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楼。
刘助理正等在停车场的宝马旁边，等着老板下来送他回家。
按照平时这个时间，陆知远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下来。
所以，刘助理只好靠在车边，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
短视频是当今社会，消磨时光最好的方式。
刘助理刷着刷着，下一条视频忽然刷出来一个熟悉的脸孔，吓他一跳。
他正欲定睛仔细看清楚，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是陆老板下来了。
刘助理只好赶紧收起手机，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迎上去。
陆知远满脸的疲惫之色，扫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怪异，开口问道：“在看什么？”
刘助理尴尬一笑，没想到上班摸鱼被老板抓个现行。
“没什么，就是好像刷到了邹老师的视频，有些惊讶。”
陆知远不是那种爱压榨人的老板，相反他赏罚分明。
适当的休息他不会说什么，只要不出工作上的纰漏，或者过于懒散，便不会说什么，因此刘助理也没瞒着。
陆知远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情。
他不爱玩手机，但不代表不联网，以他对邹老师的了解，还以为她就是个普普通的老师，倒没想到居然也会做网红。
正想着，忽然手机传来一阵振动的声音。
陆知远接起来，是表姐的电话。
“知远啊，有空没？”表姐大他五岁，平日里，虽然熟悉，但算不上十分亲昵，倒是小侄子出生后，两人多了一些来往。
这次估计也是侄子的事情。
陆知远问：“怎么了？”
陆林英在那头似是跟其他人说着话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跟小姐妹打麻将，说了句“胡了”转头又跟他说道：“你要是有空的话，替我接一下我儿子。”
眼前不由自主浮现一双湿漉漉的浅茶色眼睛。
纤细的四肢，脖颈白皙修长，看上去脆弱极了，抬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十分无辜又无害的感觉，楚楚动人，勾的人心痒痒。
陆知远无意识地皱了下眉，揉了揉眉心：“那你呢？又打麻将？”
陆林英在那头立刻心虚地打哈哈笑着：“哎呀，我这好久都没打了。就一次，你快帮我去一下，我都通知阿姨今天休息了。”
“……”
那还来问我有没有空。
指尖按压在眉尾，陆知远无奈，只好答应：“行，我替你去。”
挂断电话，让刘助理改道白鹭小学。
也不知道，那人见到自己，是不是又是一幅老鼠见到猫的表情一样。
可怜兮兮的，好似被他欺负了一般。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白鹭小学教学楼的楼梯口。
走廊上，四周议论纷纷，看过来的视线纷纷带上了异样。
邹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窟一般，冻得她忍不住浑身打颤。
“你……你这人怎么乱说话呢。”
平时没跟人吵过架，一吵架，嘴笨这事就瞒不住了。
但到底在社会摸爬滚打快一年了，站在讲台上也不是没有被调皮的学生刁难过。
一吵架就掉眼泪这件事已经克服掉了，现在看上去只是脸色有些白，不太好看罢了。
王滢滢正是上次被邹婵撞翻奶茶的女生。
今天她没化妆，看上去跟个大学生似的，看着邹婵小脸煞白，一幅无辜的小白花模样，更烦了。
“表面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背地里却去酒吧勾搭男人，保不齐啊，现在火都是靠有人背后运营吧，接着网上钓大鱼？”
王滢滢恶狠狠地瞪着邹婵，大有不把她弄到辞职，不罢休的架势。
邹婵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因为一点点过节，就要记恨伺机报复，不把对方撕破一层皮来不死心。
“你——”她正想反驳点什么，忽然视线一不小心落在不远处。
撞进了一道幽深的视线里。
陆知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男人西装笔挺的，站在其他人的视线盲区里，正静静地望着她，随后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转头跟一旁的助理说了点什么，那助理看了她一眼，很快离开。
邹婵脸色一白，觉得丢脸极了。
她不知道陆知远听去了多少，心里慌张极了。
王滢滢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虚了，更加挺直了腰板，冲着在场的所有家长大声说道：“在座的各位家长，我可是亲眼看见这位邹老师在酒吧勾搭。这样不检点的老师，你们放心吗？”
“能来这个学校的，大家都心里有数。这个年纪的有些女生，就是心术不正，保不齐啊，这算盘就打到你们家某些先生上去了，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十分赤.裸，好像邹婵已经做了小三似的，简直就像一巴掌直接甩到了脸上。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陆知远在的缘故，邹婵觉得比刚才还要丢脸一万倍，简直羞愤欲死，脸红得几乎可以滴血，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浮上眼眶。
“你这人说话怎么不讲证据。请你不要这般侮辱我，也不要侮辱学生的家长，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请这位小姐不要擅自扣在我头上。”
到底还是学过中文系数年，邹婵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上去理论。
