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酒吧

    裹着斗篷走出公共休息室时,池君君依然有些闷闷不乐,任凭汉娜揪着她的袖子,无论怎么说好话都无济于事。

    十月的第一个周末,终于迎来了拜访霍格莫德村的日子,她们早早就蹦下床洗漱,一心盼望着扑进那些喷香甜蜜的零食和各式各样小玩意儿的怀抱。出门时,池君君想起霍格莫德终年不息的风雪,还是换上了最厚实的袍子。

    汉娜一看清她的装束就惊叫起来:“你就这样去约会吗?”

    三人中最爱美的金发小女巫热心地绕着她叽叽喳喳,先是提醒她四年级和史密斯外出时穿着连衣裙有多么漂亮,再例举她平时多不注重打扮,最后掰着手指数他们还有几次去霍格莫德的机会,满脸恨铁不成钢:“……韦斯莱明年就毕业了,你怎么能这么敷衍?”

    “什么约会……最重要的是去见赫敏。”池君君被吵得头晕,好脾气地笑,回身去拿搭在床脚的围巾,“而且真的很冷啊,就比如那次你给我挑的那件连衣裙,不够保暖,再好看也没用嘛。”

    “怎么没用?”汉娜半是强硬地挡开这条黄黑相间的朴素围巾,“男生嘛,都喜欢女朋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冻死了谁借你草药课笔记?”池君君起先还有耐心同汉娜打趣,可渐渐的,一阵阵躁意如浪潮般蔓延到全身。她不是不清楚汉娜一片好心,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去霍格莫德就一定是和乔治约会?为什么她连穿什么衣服都要顾虑他的喜好?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俩绑在一起了呢?就连赫敏,也会在私下聊天时,冷不丁提一句乔治。

    赫敏甚至……甚至还说她还是个小孩子,就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情话!

    难道一旦有了男朋友,她就不再是她自己了吗?这个念头像淡淡阴云,落在了她原本兴高采烈的眉梢上。她愣愣地望着汉娜尽职尽责地为她挑衣服,苏珊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出谋划策。

    可她们表现得越理所当然,池君君心底就越不安,似乎有只困兽在挣扎:她最好的朋友们,明明性格与爱好南辕北辙,却不约而同地把她划进了另一个人的领地,这种异样的默契反而显得她才是异类——是她太敏感了吗?

    那乔治呢?他也会面对这种约定俗成般的调侃吗?在一个男孩出门前,其他人也都会默认他是去见女朋友、督促他精心打扮吗……

    “不想穿这件,我怕冷。”池君君推开了汉娜在她身前比划的裙子。

    “那再换一件……”汉娜无比认真地继续翻衣柜,“千万不能因为你们在一起了就放松,得抓紧时间给韦斯莱留下深刻印象才行,否则等他毕业了,谁知道外面那些女孩会不会——”

    “我也不想和别的女孩竞争!他觉得我好不好看、愿意喜欢谁都是他的事,我犯不着为了这个提心吊胆!”池君君心底的困兽终于咆哮起来,见汉娜手足无措地呆住,她心底竟涌上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要是他因为这点小事就见异思迁,那不如趁早滚蛋!”

    池君君最终还是围着那条学院统一的黄黑围巾出了门,一路上运动鞋踢在地砖上噔噔响。汉娜拽着她的袖子,慌得语无伦次:“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真的!只是觉得你打扮起来会更好,否则多浪费啊……”

    “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苏珊走在她另一侧,探头轻声制止汉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直说,这样我们下次才知道该怎么做。”

    汉娜急忙猛点头。

    池君君意识到自己闷头走路的模样像在赌气,立刻默不作声地放慢了脚步,咬咬嘴唇,才下定决心:“我不是生你们的气……”

    她换上温和的口吻,简要复盘了刚才的心理活动:“……到后来,我甚至开始质疑,究竟是谁定义了‘漂亮’的标准,又是谁在对我们评头论足?如果我认为得体舒适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追求更漂亮更完美?以后是不是还有更多人会这样要求我?”

    “对不起……我不该打着‘为了男朋友’的旗号拉着你换衣服涂唇膏,”汉娜明白了她心情低落的原因,但还是忍不住鼓鼓嘴,“可是,打扮得漂亮些,自己看着也高兴嘛。”

    “这就牵扯到君君刚才提出的——美的标准是谁定义的呢?”苏珊顿时了然,“既然她喜欢得体舒适,那我们就更不该以我们所谓的审美来强求她了。”

    池君君抿着嘴,犹豫片刻才接着说:“对不起啊,我刚才不吭声,是因为担心这种想法会显得我过于敏感——”

    “才不会!”苏珊似乎惊异于她竟然这样怀疑自己,“你只是想得比我们更远一点而已,况且,我们巴不得你多说些心里话呢!”

