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王伦派了心腹下山去对付张祯,结果这个小队一出梁山便再无音信传来,王伦心里肯定不踏实。他暗地里派了几个人去南山军营附近打探消息,只听说有梁山贼寇来袭击,被全部歼灭,再问下去却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原来南山军营的首领向朝廷表功的时候,夸大其词,隐瞒了有贼寇逃跑的消息,王伦的人也探不出底细,只看到沉船还在水泊里漂浮着。

    回去见了王伦,王伦觉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心里总是悬挂着七上八下的,不安定,再加上林冲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他的疑心就越来越重了,于是找了个由头,把林冲叫来商议。

    消息传到后山的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的张祯正在向林冲口头讨教拳法,听到这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王伦总算是等不下去了。”

    说起来这事还是张祯诚心安排的,林冲救了他们这些人上山后,伤员偷偷安排在宋万处,姜平带着其他几个喽啰也在林冲这里藏了起来,就等着王伦沉不住气。

    “我去去便回。”林冲说道,“且看王伦如何套话。”

    “等等,我也去看个热闹。”张祯说完自去换了一套马夫的衣服,把脸涂成蜡黄,又粘了山羊胡子,看起来像个中年病汉,调皮地对林冲笑道,“我为头领牵马。”

    林冲自然不舍得自己骑着让张祯牵马,就备了两匹马,和张祯一人一骑去了聚义厅。

    “林贤弟好久不见。”王伦一见林冲便堆起假笑走了过来,“最近在忙些什么,怎的不见踪影?”

    林冲也客气道:“劳哥哥关怀,我最近在专研枪法,因此闭门不出。”

    “哥哥有件事一直挂在心上,想问问你,之前我派你那张姓小舅子下山攻打南山军营,至今已经过去十日,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回报而来,我派人去探了一番,说是一班兄弟都折在那边,贤弟竟然不知此事吗?”

    “我知道这件事。”林冲抬起头来直视王伦,“非但知道,我的小舅子还好好活着,劳大哥关心了。”

    王伦没想到林冲直接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追问道:“既然活着回来了,为何不回来汇报情况?”

    “这件事说了话长,还请哥哥屏退左右。”

    王伦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喝退了,考虑到自己和林冲的武力值差距,还是留了几个心腹站在旁边。

    林冲也并不在意,只是徐徐开口道来:“我的小舅子回来之后告诉我一件大事,在去南山军营的队伍里出了一伙叛徒,联合官军一起对自己人动手,他们折了不少兄弟,方才力战突围,很多人都受了重伤,因此我自作主张,将他们秘密安置下来养伤,以免打草惊蛇,还望哥哥见谅。”

    “贤弟说得什么话,这梁山里大家亲如一家,还有什么蛇和草?”王伦拉下脸说,“这种事情便应该马上告诉我,由我来亲自处置。”

    “是我过于小心了。”林冲说道,“既然大哥如此关心,今天林冲就替死去的兄弟们讨好公道,那些人既然能混入队伍,背后肯定有靠山,还请大哥帮忙找出此人,在众人面前严厉惩治,方才对得起这面聚义大旗。”

    林冲自上梁山来,难得说了一次重话,王伦的脸色眼看就要挂不住了:“贤弟放心,哥哥自当为兄弟们主持公道。”

    “那林冲就等着大哥揪出这匹害群之马的好消息了。”林冲说完也不逗留,告辞了便离开。

    王伦坐在原地,脸色黑成了个锅底,旁边一名心腹马上凑过来耳语道:“寨主你看林冲今日是什么意思?”

    王伦反手就给了那人一个巴掌:“什么意思还用你问?我看林冲早已看出是我安插的人手害他小舅子了,这是拐着弯骂我。”

    那名心腹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颊,继续谄媚地笑着提议:“寨主英明,既然如此,林冲此人是留不得了。”

    “当初看着柴大官人的面上收留他,却给我带来无尽麻烦,你们有何妙计可以除掉他?”

    “依我看,寨主可以如此这般……”心腹在王伦耳畔低语。

    这边厢,林冲和张祯离开聚义厅,张祯哈哈大笑:“教头刚才那番指桑骂槐,可真是解气。”

    林冲一时冲动放了几句狠话,现在却有些后悔:“我这些话是不是说得早了,看王伦已经对你我有所怀疑,会不会再对你下手……”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几百人的山寨之主,还怕他翻出什么波澜来?”其实张祯心里想的是,你做得简直太好了,就是要激王伦先动手,这样搞掉王伦才师出有名。

    果然王伦约谈林冲几日之后,就找了个压惊的由头,说是要宴请林冲和张教头一家。

    朱贵听到这个消息急匆匆赶来:“这恐怕是个鸿门宴,你们还是别去了。”

    “哥哥此言差矣,既然是个鸿门宴,那我们就更要去了。”张祯摇头道,“王伦气量狭小,排除异己,把梁山的兄弟们当做他的私人财产,如果梁山长期在此人的统领之下,可能没几年就被作没了,哥哥是想长长久久?还是在小人手下苟活?”

