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云喃音是被热醒的。

    有时候一个人睡觉,真的感觉挺无助的。

    就好比现在,实验舱温度太高,也没人给升个温。

    她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想碰一下恒温按钮。

    摸索半天,摸了个空,背后还传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

    太热了,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舱内温度这么高是要爆炸了吗?

    云喃音分外难受,意识挣扎着,在金灿灿的毒辣日光下,猛然睁开了干涩的眼。

    她眯了眯眼,任由斑驳的光影打在脸上,一晃一晃。

    一张破破烂烂的陈旧门帘,歪歪斜斜钉在门边,被热辣的风卷得上下翻飞。

    云喃音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侧眼看着那截儿门帘,脑子比简直浆糊还浑。

    模糊的记忆告诉她,杀死丧失王后,作为异人兵器的她,已经不被基地需要。

    博士将她放在实验室,每天注射特殊药剂使她陷入沉睡。

    也许等不了几年,就会将她销毁。

    但此刻——

    自由呼吸的感觉过于轻盈自在,与浸泡在营养液里的悬溺感完全不同。

    云喃音撑起身坐起来,抬眸扫视四周。

    这是一间低矮且破乱的,用各种破旧金属板搭建出的简陋住所。

    屋顶的遮阳布破了个大洞,门口的挡光帘也形同虚设。

    烈日金光径直流泻进来,照亮了屋里胡乱堆积着的废铜烂铁和布满厚尘的瘸腿桌椅。

    看起来破败,无害,没有任何危险性。

    这里甚至没有一张床。

    云喃音发现自己就睡在墙角,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干草芯。

    她低头,迟疑,而又小心的摸了摸这些白色草芯。

    是死物。

    没有攻击性。

    很脆弱,轻轻一碾,似乎就会碎了。

    云喃音再次扫视这间奇怪而又简陋的房子。

    她是诞生在实验室里的人形兵器,基因中融合了数十种丧尸病毒,虽然拥有强大力量,人生阅历却相当匮乏,从未去过除了战场和营养舱外的任何地方。

    眼前这些难以形容的种种,是她连做梦都想象不出的奇怪场景。

    云喃音沉思片刻,选择重新躺倒,闭眼放空大脑。

    陌生的环境不会让她苦恼,或是焦躁。

    她是武器,不必过多思考,只需服从。

    安静等待教授的指令就行。

    可是后背有点痒,想挠。

    懒懒睁眼,刚想翻身挠挠,她动作一窒,就连呼吸频率都放缓到最低——

    她的头顶上方,悄无声息的,倒悬着一只比她脑袋还大的肥硕黑蜘蛛。

    八足满是狰狞倒刺,背覆黑甲,头生毒瘤,长得既狰狞又恶心,腰腹处还蠕动着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口器,密集程度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黑漆漆的大蜘蛛倒吊在蜘线丝网上,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张的口器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猩红复眼泛着残狞的猩光,竟透露着一丝人性化的贪欲和饥饿欲。

    “嘶嘶——”

    丑陋蜘蛛腹部所有口器突然同频蠕动,齐齐吐出千百根泛着银光的锋利丝线,云喃音惊讶的睁大眼,手掌一撑迅速往旁边一滚。

    无数细微‘咄咄’声响起,她回头一看,身后一块三只宽的金属厚板被银线扎了个穿。

    金属板厚实,黑蜘蛛八只如同长矛般的蛛足踩在蛛网上用力踩踏,扎透板子的丝线紧绷着,一时收不回来。

    云喃音站在门帘处,嗅到一丝浅淡的腥甜气。

    脸上有丝麻意,她伸手一摸,指腹沾染浅淡血色。

    血液没有变色,蛛丝应该无毒。

    黑蜘蛛被这点血腥气刺激,复眼开始闪烁红光,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拼命想要收回腹部蛛丝。

    这时候,云喃音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对劲的不是这个地方,也不是这只奇怪的蜘蛛,而是她自己。

    她的反应,变慢了。

    蛛丝弹射的速度在她眼里分明如此缓慢,为何身体如此笨重,竟没有躲过去。

    而且,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孱弱过头了。

    她皱了皱眉,从这个奇怪的地方醒来后,第一次有了检查自己身体的想法。

    刚垂下眼,她就呆了呆。

    她怎么……视线变矮了这么多???