    汉娜笑得两颊红扑扑的:“没错,以前你虽然很好相处,但是我有时候总觉得你捉摸不透,直到刚才,我才觉得好像更接近真正的你了。”

    “什么呀……”池君君挠了挠鼻尖,笑得有些窘迫。

    “太好了,说开了就好,”苏珊满意地挽住她,“以后我们也要像这样坦诚,好不好?”

    “好的,苏珊妈咪。”她们齐声嘲弄,咯咯笑着做鬼脸,躲开了苏珊好气又好笑的拳头。

    三个女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十月初的苏格兰高地依然阳光灿烂,尽管阵阵寒风中已夹带着冬日的气息,却丝毫不影响她们的好心情。关于秘密集会的约定像一团火,在心底无声燃烧,将热乎乎的力量传遍全身。

    池君君忍不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放眼望去,周围满是轻松的气息,连那两座带翅野猪雕像似乎都在欢笑,所有人都急切地迈开大步,逃离城堡、逃离乌姆里奇无孔不入的管辖。

    她们远远望见了厄尼和贾斯汀的身影,也在兴冲冲赶路。几天前,他们一听池君君说完赫敏的提议,就举双手赞成,厄尼要不是顾及自己的级长形象,恨不得当场把双脚也举起来。汉娜双手笼在嘴边喊了一声,两个男孩就停下脚步,和她们一起说笑着向村庄走去。

    这行人像阵龙卷风,先是呼啦啦冲进德维斯-班斯商店,监督店员修好贾斯汀的旧窥镜上的裂缝;接着“洗劫”了蜂蜜公爵糖果店,个个抱着一大包零食沿路晃悠,心满意足地交换糖果;当汉娜和苏珊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挑选新手套时,其他三人因为险些将一把薄脆晶亮的毛毛牙薄荷糖打翻在样品上而被轰了出去,在橱窗外冻得直呵气;最后在文人居羽毛笔店里,因为不想再被乌姆里奇的陈词滥调继续纠缠,池君君买了支新羽毛笔,想起乔治那支破破烂烂的笔,又给他挑了一支颜色最鲜亮跳脱的。

    怀抱着大包小包走向集会的猪头酒吧时,厄尼还不忘捏着嗓音学乌姆里奇那种大惊小怪的腔调:“作为一名真正的巫师,你就应当用羽毛笔!”

    他们快活的嘲笑声在渗血的野猪头招牌前戛然而止。池君君曾跟着乔治和弗雷德造访过这里,对这里的古怪早有准备,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造访,纷纷仰头望着破破烂烂的招牌,心里直打鼓。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她试着小声安慰他们。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刮过,木招牌嘎吱作响,更给这里增添了几分阴郁气息。

    “你们在发什么呆?”身后响起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他们回头一看,扎卡赖斯·史密斯也到了。

    他双臂环在胸前,上下打量这间酒吧:“干嘛不进去?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走哇!”见他们还不动弹,史密斯甚至伸手在池君君肩上推了一把。她一个趔趄,急忙搂紧了怀里的纸包,防止东西散落一地。

    “你再推她一下试试!”汉娜顿时怒目圆睁。

    没等汉娜再说什么,他们就望见好几波人向这里聚拢来,除了斯莱特林外,其他三个学院都有学生到场。刹那间,所有人仿佛对上了暗号,彼此心照不宣地点头致意,一起推开了酒吧大门。

    和池君君记忆中别无二致,这里依然昏暗逼仄、满地污渍。当适应了屋内的微弱光线后,就能看清,在距离吧台最远的一张小桌旁,罗恩跳起来四处搬椅子,显然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人,赫敏满脸欣喜,而哈利半张着嘴,仿佛完全惊呆了。

    “谢谢。”池君君从罗恩手里接过椅子就要坐下。

    “你不和乔治坐一起吗?”罗恩问。

    她循着罗恩的视线向门口望去,乔治是最后一个进门的,跟在弗雷德和李身后,怀里抱着佐科笑话店的纸袋。

    这张快活的笑脸提醒了她刚才和好朋友之间发生的龃龉。望着乔治一把抓下满是毛球的毛线帽、满不在乎地抖雪花,池君君头一次没有对那些乱糟糟张牙舞爪的发丝露出笑容。

    都怪他!心底钻出一个气呼呼的小声音,要不是因为他,你才不用为这些琐事而烦恼!