    “你的意思是……动手?”朱贵脸色一变,“张贤弟可真是胆色不小。”

    “哥哥过奖了,大家都是被喊做贼寇的人,哪个会胆小?”张祯说道,“再说王伦实际的心腹很少,真要出手对付,那些人并不在话下。”

    “王伦若是敢在宴会上动手,我林冲能让他血溅当场。”林冲保证道。

    “以防万一,还是劳朱贵哥哥带一班人马埋伏在外头,到时候摔杯为号,里应外合。”张祯说道,“我让姜平和你一起,他在梁山底层步兵里已经拉拢了不少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张祯让张教头和锦儿都贴身穿了软甲赴宴,她和林冲都在靴里藏了短匕。

    聚义厅张灯结彩,一派热闹,王伦摆的酒席不多,除了梁山的头领之外,其他小喽啰都不在场。

    果然到了聚义厅门口,就有人来收武器:“寨主说了,今晚家宴,大家开怀畅饮,武器就不必带入厅内了。”

    张祯和林冲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把腰间的佩剑解下交给守门之人,大踏步走了进去。

    王伦已经在主席上坐定,看到他们进来就说道:“快坐下来,我特地从山下找了一位琵琶手给大家助兴。”

    杜迁宋万各自在王伦两侧坐下,林冲便在宋万下首坐定,张祯陪坐在侧,张教头和锦儿坐在靠门的席位。

    张祯坐下之后便看向大厅中央的那名琵琶手,是个穿着暴露的风尘女子,想必是从山下某处妓院强请上来的,瑟瑟发抖却不得不弹奏琵琶。不过这名女子的琵琶弹奏得极其动听,声声扣人心弦,一曲《十面埋伏》让人热血沸腾,犹如亲临了古战场。

    有人上前来给在座所有人斟满了酒,王伦端起酒盏说:“我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全部都一干而尽,王伦这才缓缓道来:“今天这酒宴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先前官军在南山驻扎,意在攻打我梁山,我忧心山寨存亡,故派张祯带了五十人的小队前去探个虚实,结果南山之战所去的人折损过半,剩下的也伤得不轻,为了这件事我日夜难眠,去查个中缘由,却原来是我们梁山出了内鬼。”

    “什么内鬼?”杜迁问道。

    原本更加冲动的宋万今天却一反常态,只低头闷闷喝酒,并未开口。

    王伦并不在意,而是按照原计划继续往下说:“勾结官府的内鬼,如果不早日揪出,那里应外合,覆灭我梁山就是过些日子的事情了。”

    林冲将碗中残酒饮尽了:“哥哥说了这许多,前些日子说要给林冲一个交代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我今日不仅要给你一个交代,也要给梁山所有兄弟一个交代。”王伦阴测测一笑,请出一人,“这是当初下山的其中一个兄弟,他藏身芦苇荡中,侥幸获得幸免,梁山内贼到底是谁,相信他能当场指出。”

    张祯定睛一看,来人根本不在当初跟她下山的人里面,她凑过去对林冲低语:“这是个假的,王伦要开始做戏了。”

    只见那人上前一步,指着林冲愤怒地控诉道:“小人当时在现场看得分明,是那林头领突然从梁山过来,和张祯一起把我们剩下的人都杀了。”

    “原来林贤弟前几日是在贼喊捉贼?”王伦似笑非笑,猛得一拍桌子,顿时从左右窜出一伙人,把刀剑架在林冲等人的脖子上。

    张教头和锦儿先前得了张祯吩咐,一见情况不对就夺门而出,边跑边喊“杀人了”。

    王伦也没空管他们,只管看住林冲和张祯,又让心腹端出一封伪造林冲字迹的书信:“这里还有林贤弟和官府互通书信的证据,难怪张小兄弟劫法场来得如此容易,却原来是和官府一起做戏,反倒冤枉了无辜的兄弟。”

    “无辜”的胡夫这个时候也配合着走了出来,控诉张祯和林冲的罪名。

    “王寨主好生有趣,为了陷害我和林冲,连这么个真正勾结官府陷害朱头领的叛徒也好吃好喝地供着,以备不时不需。”张祯笑了起来,眼睛环视聚义厅内一周,嘲讽地说,“只是不知道在座各位还有多少都是王大哥的不时之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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