    她举起手。

    还有眼前这只手,伤痕累累,布满血迹脏污,手掌上虽然有厚厚的茧,但手骨又细又小,明显是小孩子的手。

    并且,这只细瘦枯黄的手臂上,似乎被什么凶兽撕裂过。

    三道狰狞的爪状撕裂伤,贯穿整个小臂。

    皮肉外翻,伤口却没有渗出一滴血,反而涌动弥漫着瑰丽的银河之色。

    就好像三道银河被封印进了伤口里。

    银色翻涌,不痛不痒,唯独有丝丝缕缕的雾气,萦绕在伤口周围。

    “突!”

    云喃音耳朵一动,就地一滚,躲过了一泡口水……嗯??口水???

    云喃音缓缓回头。

    眼神浮现嫌弃之色。

    她杀过的变异蜘蛛不多,眼前的黑色丑蜘蛛,是她见过的唯一一只,非但不会断丝,还动不动乱吐口水的邋遢蜘蛛。

    蜘蛛虽然邋遢,但好像是只变异种,无法收回蛛丝让它变得暴躁,八只足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八根长矛般锋利的蛛腿踩上蛛网时,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冰霜凝结的声音,踩踏之处,寒冰开始蔓延,不一会儿,整张蛛网就变成了寒冰大网。

    云喃音歪头。

    下一秒,丑蜘蛛用力一踏,寒冰蛛网轰然破碎,巨蛛猛然借力朝云喃音弹射而来。

    她再次机敏一滚及时躲了过去,可巨蛛速度极快,立即张嘴喷射出一股泛着寒意的液体。

    云喃音莫名觉得这液体危险,撑地一跃险险躲开,水箭触地的一瞬间水雾扩散,这种冰冷的雾气瞬间就将地面冰冻起来。

    巨蛛并不死心,接连吐出水箭。

    亏得这屋子里杂物多,云喃音利用自己变小了的身体在这破屋子里左蹦右滚,险险无事。

    只是害得这本就简陋的小房子被毁坏得越发破烂。

    几番躲闪,云喃音发现巨蛛仍旧无法收回金属板上的蛛丝,动作范围其实有限,但它复眼之下有一张极大的口器,便是这口器隔三差五开合就可以喷出一股疑似水箭的液体来。

    逃窜间隙,云喃音几次擦着门帘闪身而过,孱弱陌生的身体让她心中闪过逃出去的想法。

    可她无法放任异种猖獗。

    这具身体的耐力与爆发力属实一般。

    她能有喘息之机,全是因为巨蛛吐出水箭后会陷入一到两秒的僵直状态,无法行动。

    随着僵直的时间越来越频繁,巨蛛越发暴躁,它腹部口器再次齐颤,骤然吐丝把自己冲上高空,随后蛛身翻转复眼下大口器开始蓄力——

    ……这黑胖子,还挺灵活。

    按照口器中闪烁的光芒程度来看,这次喷的怕是口水雨。

    云喃音并不想给它蓄力的机会,顺势滚进墙角那堆破铜烂铁里,挑了一根看起来挺结实的木棍,随后助跑踩上缺脚矮椅腾空一跃——

    “砰!!!”

    用力一棍把巨蛛抽飞,与此同时数道水箭朝天激射而出,本就破破烂烂的屋顶彻底被掀飞。

    天光大亮。

    云喃音在烈日下眯了眯眼,握着棍子朝几次试图翻身都以力竭告终的黑蜘蛛走去。

    她用棍子拨了拨,把蜘蛛翻了个面。

    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看起来让人恶寒的锋利小口器外,黑蜘蛛腹部中央,竟有一团白绒绒的细小绒毛。

    在她好奇的打量下,这团绒毛忽然从中缓缓裂开,露出了一拳黑黝黝的孔洞,里头传来粘液被挤压的咕叽声。

    蜘蛛邪恶的复眼闪烁,丑陋的蛛脸越发狰狞,腹部撅起,孔洞里似乎有什么要漫出来了。

    云喃音:“?”