    她轻哼一声,在苏珊和汉娜惊慌的目光里,把椅子杵到了她们中间。

    弗雷德率先走到吧台前,数着人头点了黄油啤酒。他边给大家递酒瓶边爽快地吆喝:“每个人都出点钱吧,我可买不起这么多啤酒……”

    所有人都忙着从口袋里找硬币递给弗雷德,另一个讨厌的红脑袋却始终在池君君眼角余光里晃悠,只见他在屋子里搜寻一周,然后抄起两瓶啤酒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池君君假装没看见他,扭头和苏珊说话。苏珊起初还硬着头皮回应,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她身后的斜上方瞟。乔治竟然也不打断她们,就带着一身雪花的气息站在一旁等,她干脆视若无睹,坚持梗着脖子不回头。

    苏珊很快就坐不住了,低声讨饶:“饶了我们吧,不想收到粪弹……”说着就笑嘻嘻地跳起来,拽着汉娜溜到了后排。

    “我有那么可怕吗?”乔治立马接手了这把椅子。

    池君君这才像刚注意到他似的,慢悠悠回头:“你才知道啊。”

    乔治浑然不觉异样,纸袋向她面前一倾,开始神神秘秘地分享怀中的战利品。池君君支着下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偶尔糊弄地应一声:这一小包是膨土,只要沾到一滴水就会疯了似的胀开,他们计划用来做一种可随身携带的沼泽地;形色各异的一大袋色粉,是为研制更大型的焰火准备的;打折的火药,效果虽然没有正价的好,不过他们有自信……

    他斗篷上沾染的寒气逐渐被室内温度驱散了,从褪色的棒针外套下、领口袖口、发丝耳后,从他浑身每一个空隙里,争先恐后地冒出热乎乎的体温,织成一大块松软的毛毯裹住了她,开始一点点蚕食她赌气的心思。

    “还有——这个,”乔治把一根长长的金属棒抽出半截,故弄玄虚般抖了抖,“我们新的好帮手!猜猜是什么?”

    “反正不是电视天线。”她下意识接话,然后懊恼地抿起嘴,暗气自己嘴快。

    这个词令乔治困惑地眨眨眼:“不,啊哈,不是。你知道我们在培育一种更迷你的蒲绒绒,我们可以用这个给它们取零食——”

    “等等,什么?给蒲绒绒……”池君君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来,“它们不是喜欢趁你睡着时从你鼻孔里偷……”

    “所以我们才要给它们找些其他零食,随便什么生物的都行,”乔治把金属棒塞回去,抱怨,“它们繁殖得太快了,光凭我们可喂不饱那么多贪吃鬼。”

    她本能地视线下移,瞥向乔治的鼻孔。

    “——不是用我的!不是!”乔治一把掌住她后脑勺,强迫她抬起视线,淡淡的粉色从领口沿着脖子向上蔓延,似乎讨论这个话题让他非常窘迫。

    “趁早丢开你那形象包袱吧,鼻屎谁没有啊。”弗雷德一屁股坐在乔治另一边,轻蔑一笑,又抻长脖子绕过弟弟,坏笑道,“想要他给蒲绒绒取食物的照片吗?友情价,七西可一张。”

    连周围一直在悄悄观察哈利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乔治愤怒地冲弗雷德挥了下拳头。

    “嗯——好吧——”在哄笑声中,响起了赫敏因为紧张而略略拔高了的声音,“呃——大家好——”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目光在赫敏和哈利身上打转。赫敏显得更局促了,但她依然磕磕绊绊地说明了组织这次集会的目的:他们需要正规的黑魔法防御术训练。

    为了进一步推动大家的决心,她更是抛出了伏地魔卷土重来的消息。

    除了曾在凤凰社总部度过大半个暑假的孩子们,其他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惊慌。只有史密斯,只顾着咄咄逼人地追问证据:关于邓布利多、关于神秘人、关于三强争霸赛,甚至关于塞德里克的死因……

    这时池君君才意识到赫敏的担忧不无道理。哈利实在太容易被质疑的声音激怒了,即使暑假里他们曾就这个问题争执过,也明确表达了对哈利的支持,但这似乎还不足以帮他抵抗内心噌噌直冒的怒火。

    眼见哈利和史密斯谁也不肯退让,乔治附在她耳边嘀咕:“你不该喊这家伙来的,看把哈利气得……”

    “我们讨论时不小心被他听见了。而且他答应过不说这些的!”她也有些气恼。

    “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信守承诺。”乔治耸耸肩。

    直到池君君差点又要出言讽刺史密斯了,身后苏珊的声音才让她冷静下来:“那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变出一个守护神吗?”

