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篇4

    缘一带着产婆赶往山上的时候,手中还抱着城镇集市上自己挑了好久的婴儿玩具,是一只狐狸和一只小猴子还有两套小娃娃。

    他想,等小家伙出生之后,他就可以给她讲他和诗还有容姐姐的往事了。

    这一晃经年,这孩子来的时机也算是赶巧,正好是他们相遇的第十年。

    他和诗都要做爸爸妈妈了,容姐姐说之后看完孩子就打算离开,他能知道一些她的特殊,就像当年诗说他能看到人体透视图一般,容姐姐这十年,从未变过。

    诗大概也感觉到了,之前她们二人去集市,摊贩的大娘还调侃诗和她妹妹感情真好。

    诗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虽然容姐姐当时并没有反驳什么。

    他和诗商量过了,等孩子满月之后,他们就收拾收拾行李,准备搬家,到时候和容姐姐一起走。

    重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更没有人会察觉到容姐姐不对的地方。

    等容姐姐回来,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要是直接告诉她的话,她说不定会不同意。

    可是他和诗都很舍不得她,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无数的夜晚,她都是一个人望着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眼底,总是有一缕看不透的孤寂,像童年时期的自己。

    是她的陪伴,才有了现在的他和诗。

    所以,他们剩下的余生,也想陪着她,让她少一点儿寂寞。

    到时候,他们就又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缘一目光呆滞地跌坐在地上,瞳孔涣散,整个人狼狈地丢了魂魄,新买的玩具沾满了血,滚落在一片密密麻麻的错乱尸体上。

    四周都被刺鼻的血水浸透了,前段时间轮流帮忙来帮诗和他的邻居们被残忍地,像怪物一般的撕碎,咬碎,断肢残臂到处都是,狰狞的惊恐,极度的崩溃,还有死不瞑目的一双双眼睛,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怨恨不解。

    这可以说的上是尸山血海的中央,是从房梁上坠下来的两根粗麻绳,一大一小的尸体并列地铺陈在眼前。

    小的尸体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血块,但马上就要临盆的孩子早已经长出五官,对方却血腥地将绳子拧在他的脖子上,将还没来得及出声的小家伙送往地狱。

    大的尸体更加惨不忍睹,全身衣服被扒光,手臂,腿上的脆弱关节被活生生地扭断,再扭断,像是被用来拧干的衣服,绕成一根诡异而又扭曲的折线木偶,女子披头散发,全身是血,肚子却被利器刨开,将孩子取出,血淋淋地脐带还吊在空中,没有人减去。

    产婆早已被吓得落荒而逃,只剩下门口被砍断四肢,种在人为堆砌的小山丘上的半截女子。

    女孩的表情疯狂狰狞,柔顺的发丝却被盘成了低低的花苞,简单地束在了脖颈偏下的位置,用来固定的是一根别致雅静的银莲花发簪,发簪下还坠着两颗细小的乳白色珠串。

    她喃喃地,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像是着了魔一般,“容医生,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容医生,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缘一连脚步都抬不起来,几乎是爬着爬到了已经成为人彘的女孩子面前,即使对方现在蓬头垢面,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佩蓉,你是山脚下的佩蓉对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遇到了什么?!”

    “容医生,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容医生,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容医生,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佩蓉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傻了一般,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一句话,眼神涣散,没有任何焦点。

    缘一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直视着她的双眼,用平缓而又让人安心的沉稳嗓音道,“佩蓉,没事了~没事了~”

    “这里已经没有坏人了,告诉我你们发生了什么,好吗?”

    他说得那样的温暖,那样缓慢,一字一句地如同天上和煦的太阳,耀眼阳光,又如同山涧中千锤百炼的瀑布之水,清晰,坚定,让人不自觉的心生依靠。

    可如果仔细看,又能看清那双手的微微颤抖和愤怒绝望压抑到了极致的猩红崩溃。

    “佩蓉,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被削成人彘的佩蓉眼神慢慢了聚集起焦点,泪水无声地聚集,却不敢坠下,她红着眼眶,看向来人,“杀了我~”

    “求你,杀了我~”

    缘一的手一顿,怒意简直要烧到五脏六腑,甚至恨不得下一秒将自己都燃烧殆尽,也要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佩蓉抬眸,灰暗的眸光中写满了绝望求死,“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吧~”

