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篇5

    黎澄小时候,觉得自己被父母丢弃在乡下很悲惨。

    她坐在村口的井口边,想了很久都苦苦不思其解。

    她很乖巧的。

    她很听话的。

    明明考试得了100分,明明每天都好好的做了家务,明明不喜欢弟弟,也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可是,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是会抛弃她呢?

    再后来,她一个人待在爷爷身边,老老实实地替爷爷买烟买酒,伺候他生活起居,在他的棋牌室里打杂。

    可是,为什么,他要眼睁睁地看那些叔叔伯伯欺负自己呢?自己的脸被划破,真的很疼,血流个不停,被吓得直哆嗦,她很想叫他陪自己去医院看看,哪怕只是止疼止血也好,哪怕只是安慰自己两句也好。

    可是啊~

    她只换来了恼羞成怒地一个耳光,被骂成赔钱的贱货。

    她真的思考了很久,到底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自己?

    后来,她终于知道一个道理。

    人对人的坏是不需要原因的。

    就像弱肉强食的食物链一样,哪里有什么理由呢?

    不喜欢,累赘,或者麻烦,有利可图,任何一件小事都足矣成为他们丢弃,伤害她的理由。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太缺爱了,所以才会答应神官莫名其妙的条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宁愿耗费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时间也想要个能无私地爱自己的,关心自己的亲人。

    哪怕她失去记忆也好。

    人可能就是缺什么,才会羡慕什么吧~

    她们班里有个女孩子,学习成绩很好,平时放学她妈妈总是会提前来校门口等她,接她回家。

    有一次,她被学校的那些恶霸欺负了,围成一团。那个女孩子的妈妈撞见了,她连忙把女孩子的眼睛捂住,搂在怀里,用后背护着对方。

    明明只是个瘦弱的肩膀。

    明明弱不禁风的,校霸们要是折腾女孩子,就是她护着也没用。

    可是那天,她哭了。

    她很少哭的。

    被丢下的时候,被爷爷扇巴掌的时候,被同学针对的时候,她都没哭,可是那天她真的很难受,可能是因为被打得伤口太疼了,也可能是那天太冷了,风刮进她的脖颈,连骨头都是凉的。

    怎么会这么凉,这么疼呢~

    她倒在大雨瓢泼的阴暗小巷里,望着当时灰暗暗的天空,就想着,要是将来能有个相依为命的人就好了,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内心动摇了,就想着,相依为命可能要求太高了,只要能有个人拽她一把也好,拉她起来就成。可是她又等了好久好久,两个发现她的人都没有,又或者是看见了又装作视而不见。

    她在冰凉的水泥地里躺了一宿,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当时就想着,算了吧~

    就这么静静的死去也算是幸福了。

    可是,就在她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际,脏兮兮的小猫在舔自己的脸,它真的好小啊,最开始还没有自己的手掌大,走路也走不稳。

    她想,她找到可以相依为命的‘人’了。

    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小澄。

    她觉得她又能见到曙光了,她还想顺利毕业,找份工作,然后就可以出去租个简单的房子,那样她就不用再把小小澄偷偷养在垃圾桶的小巷子里了。

    她可以给她一点儿好的居住环境,那样它们两个,就都算有家了。

    小小澄每天都会蹭她的裤脚,给她留下它的记号,它也会给她抓死掉的老鼠,让饿肚子的她吃,它还会舔她的伤口,话说,它是怎么看到自己伤口的呢~

    黎澄一直不知道。

    就在她自觉地生活幸福,未来可期的时候,学校里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跟着她找到了小小澄。

    如果她再小心一点儿就好了。

    如果最开始,她离小小澄远一点儿就好了。

    如果不给它起名叫小小澄,避开黎澄这个厄运的名字就好了。

    她想了无数的假设,可无论那种假设,她再也没办法救回一条小生命。

    她失去了唯一一个可以和她相依为命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一开始知道是这样的后果,她一定,一定不会再去碰小小澄了。

    都是她的错。

    她这样的人,活该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发霉不是吗?