    是在憋什么大招?

    云喃音看了看黑蜘蛛,又看了看手里的长木棍,思索了漫长的一秒钟,随即谨慎地将木棍怼进了蜘蛛腹部的绒毛孔洞里。

    “嘶!!!!”

    黑蜘蛛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嘶喊,非常尖锐,云喃音忍不住抖了抖,手下木棍又用力怼了怼。

    就像在搅动一滩吃软不吃硬的非牛顿流体。

    她把棍子抽出来的同时,一滩白色的流体被带了出来,滴滴答答甩向地板,‘嘶啦啦’的一声,凹凸不平的地面就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棍子被缓慢腐蚀着,上头粘连的流体始终甩不干净,白色的流质始终包裹着棍头,底下淌出一根流体白线,牵连着巨蛛腹部。

    云喃音第一次见到能同时拥有腐蚀,延展和附着三种属性的流体。

    她想了想,试图再次将棍子怼进蜘蛛腹部,不料巨蛛八足齐蹬挣扎着翻身逃走。

    她垂眸,用力握住棍子,往回一拔,另一头的巨蛛顷刻八脚离地飞了回来。

    白色流体很有弹性,蜘蛛被拉得弹了两三颤。

    她眨眨眼,握着木棍再次一挥,巨蛛‘砰’的一声砸上地面,就‘哇’得呕出一口冰水,凝结地面。

    再一挥,又是‘砰’的一声砸上地面,巨蛛浑身一颤,吐出些许蛛丝。

    它颓弱嘶鸣八足颤颤,被玩弄到这般地步,已经是再也吐不出一滴。

    但人与蛛的悲欢并不相通。

    云喃音并不放过它,被玩得一塌糊涂的黑色巨蛛就跟一个溜溜球一般,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无法挣脱。

    巨蛛快被折磨死时,云喃音停下动作,往外看去。

    她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小脚步声,速度快得不似常人,堪比高阶丧尸,正在哒哒哒急速靠近——

    “解!解!!”门外已经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喊。

    云喃音看见一个小小的,三头身的小糯米团子,双手扶着头上小小的土瓦罐,虎头虎脑莽莽撞撞冲进了屋。

    小团子身上穿着脏脏的烂棉絮,白白糯糯,看起来机灵可爱,跑过来时小奶膘一颤一颤的。

    他开心的喊——

    “解!解!是猪猪肥来了!喔!”小奶音兴高采烈。

    这个小朋友,怎么……有一点……广普口音啊?

    自称为猪猪的小朋友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解!解!有水了喔!今天有很多水喔!都给解解……呜?”

    然后小朋友就兴高采烈的见到了他摇摇欲坠的家。

    屋顶被掀了,金属墙被砸出深深浅浅的坑,屋里承重柱也快塌了。

    他看看自己破败的家,又抬头看看头顶不翼而飞的屋顶,大眼睛呆呆地:“家……要塌啦……”

    “猪猪马上……马上就要被玄冰魔蛛……次掉了?”

    玄冰魔蛛?

    云喃音歪头沉思,举起木棍上的丑陋黑蜘蛛,“……是它吗?”

    “啊……啊……”

    猪猪抬头一看,立马吓得要昏古去。

    “玄、玄冰魔蛛!”

    小朋友吓到飙泪:“是坏魔种!它次掉了镇子上所有小朋友!”

    “呜呜呜……小龙小虎……还有铁柱和二蛋,都被它们次掉了……”

    猪猪痛哭:“它要来次猪猪了吗!解解快跑!猪猪保护你!”他颤颤巍巍上前张开手:“你要次,就吃我吧!”

    他闭着眼大喊:“小龙小虎铁蛋二柱!猪猪来陪你们惹!”

    云喃音踢了踢要死不活的黑蜘蛛,弯腰扒开猪猪的眼睛,让他直视自己的恐惧源头:“……它已经快死了,没办法吃你。”

    正处于视死如归和惊惧情绪中的勇敢猪猪,被迫睁大一只眼睛——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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