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当五条悟走进天元结界的时候,发现结界内空荡荡一片,连原本在结界中如扎根的古树一般无法离开结界的天元都消失了。

    五条悟微微皱眉,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

    他几乎立刻拉下了眼罩,如无边天空延伸的幽蓝瞳孔发着微光,瞬间,无数的信息碎片瞬间如潮水涌入他的大脑,到处都是咒力残秽的信息。

    花莉的颜色,是透明的。

    五条悟记得他在花莉身上看到这个颜色时,心中的惊讶像是发现了一朵本不该绽放在这个世界的花,世间万物他通过六眼可以看到一切,却只能凭感觉反向推导,去观察她的位置。

    不知不觉中,他的目光就常常落在她身上。

    她有很多秘密,还不熟悉的时候,她常常会带着一种隔着玻璃窗的眼神看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却不敢交集太多,像是怕吹一口气就把他们的命运之线改变了。

    说他本性恶劣也好,好奇心过剩也罢,她越是遮遮掩掩,他就越想招惹是非,逗她,惹她,让她因为他而翻白眼,因为他或气或笑,追着打闹……

    逐渐的,她不再把他当成了橱窗里遥不可及的对象,而他也因为女孩明澈杏眸中那股一心想改变咒术界的执拗与天真,不断地观察着她,期待她的成长。

    她那道透明的身影成了他视线的终点,在世界上一切斑斓颜色的反衬下,透明色的花朵反而愈发显眼。

    五条悟停下了脚步。

    他从战斗中的痕迹中看到了属于花莉的血迹。

    他脸色一变,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捏紧,蹲下身手指微颤地沾染了一些已经凝干的血迹。

    她受伤了。

    作为特级咒术师,一般的咒灵不会是花莉的对手,也不会让她出血量大到这样。

    是埋伏、偷袭,还是计谋?

    五条悟捏紧了拳头,一步一步顺着那摊血迹走去。

    从隧道口点点滴滴,到了巨树之下,再到结界深处如被从背后偷袭刺中后喷射的血痕。

    不远处,是尾神婆婆滚落的头颅,和穿着黑井同款女仆装的身体。

    她被设局了。

    有诅咒师假扮黑井美里偷袭了她。

    五条悟环视着这片有着曾经打斗过痕迹的结界,仿佛看到她在这里受了重伤,忍着伤与对方发生了极其惨烈的战斗,心里如塞入生铁般冰冷下沉。

    捏紧的拳头青筋暴起,鲜血从他的掌心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花莉那摊血迹上,五条悟面无表情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

    他行动飞快地在整片结界中寻找着花莉的踪迹,近千扇门,近万个结界背后的神庙寺院,他的身影如瞬移般快到只剩残影,广袤无垠的整片结界,各个角落,他几乎一寸一寸地将结界的土地翻挖出来。

    五条悟看到了被随意丢在杂物间,脸色惨白、僵硬肿胀的,死去多时的黑井美里。

    看到了其中一片结界中,在激烈战斗后,相继死去的九相图三兄弟。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瞳里的血丝如蛛网密布,身上汹涌浩瀚的咒力如风雨欲来的大海,令人不安地压抑着涌动。

    一片又一片的建筑物湮灭在他手里,五条悟大脑一片空白,近乎机械地拆着结界内那一座座神庙寺院,在每个角落寻找花莉的踪迹。

    这一找便是三天三夜。

    他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引起了结界周边居民的注意,雪花一般的投诉、抗议、质询信寄到了政府信箱。因为帐的混淆,他们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投诉说周围不知道是地震还是工地打桩,一直有令人不安的地面震感,希望政府查明真相。

    咒术界高层因他的举动而震动,派来了夏油杰来阻止他近乎癫狂的行为。

    又一片神庙寺院被五条悟毁去,夏油杰从白色的虹龙身上下来,赶到现场,只看到五条悟孤立在废墟中的背影。

    “悟?”他喊了一声。

    五条悟缓慢地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转过头看他,脸色发白,眼角发红,形容憔悴。

    “你怎么样了?”夏油杰微微蹙眉。

    五条悟游魂一般地喃喃:“我找不到她了……那个诅咒师利用黑井和天元里应外合,机关算尽设下重重圈套。这个任务原本分派到我身上,但我自作聪明,竟然让花莉酱来这里……”

    夏油杰走过去沉默地拥抱住了挚友,他从没见过他露出如此脆弱的神色,不禁眼眶微微发红。

    他的内心既为花莉的失踪而感到忧虑悲伤,同时也为五条悟近乎发疯的痛楚而共鸣:“悟,谁也不会想到天元竟然会叛变,这是一场针对我们蓄谋已久的预谋。”

    五条悟神情有些恍惚,密布着血丝的苍蓝眼瞳略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天空:

    “我总感觉,这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只要我醒来,她就还待在我身边,不曾离开……”

