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14

    “妈妈,看我编的蜻蜓。”

    “我家有容真聪明,这是跟谁学的呀?”

    “姐姐!”

    “真可爱~”

    “我要把这个给兔兔吃,这样她们就不会吃天上的那些蜻蜓了。”

    “好,听你的,我的女儿最可爱了~”

    涂山容容做了个美梦,梦中净是她小时候,母亲是涂山当家的时候,她没事儿的时候会陪自己坐在苦情巨树下,耐心地陪着自己,朝她露出温柔的笑。

    “有容,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会怨妈妈吗?”

    “不会,妈妈工作忙的话,容容一定会很听话,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我的妈妈是天底下最厉害最温柔的妈妈,所以工作忙一点儿,容容也没什么的,容容现在可以和小兔兔玩了,不会打扰妈妈工作的。”

    “妈妈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有容了,有容要好好学习法术,乖乖听姐姐们的话,好不好?”

    “好~”

    “妈妈,你是去找爸爸吗?”

    母亲一脸悲伤地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容容会乖的,要是妈妈见到爸爸,也告诉他容容很乖的好不好?容容也想让爸爸开心。”

    “爸爸知道有容这么乖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到时候让他给有容准备礼物好不好?”

    “好~”

    “有容可以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好好想想,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等妈妈工作忙完了,就一直呆在我身边。”

    “有容,是妈妈对不起你。”

    那是小时候的她,一直在忍耐的她。

    她没那么懂事,她也不想让母亲每天都在忙数不清的工作,她更不想母亲离开。

    她没有告诉过母亲,她偷偷地去找过爸爸,有个自称他三哥的人带她去见过爸爸,可是爸爸不认识她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想认识,所以才假装不认识。

    她知道自己学习笨,但她什么都知道的。

    妈妈走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什么都没说,一个人背着行李,就那么简单的离开了。

    没有欢送仪式,也没有那么多依依不舍的告别。

    她一个人趴在城墙上,垫着脚才能勉强看见母亲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身上的衣服湿透,那个季节真的很冷,冰冷的雨黏在身上,连疼痛的心都跟着一起,冷透了。

    再后来——

    她发了高烧,浑浑噩噩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明明已经那么痛苦了,头脑却还在清醒着难受。

    “有容,是我对不起你。”

    “你走到这步,都是我害的,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毁掉苦情巨树,站出来帮我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做母亲的吧?你明明一直很喜欢你的姐姐们还有涂山的。”

    “都是因为我。”

    耳边清晰的是母亲的哭泣,她一辈子要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却哭的这么难过。

    让人光是听着就痛彻心扉。

    涂山容容很想抱抱她,像小时候那样,然后微笑地帮她拂拭掉泪水,告诉她,自己没关系的。

    她现在是涂山二当家了,她可以保护她了。

    她现在很厉害了,无论是医术,还是法术,圈内可以做她对手的人屈指可数,她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有容,走吧!走的远远的。这些年,我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自己的不得志,一直耿耿于怀。结果到最后,落地一身病根不说,还忽视了你。”

    “你小时候才那么一点儿,温温和和的,爱玩儿,不好好学习,老师教的东西怎么都不会,被其他的狐妖欺负了也只会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连告状都不会。”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你这么多年,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不该这个年纪承受的。”

    “我的孩子啊,明明可以无忧无虑的,不需要这么厉害的~”

    “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想,一定要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然后在合适的年纪,遇到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谈一场普通的恋爱,做最普通的人该做的事,享受普通人该有的生活。”

    “我不要你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委屈求全,背井离乡,每天小心翼翼地在那个疯子手中过活。”

    “你是我的女儿,不是什么涂山二当家,不需要承受那么多的责任,也不用考虑这么多,做各种各样的权衡利弊。政治的牺牲品,有我一个就够了,谁都不能把这些不该你承担的事情强迫到你身上。”

    涂山容容看着面前不再年轻的母亲,她苍老的面容温柔祥和,明明已经和记忆中的她相去甚远,却又感觉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个她采花,坐在她旁边,耐心陪她编花环的女人。

    “有容,照顾好自己。”

    “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多为自己考虑。”

    “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心意更重要。”

