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
夏莹念被刘荣叫到办公室，池苓一人去上了趟厕所，一路上也感受到许多厌恶的目光。
“听说七班有个前几年被家暴的女的…哎就那个！”
池苓再也受不了，抬脚大步流星离开厕所。迅速回到班上后还是有许许多多异样的眼光投向自己，夹杂着不断噪音。
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桌前，本该崭新的桌面却写满了咒骂。
池苓顿住了，静静看着那些污秽的痕迹 ，周围的笑声更加激动。
"被看光身子还敢来学校丢脸啊？"恶心""你是怎么有勇气来学校的肮脏女？"
“欸池苓。”
叫陈淼淼的女生笑着走过来，站在几个女生最中间，黑长直柳叶眼，明显的主犯。
“这是我们给你的开学礼物，怎么样？”她冷笑一声，“怎么还坐祁傅旁边，刘老叨怎么想的。”
池苓默不作声。
“知道自己的事就不要出来丢脸啊，还敢来那么好的学校。”陈淼淼厌恶的注视着她，“靠你那破成绩不花钱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恶心……”
上课铃声响起，陈淼淼故意撞了她一下又无所谓地坐回位置，其他几个女生还不忘笑几声。
她坐在位置上发呆，各种流言蜚语在她的心中缠绕。
这仅仅才是开学第一天。
打铃快一分钟，一群男生才打打闹闹回班，祁傅拍着篮球坐到位置上，一眼便注意到池苓桌上写满的谩骂。
他怔了一下，望着池苓：“这谁写的？你不打算追究？”
“一些女生写的吧。”她不紧不慢翻出课本。
“……”祁傅内心五味杂粮，“不是，你不打算反抗？”
“反抗最后也是会更加严重。”
她话刚落，马尾突然被祁傅扯住，池苓的头瞬间后仰，疼的叫了一声。
“你不反抗那她们也会变本加厉。”祁傅凑近她，“那我是不是也能自由自在的欺负你？”
池苓两眼一黑，凳子又被他踢了一脚。
“你在我眼里就像只废物兔子知道吗？”祁傅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她。
“……”
池苓的表情有了些反应，终于开口：“上次在店里……”
祁傅乐了：“就你打暑假工那点破钱还给我打折，我不需要。”
崩溃感突然迎面而上，池苓觉得鼻子酸酸的，眼前模糊不清。
祁傅的话彻底证实了她以后将要面临的霸凌。
“谁欺负你了？”中午放学时间夏莹念终于回班，见到池苓狼狈的课桌瞬间经不起脾气，“我靠谁那么嚣张，我去给你报仇啊！”
“一些女的，我和刘老师讲就行了。”池苓收拾了下书包后，和夏莹念一同走出教室。
夏莹念皱着眉头：“如果上午我在就好了。”
池苓笑了笑，侧头望向夏莹念：“在学校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了。”
池苓不擅长社交，除了北庭市有个最好的小学同学杨雯，自己的确在八里只有夏莹念这一个朋友了。
经过球场，池苓享受着此刻暂时的宁静。
“我听说校外有个麻辣烫，我们也去吧！”夏莹念说完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
她"好"字还没说出口，只感觉脑袋有种强烈的撞击感，正好划过伤疤让池苓疼痛难忍，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
池苓差点没站稳有夏莹念扶着，她低头一看是个篮球。
“欸不好意思啊！”远处的男声传来，她刚抬眼，那群男生便开始闹闹咧咧，“池苓啊我还以为谁呢，傅哥你把球砸到别人小姑娘了。”
这群男生似乎没找自己的茬，祁傅面无表情从人群后走过来。
夏莹念呆住了，池苓并没有捡球的打算，于动无衷站在原地。
“抱歉啊兔子。”祁傅随意应付一声，“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的讽刺意味瞬间拉满。
“你这道歉的也太随便了吧。”夏莹念不满开口。
祁傅撇了她一眼：“砸的是你吗？”
还没等夏莹念反应过来，池苓转身就走。
“欸！”她顿了下，又狠狠白了眼祁傅追了上去。
祁傅觉得搞笑，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始运球。
“那小姑娘被球砸的时候看上去还挺痛的……”江究丞盯着两人的背影。