    “悟……”夏油杰有些忧虑地喊他,

    “眼下,结界内剩余的六根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六只九相图咒胎不翼而飞,天元的离开令咒术界以她为核心的多地结界崩溃,世界上多地咒灵爆发……”

    夏油杰缓缓地讲述着外面发生的一切,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现在的我们没有时间、也来不及因为花莉的离开而悲伤。外面已是一片世界末日的乱象,为了维持住普通人岌岌可危的平静生活,我们所有能派遣出来的人员都出动了……”

    高专中,所有可以调动的人员全部四散到各地去平息此起彼伏的咒灵攻击人类事件,堆叠的任务积压如山,五条悟能不受打扰地在这个结界内近乎疯魔地寻找花莉三天三夜,已经是夜蛾校长排兵遣将下所能坚持的极限了。

    他们需要五条悟,这个世界需要他。

    五条悟沉默地垂眸,他冷白皮的俊脸如大理石一般坚硬冰冷,目光淡然地盯向远处:“拯救世界,除了我还有别人。”

    “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些大道理,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些死老头的话我耳朵都听得要磨出茧子。”他声音有些沙哑地低语,“只有我能找到她,就算最后找到的是她的尸体,我也一定要找到她,我不能让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夏油杰闭目沉默了许久,眼皮微微发红,像是隐忍了泪意。

    作为咒术师,他已经习惯了面对同事、好友冰冷的尸体,与他们猝然分别的场景,但谁也不曾想到,连花莉她最后连一丝念想都不曾留下。

    “好,外面一切有我。”他睁开眼,声音温和中带着纵容,微笑着给予挚友自己最大的支持。

    然而夏油杰刚走不久,大岛智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五条悟接通电话,大岛智子没等他开口就狗血淋头地骂了他一通:“五条悟,你还要疯多久?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担当起你的责任?你这种不管世界是不是马上要爆炸,反正你就是要罢工摆烂的行为,还不如游戏厅里逃课的小学生!”

    五条悟把电话挪开耳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只是打电话过来说这种废话,我就先挂了。”

    “你如果觉得你这样做花莉会开心,你就继续吧。”大岛智子冷笑,“你猜如果她知道你在咒灵大暴.乱时一直袖手旁观,不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心里会怎么想?你也不想想自己那群刚学会一点咒术就被迫上前线的学生们,想想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我可是听说伏黑惠这次出任务又受伤了……”

    五条悟沉默地挂掉了电话。

    他回到最初的结界处,凝视着花莉那滩血迹,良久,将那捧沙土带了回去。

    除咒灵、除咒灵、除咒灵。

    他近乎麻木地用大量的任务淹没自己,胸腔里的心脏仿佛随着死去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

    2018年10月31日,

    万圣节前夜,涉谷拥挤的变装人群,往来的年轻人装扮成各式各样的精灵鬼怪,在涉谷街头释放着无尽的活力与激情。

    20:14

    天空中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帐,普通人发现自己仿佛被困在无形的玻璃罩中,无法离开,普通人无意识地进入了帐,却无法离开,人流越聚越多,渐渐开始暴.乱。

    恐慌的情绪被煽动,人们四散到帐的边缘,拍打着透明的围墙,人群中不知谁说,快去找五条悟,他要是不来,所有人都无法回去。

    高层连夜派人联系五条悟,自从上次大岛智子一通电话打过去把五条悟骂了回来,高层就对大岛智子刮目相看。任何需要通知五条悟的事宜都让大岛智子出面,而她凭借着与花莉交好的关系,与五条悟说话时也更有底气:

    “五条悟,东京涉谷怀疑有诅咒师组织暴.乱,需要你去一趟。”

    五条悟语气淡淡地说:“知道了。”

    20:31

    一身黑衣的五条悟脸色冷淡地抵达现场。

    他戴着黑色的眼罩,脸色有些苍白,下巴因为消瘦而尖了一些,沉默寡言地双手插兜,无视了普通人类的抗议和骚动,隔空踩着他们的脑袋跃到了建筑物最高点,低头看了片刻,走到了都心地铁涉谷站地下五层的新都心线站台。

    他并没有太多耐心,路上遇到的所有杂鱼咒灵,全部被一掌拍碎在墙上,血肉成泥后渐渐如灰烬消散,唯独留下了一滩滩黑紫色的血迹。

    他步履平静地走在地铁轨道上,轨道两侧的闸门打开,有人群不断地跌入轨道,五条悟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戴着黑色眼罩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直到他看到了轨道的尽头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道人影被穹顶的黑影遮住,身影有些模糊,看过去依稀有些娇小,姿态却有种气定神闲的好整以暇。

    五条悟脸色微微一变,停住了脚步。

    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摘下了眼罩,如冰封的幽蓝眼瞳紧缩如麦芒,微微颤抖。

    少女的熟悉身影一寸一寸地从黑影下走出,她步伐轻盈,嘴角含笑,黑白分明的杏眸带着盈盈的天真笑意:“好久不见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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