    这句话打破了僵局,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哈利曾经的冒险经历所吸引,过去四年里,他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奇遇:夺回魔法石、杀死蛇怪、穿越火龙……

    趁大家议论纷纷的间隙,池君君回头赞许地摇摇苏珊的手,小声说:“干得漂亮。”

    苏珊灿烂地笑了,在哈利第无数次声明自己在紧要关头总能得到帮助时,她又适时接话:“今年夏天你摆脱那些摄魂怪时也没有人帮助你。”

    哈利面色发窘,似乎在努力摸索一种不过分谦逊又不显无礼的语气:“是的,是的,好吧,我知道有些事没有得到帮助,但我想要说明的是——”

    “你该不是在耍滑头,不想把这些魔法展示给我们看吧?”史密斯又一次打断了他。

    罗恩抢在哈利开口前高声回呛:“我有一个主意,你干嘛不闭上嘴呢?”

    罗恩又高又瘦,即使坐着也比大部分人高出一截,史密斯被他恶狠狠瞪得涨红了脸,语气也弱下去:“我们都是来跟他学东西的,可是他却说他实际上什么都不会。”

    “他不是这么说的。”弗雷德终于按捺不住怒气了。

    “你是不是要我们帮你洗洗耳朵?”那支用来喂养蒲绒绒的金属棒被乔治威胁地抽了出来,在昏黄的烛光里闪着细长冰冷的银光,要不是池君君知道它的实际用途,乍一看真要忍不住打个哆嗦。

    “或者你身上随便什么部位,我们才不管把它插在哪儿呢。”弗雷德补充,终于堵住了史密斯的嘴。

    由于短时间内,训练的频率和地点还难以确定,这次集会便以赫敏收集大家的签名而暂告一段落。

    等赫敏郑重其事地卷好羊皮纸收进书包后,大家没再像刚进门时那样嬉笑,而是暗暗交换着探究又隐含激动的目光,仿佛订下了一份重要契约。

    池君君刚戴好一只手套,另一只手就被乔治握住、牵到了他的袍子口袋里,这是他们自从第一次约会开始就很喜欢的方式。弗雷德见状,懒洋洋地撇着嘴角翻了个白眼,便招呼李一起离开了。

    走出这间昏暗的小酒吧时,池君君被正午灿烂的阳光刺了一下,但她一只手抱着大纸袋,另一只则舒舒服服地裹在一团热源里,根本舍不得抽出来,只好眯起眼睛,快速眨了眨才勉强适应。她任凭乔治无意识地揉捏她的指尖,听他绘声绘色地聊着最近的魁地奇训练:关于罗恩糟糕的表现,关于哈利的被迫缺席,关于他和弗雷德的最后一年……

    金色飞贼……

    池君君脑海中又隐约闪过那道轻盈灵巧的金银色弧光,她还是不习惯自己突然变成了找球手,更担心自己会拖团队后腿。

    “我下次可以去看你们训练吗?”她问。

    乔治大大咧咧的:“为什么不行?我们又不是秘密训练。再说你也不是第一次来看了。等等,差点忘了——”

    他在购物袋里掏了半天,扯出一个压扁了的小纸包,掸了两下递给她。

    纸包触手绵软,池君君略一犹豫,没拆开:“你又买了什么?”

    “路上看到了一顶很厚实的毛线帽——不算浪费钱,你那么怕冷。”乔治咧嘴笑。

    “我已经有——”

    “但它上面有鬼飞球!“乔治急着向她展示,修长的手指几下就扯开了薄软的油纸,得意地示意她看那颗鲜红的、鬼飞球形状的绒球。

    可她已经不再是追球手了。池君君摸着雪白的帽子,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按照史密斯的要求,对这个阵容变动保密。她又戳戳那颗鲜红毛球,刚为这次还算正常的配色感到欣慰,就听见乔治兴致勃勃地继续介绍:“至于我的,是一顶有游走球的——”