只是脸色煞白，眼眶泛红，声音有些发抖，气势上看上去弱了一大截。
余光里，男人跟着文老师一起，缓缓朝这里走来。
邹婵几乎脑袋一片空白，心脏砰砰直跳，都快要听不见王滢滢的声音了。
文老师大抵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刚一靠近就有人注意到她的出现。
气氛瞬间一变，尤其那老师身边还跟着陆家那位。
家长们这才好像如梦初醒一般，认识的纷纷上前打招呼。
“文老师，您怎么来了？”
“文老师。”
甚至还有的男家长上前攀谈。
“陆先生，你怎么来了？”
“来接侄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着转移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陆知远只淡淡点头，保持着分寸：“来接侄子。”
一旁的助理还提着一袋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的零食。
其他人也不是没眼力见的，见人家没有想要进一步聊得意思，也就闭上了嘴。
私人时间不谈生意，是这个圈子的一项礼仪，其他家长也纷纷不再开口。
王滢滢的姐姐算是高嫁，可丈夫比起陆家来，那简直是蚂蚁与大象之分。
家里丈夫也经常提起，想和陆家攀上关系，正想着是个机会，却不想，身旁的妹妹看到男人出现忽然很是激动，指着他就要开口说些什么。
一阵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就是——”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
一道温和的女声打断了她。
“这个女士，不知你对我们白鹭小学的老师有什么误会，”这位资历高深的文老师面目慈祥，与往日严厉甚至可以说得上尖酸刻薄的样子不同，此刻她说的话温和却不容置喙，“不如我们移步到办公厅那边，坐下来好好聊聊，正好这些天，来了个新茶叶，请你们品一品。”
甚至还伸出手轻柔地拍了拍邹婵：“邹老师，你就先留下来，看着这些孩子，等家长们把孩子们都接走，其他的再来说。”
一番话，条理清晰，给所有人留了余地和面子。
王滢滢的姐姐顿时如释重负，她不知道妹妹刚才想说什么，但她感觉不是好话，赶紧拦住还想闹事的妹妹，训斥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消停点儿！”
王滢滢顿时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然而她姐姐没等她反应，赶紧拉上她，步履匆匆地跟上文老师的步伐，消失在走廊处。
一场闹剧，就这么尴尬地结束。
工作还要继续。
尽管没有抬头，邹婵也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与其他人不同，明明浅淡，却存在感极强。
面对这样的场景，邹婵也只好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实在抱歉，今日因为我个人的事情，耽误了各位家长的时间。孩子们还在教室里等着呢，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早些带着孩子回家。”
说着，推门走进教室，一一安排班上的学生跟自家人回家。
教室内往里日吵吵闹闹的，今日却鸦雀无声，肯定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她心情很是低落。
一方面，让孩子们看了笑话，听了些污言秽语，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另一方面被人当众羞辱，还被陆知远旁观了整个过程。
邹婵心中憋闷极了。
但还是要强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按照名单和走廊外来了家长的顺序，邹婵一一将孩子送去门外，给家长带走，整个过程中，尽量忽视余光里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身影。
其他的学生则留在教室里自习玩耍。
笔尖顺着表格往下，很快就落在了陆白两个字上面。
终究还是不得不去面对那个人。
“陆白。”
邹婵微红着脸，强装镇定，把孩子叫过来，带出去。
走廊上家长们几乎走光了。
尽头处，男人逆着光，身材高挑，身上随性地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长腿笔直，修长的指尖里夹着烟，但没抽，约莫是想到这里是学校。
身后跟着上次的司机。
“陆先生。”
邹婵眼神闪躲，忐忑地出声问道：“你是来接陆白的吗？”
怀中的小孩儿眼神闪躲，姿态躲避。
跨着一张脸，望向自己的叔叔，忐忑地叫了一声：“小叔。”
两个人，一大一小，脸上的表情居然如出一辙。
陆知远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做任何变化。
他冲小孩儿招招手：“过来。”
陆白心中再不情愿，也只好拖着步子走过去。
一旁的刘助理顺势把怀中抱了很久的玩具和零食塞到小孩儿怀里。
陆知远低声道：“给你的。”
“真哒？！”
小孩儿就是好哄，一看到有玩具和零食，顿时喜笑颜开，抱着玩具恨不得现在就拆开。
邹婵见状，心中放心了许多。
孩子交过去了，她还得去管剩下的学生。
正准备扭头回教室，身后的男人却叫住了她。
“邹老师。”
邹婵回头，茫然地看着陆知远。
高大的男人走近，阴影附上来，周身顿时充斥着一股冷香。
“伸手。”
男生声音低沉，带着蛊惑性。
邹婵脑袋晕乎乎的，照做。
陆知远温热的指尖，虚虚地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手心处，一触即分，随后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被塞入手心。
邹婵愣愣地摊开手心一看，发现居然是颗糖。
她愕然抬头。
男人轻笑一声，说：“邹老师，请你吃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