好好休息,我回去睡啦!”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叶轻蓉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叶轻蓉踱着步子来到窗边,望着迢迢夜色。良久,叶轻蓉叹了口气,缓缓拉上窗帘,熄灯睡觉了。

    回忆再鲜活,终究只是回忆,不能一味沉浸其中。人,是追寻未来的生物,总是要向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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