    为什么非要得到什么,再失去呢~

    明明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曾拥有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失去了。

    她这样的人。

    真的是无可救药的该死啊~

    嘴边的腥臭让她反胃,恶心,可是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连说话,用喉咙发出声音都很勉强了,全身的骨节都被碾压碎了一样,疼的彻骨。

    好累啊~

    活着,可真累。

    她想睡一会儿,想一个人,安静地睡会儿。

    头好疼,思考问题怎么会这么累呢?

    她只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样就休息一下。

    产屋敷家主的卧室,前前后后堆满了大夫,整个京都凡是有点儿医术的人都被请来了,小楼的走廊被围的水泄不通,佣人们纷纷低着头,噤若寒颤。

    侍女们跪坐在门口,瘦弱的身板战战兢兢,仿佛经历过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惨白地哆嗦个不停。

    三天。

    那天晚上过后,整整三天,少爷和小姐都没有出个房间。她们听着里面传来暧昧的喘息声各种脸红心跳,幻想着里面的画面。

    最开始可能还是好奇,可是到了后面小姐不绝于耳地哭求声传来,从最开始的崩溃,到最后的嘶哑无力,可是少爷从头至尾都没有停下来。

    负责伺候的宛香姐姐被叫进去过两次,都是进去送血的。她出来之后,整个人都瘫软在地,脸色苍白的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她们这些下人也跟着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邻近清晨,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

    少爷披着略显凌乱的外衣,矜贵的和服有了褶皱,额上还披着薄汗,在微暗的光线下透着微光,完全不似平常的温和,脸上挂着明显的满足笑容,像是只吃饱的狮子,心情很好地吩咐着,“照顾好里面的人,等她醒来去二楼唤他。”

    可是——

    小姐没有醒过来。

    离那三天之后又过了整整一周。

    少爷的心情急转直下,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阴沉。

    前前后后请的大夫不下五十个了,每一位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开始少爷还会当着他们的面杀一两个人,杀一儆百。效果确实有了,这些大夫又开始胡说什么小姐忧思过度,郁结于心,不愿意清醒。还有的说小姐劳损过度,需要静养。

    可是哪里有什么静养需要不吃不喝,像个半死的植物人一样。

    少爷的表情越来越可怖,手段也越来越残忍,整个产屋敷家像是地狱一般,周围都被血浸染透了,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大夫们被杀的差不多了之后,她们这些侍候的下人也不能幸免于难,首当其中的就是最开始的宛香姐姐。

    她被挖掉了眼珠,手和脚都被活生生的折断,丢在了外面的庭院里暴晒。

    没有吃的,也没有水。

    最开始她们还能通过对方的惨叫呻-吟判断对方是否还活着,可是已经过去4天了,庭院里的人已经没了动静,伏着的尸体上还会时不时飘来乌鸦啃啄,腐臭的气息吸引着小虫的靠近,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团黑,她们谁都不敢靠近去探查对方是不是已经死了。

    卧室内。

    鬼舞辻无惨坐在床榻边,把女孩儿的发丝别到耳后,因为要看病的缘故,他已经用湿毛巾把她的身体擦了一遍,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之前脖颈上留下的玫红色印记已经消退了不少,快要看不出最开始的样子了。

    漂亮精致的小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即使他时不时的拿水补充着唇角,唇瓣还是干裂了,即使在睡梦中,眉头还是紧锁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还是因为噩梦中有他呢?

    明明最初相遇的时候,都是一副漫不经心,闲散逍遥的小疯子模样。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稳重了呢?

    话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少,一副比他还要忙的样子,每天忙的都找不到她的人。然后一问,就又是和浅川不知道扎堆的在干些什么。

    是因为他的病吧。

    他还真是个不合格的兄长。

    每次发病都躲在门口守着,然后晚上还要回房间偷偷的哭。

    他这个身患绝症的本人明明还没喊疼呢~

    日出的时候你问我,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未了的心愿就是你啊~

    我总是自欺欺人的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痊愈的话,我就可以真的给你承诺和幸福,守着你,护着你,爱着你了。

    至少,不是用之前那种随时会命不久矣的残破身体。

    所以,我不后悔。

    我从来都不后悔变成这副模样。

    我说那些话是被你气惨了。

    小澄。

    我不怪你。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真的很开心,就算变成吃人的怪物也无所谓。

    只要能陪你身边,能活着,能守着你,看着你,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一切,都不及你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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