    他的动作堪比闪电,一眨眼就从袋子里扒出了一顶带着黑绒球的大红帽子扣在了头顶上:“我还是第一次没有和弗雷德买相同款式的东西。”

    说实话,池君君一直不明白,乔治怎么能精准找到那么多丑东西。如果说那些夸张大胆的配色用在产品宣传单上至少还能够夺人眼球,那么放到日常用品上,就简直是一场小型灾难。但看着这颗喜滋滋拨弄红帽子的红脑袋,她不忍心拆穿。

    “这么说,这是第一件你独自拥有的东西了。”她随口说。

    “当然不是。你才是,”乔治本能地纠正,“第一件、完完整整、只属于我的……”

    她心头莫名一跳。

    乔治似乎也愣了,旋即慌张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说你是我的附庸什么的,绝对不是!我只是……你也千万别有什么压力……梅林啊……只是从小我就和弗雷德分享……”

    他绞尽脑汁想解释,却意识到自己压根不擅长这种辩论,懊丧得连火红的发梢都黯淡了几分。

    “这么紧张干嘛?”她并不恼,反而微笑了。

    乔治有些意外,但显然因为她的笑容而迅速松了口气,抓抓头发,崭新的绒线球在他指尖晃悠:“也不是……只是不希望你误会。”

    池君君抬头望着乔治,在阳光下微微眯起眼,从今早开始就笼罩在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消散了。眼前的姜红色头发几乎和鲜红线帽融为一体,映得他整个脑袋都散发着淡淡红光,像个滑稽的大火球。她觉得嘴角的肌肉在可疑地抽动,急忙抿起嘴试图忍住,但嘴角却不听使唤地越翘越高。

    她放弃了,笑着换上新帽子,说:“其实,我也给你买了支羽毛笔。”

    乔治满脸放光,看起来更像一枚小小太阳了。

    “这我怎么舍得用啊。”羽毛在阳光下折射出分外绚丽的彩光,他由衷感慨。

    “不用就还给我。”池君君说着就伸手去夺。

    乔治敏捷地一扬手,举到她够不着的高度,倒退着快步跳开:“到手了的东西,还想让我吐出来?”

    他们手牵手绕着村庄漫无目的地闲逛,既不想去吵吵嚷嚷的商店里人挤人,也不想提早回学校,那里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自由快活了。

    阳光落在积雪上,无声地闪烁着,空气中充满了雪天特有的冷冽纯净的气息,在他们闲谈间隙,不时能听见鞋底细碎的咯吱声。偶尔有雪片停在鼻尖上,池君君便鼓起两腮一吹,赶走了雪花也吹散了先前呵出的白雾,露出乔治同样冻得有些发红的脸。

    走着走着,她感到鞋边被乔治踩了一下。起初她以为是路太窄,便稍稍往旁边挪了些,没想到下一秒他又轻轻踢了过来。

    在看清乔治故作正经的侧脸后,池君君玩心大起,立刻抬脚回敬。乔治早有准备,膝盖一抬就躲开了,然后撒腿就跑。可没跑几步,他就不知怎么脚底打滑,身形开始不稳,四肢挥舞得像八爪鱼,踉踉跄跄扎进了路边雪堆里,购物袋也倒栽在一旁。

    事发突然,池君君站在原地看呆了。只见乔治挣扎着半坐起来,抹了一把脸,像是摔懵了,满身满脸挂着雪,坐在那里缓神。

    她又是好笑又是担忧:“让你踩我。”

    她说着就忍着笑去拉他,冷不防被他用力一拽,她轻叫一声,眼睁睁看着雪堆在眼前快速放大,然后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哎哟,你怎么趁机扑上来?”她耳边灌满了乔治的笑声,震动从贴紧的胸口传来,轻轻拨弄着她的心,惹得她也咕咕直笑。

    两个人就这么一跪一坐,在雪地里傻笑,睫毛和发梢落满雪花,很快被呵出的热气融化成晶亮的细密水珠。

    池君君没忘了嘲笑:“这就是击球手的平衡能力吗……哇啊!!!”脖子里溜进的雪块冰得她一个激灵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反手去掏。

    始作俑者还摊开那只捣乱的手,装模作样地揉耳朵:“要是震聋了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他就一骨碌跳起来挥舞魔杖。“收拾!”他飞速收起那些散落一地的佐科笑话店的战利品,再一次拔腿开溜。

    “乔治·韦斯莱!”池君君用力向他掷出那只雪块,又气又笑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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