    缘一低下头,再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周身却笼罩着阴翳。

    “杀了我···”

    “杀了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缘一终于出声,抬头,神情坚韧,“好。”

    下一秒——

    佩蓉被缘一掐住了脖颈,明明渐渐呼吸困难,她柔和平静的小脸上却多了一丝解脱和安详。

    “谢···谢谢~”

    缘一的手渐渐收紧,佩蓉的小脸涨红,可惜她被砍断了四肢,即使是人本能条件的挣扎和反抗都做不了,也不想做。

    “唔~”

    可能是临死前最后的回光返照,佩蓉艰难地说着临终遗言,“诗···我们没有出卖容医生,我们···大家都没说~”

    缘一垂眸,眼底痛苦自责,掐住骨节的手用力。

    “谢···”

    佩蓉最后一个音还没有落下,就已经歪过脑袋,彻底的没了呼吸。

    缘一松开手,沉默着,一声不吭。

    冷风吹过,只剩下杀戮过后的死寂。

    ————————

    另一边,战场,武田将军的营帐。

    涂山容容穿着粗布麻衣,面色饥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痘螨,实在是过于有碍观赏,只能临时地找了个深色布巾挡住了脸。

    “将军,您知道吗?结束一场战争最快的方式就是其中一方阵营主帅的暴毙。”

    “······”裹着纱布,粗犷地盘腿坐在地上的武田信玄嘴角抽搐,“容医生,只是一不小心伤口裂开了而已,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带病上阵?还是不是故意无视我之前说过让你静养的话?”涂山容容微笑地问。

    “······”

    可能是对方的笑容太过温和,活了快要大半辈子的武田信玄竟然有些心虚,眼神闪躲,“战况刻不容缓~”

    “您的小命也快刻不容缓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这次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养病,正好这次胜利之后,对方已经没有余力再出手了,短期内让他们签个止战协议,休养些年应该很容易了。”武田解释。

    可能是听得到了‘止战’这两个字眼,涂山容容的低气压终于缓和了不少,礼貌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呢~毕竟,要不是托你们的福,我现在已经能看到自己那出世的小侄子了~”

    武田更加心虚了,道,“不是我愿意打!你是不知道德川家那小老儿,格老子的!也不知道这些年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叫嚣着找死!挑衅我就算了,我···已经听你的话能忍就忍,尽量和平的解决问题了,可这次是他们先偷袭我们领地!还找人下药暗算我的!!我也没办法了,总不能被他的人摁着打吧?”

    涂山容容蹙眉。

    德川家,这些年确实风头无量。

    只是她记得,他们家,是一向讲究不出世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了,容医生。这次请你来,主要还是我有另外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武田信玄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去请人。

    亲信得了吩咐,立刻掀开帘子,出帐。

    “是这样的,我近来结识了一位友人。从他那里,听说了一群古怪的势力。”

    “你知道的,我不参与你们之间的这些党派之争。”

    “这个我知道!但那些人···不,或许该说是怪物,他们身上,真的很诡异!像是被人培育出来的杀器,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的事物!我那位友人倾尽家族财富,世代都在想办法解决此事,但我们知道的事情还是少之又少。”

    “我只是个大夫。”

    “容医生,你就别谦虚了!就是我尊称你一句先生都不为过!我知道你不爱掺和我们这些事情,但这次···真的很麻烦,已经接连出了好几起事情了!本来应该是对外保密的,现在跟您说说也无妨,胜藩城您知道吧?”

    “我记得那里是上野将军的领地,虽然不算富裕,但也算是受他庇佑,有短暂的安宁了。”

    “就是那老儿!我与那厮抢地盘抢了半辈子,彼此看对方那是恨得牙痒痒啊!可就我出事前,胜藩城也没了,那上野老儿一家全都被割了脑袋,挂在城门楼前。”

    涂山容容下意识皱眉。

    “最开始我也以为是谁暗算了他,可是那是一个城啊,少说歹说也得有个三四十万的人,就一夜之间,全都无声无息地死了。”

    “所以你觉得这是那群‘杀器’做的。”涂山容容睁眼,肯定道。

    “比起‘杀器’,我们会更倾向于‘鬼’的这种说法。”武田信玄还没开口,就被一道温润谦和的嗓音打断。

    两人回头,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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