    “那个男人不会再来骚扰你。”

    “有容,妈妈爱你。”

    “我的女儿,要是能一直看你长大,一直陪在你身边该有多好~”

    “我这些年,到底都在做什么啊~”

    “呜呜呜~”啜泣。

    涂山容容如同溺在深海里,疲惫的身体拖着越来越发昏的意识,不断下沉,呼吸不过来,周围都是冰冷刺骨的海水,冷冽蔓延到四肢百骸,直到连血液都凝结了。

    窒息,压抑。

    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没有一丝光亮,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涂山容容想哭,眼眶酸涩,心脏好像被什么人残忍地拿刀划开,一道道,每戳一下,便伤一寸,鲜血淋漓,难过欲绝,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预感。

    也可能是对话的内容太过沉重,她拼了命地往上爬,想要醒过来,想要阻止她。

    不行——

    不要——

    母亲,求求你~

    不要——

    “不要去!”

    “呜呜呜呜~”

    “不要~”

    “我求你~”

    “我不怪你,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病床上,涂山容容小脸坨红,唇瓣因为缺水而干裂,冷汗浸透了她白色的内衫,眉头紧蹙,阖着双眼,喃喃地说着不停,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东方月初急的满头大汗,重新拧干一块湿毛巾,把女孩儿额上烧的滚烫,已经失去效用的毛巾替换下来。

    “这都几天了?”

    “退烧针也打了,为什么还是不管用?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治?!”

    “我在治!我在治了!你能不能别着急?!”接连好几天都做不到退烧的东方月初语气也暴躁了。

    “我着急?!她都烧了快三天了!一直不退!!你每次都跟我说发烧发烧!什么发烧能烧这么久?!到底是不是你医术不精,还是那个男人对她做了什么你查不出来了?!”

    “真的就是发烧!你相信我!!容容姐身上根本就没有外伤!!”

    “没有外伤不代表没发生过什么!那个疯子指不定是干了什么?不然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发烧?!”

    接二连三的指责让东方月初的耐心消失殆尽,“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了!而且东家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指责我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把人治好送回去,就平息不了对方的怒火?什么时候东家你成了胆小鬼了?!”

    “东方月初!少把小狐狸被带走的气撒在我身上!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们,不要冲动行事!不要冲动行事!结果呢?凤栖惨死,小狐狸被绑,整个圈内被搅地不得安生,你满意了?!”

    “我没有乱发脾气。”东方月初表情阴冷,“只是有的时候,觉得东家你太冷血了而已。”

    “哼!”三少被气笑了,“我冷血?好啊,你不冷血!有本事你看着小狐狸去送死啊,有本事之后护着臭丫头,别把她送回去啊?!你昧心自问,你敢吗?!”

    “你···”东方月初所有的硬气消失不见,被怼的哑口无言。

    “说不出话就闭嘴!我当小人至少当得明明白白,不像你这个缩头乌龟,表面上装什么光明磊落,实际上还不是和我一样打算!伪君子!!”三少最近也积压了不少怨气,正愁没有发泄口,骂对方骂的相当狠。

    “他是伪···伪君子,你是真小人!能有什么区别?你又比他高尚到哪里去了?”虚弱的嗓音里写满了厌恶。

    “······”

    正在针锋相对,步步紧逼的两人表情纷纷一僵,震惊地合不拢嘴,看向病床的方向。

    空气死寂。

    时间停滞了几秒。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东方月初,“容···容容姐···”

    涂山容容单手撑着床,喘着粗气,费劲儿地直起上半身,“送我回去。”

    “不行!”三少用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你还在发烧!先好好休息。”

    涂山容容一把扇开他的手,嘶哑的嗓子吼道,“送我回去!”

    三少的手顿在空中,忘了放下。

    涂山容容的神情崩溃,眼底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不受控制地断了,单薄的身板被刺激发抖,抖成筛子。

    东方月初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脆弱,无助,所有平静温和的伪装被打碎的彻底。

    有人把她一直以来维持的假象不留情面地扒了下来。

    哪怕这层假象已经深入血肉。

    哪怕这样的行为会令她痛不欲生。

    “臭丫头~”三少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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