“你心疼就去安慰她啊。”祁傅向自己翻了个白眼。
江究丞：“……”
池苓在办公室来回徘徊，纠结之中终于颤颤巍巍打了声报告。
她要告状，要告那群人对自己的行为和语言耻辱。
池苓走到刘荣面前：“刘老师。”
“池苓啊！”刘荣笑容满面，“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书桌被写满了污秽脏字，陈淼淼和一些女同学还骂了我一些不好听的话。”
刘荣表情有着明显惊讶不已：“怎么会，她们真的对你这样子吗？”
她点头。
刘荣感觉不可置信，因为在他眼里班上的女同学都是乖乖女的形象，特别是陈淼淼。
许醉刚进来把作业搬到桌上，被刘荣喊住：“许醉，你把陈淼淼叫来。”
池苓表情立刻僵硬，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还要当场绝判。
许醉应了声，她的腿立马有些发软，心跳声占据自己的身体，双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旁边突然传来动静——“刘老师，你们班的祁傅怎么还把电子烟带过来！“
这个教导主任姓黄，据说是学校唯一不敢惹的女主任。
池苓怔了怔，转头见到黄主任身后的祁傅吊儿郎当站着，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他现在才高一，怎么可以做出如此恶劣的行为！”黄主任把电子烟摔到桌面，“你自己管管好你学生吧！”
黄主任吊头就走，她与祁傅对视一眼后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
“祁傅你想逼死老师是吗？”刘荣面对一堆事情显得异常烦躁，“滚到那站着，待会儿就处理你。”
“……”他乖乖去墙角罚站。
没过多久陈淼淼的气息扑面而来，碰到她先是愣了会儿，走过自己后又被狠狠瞪了一眼，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陈淼淼，你做了什么事应该都知道吧？”刘荣一顿输出，“老师对你也挺好的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陈淼淼那杀人的眼神显而易见，池苓冷静逃过每个对视机会。
“给池苓道歉”
她沉默不语，抱着胳膊极其不情愿。
刘荣见状皱紧眉头：“现在只是道歉，把事情搞严重的话那可要当着全班的面做检讨。”
陈淼淼特别别扭，硬着头发僵硬的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池苓：“……”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好好相处，互相帮助懂了吗？”上课铃打响，刘荣打算先处理到这，可这番话却让池苓感到恶心。
她很清晰听到陈淼淼在自己的耳旁说的每一个字。
“你死定了。”
后面的几节课几乎还算正常，池苓没把那句话放耳边，也不想搭理陈淼淼。
终于熬过晚自习下课。
班上喧闹不断，池苓自顾自的收拾东西，一放学祁傅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溜走。
“终于预习完了。”夏莹念伸了伸懒腰，转过头来疑惑道，“诶你这桌子还不换新的啊？”
“明天就换了。”
她点头，望着池苓撅嘴：“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走读，和那些新室友相处得尴尬死。”
“迟早会熟的嘛。”池苓整理完把椅子抬到桌上，“走了拜拜。”
街上的路灯时不时闪烁，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不禁打了个寒蝉。
“舅舅你去看妈妈了吗？”她给苏景皓打去电话。
“放心吧你妈好着呢，你那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啊？”
打电话前就已经猜到苏景皓要问这个。为了放心池苓只能心虚回答：“挺好的，同学没有因为我的事情不待见我……”
刹那间，她被人扯住头发硬生生捂住了嘴，手机也随之滑落，拉进了小巷口。
她想喊救命，奈何声音根本发不出来，挣扎了许久眼泪也夺眶而出。
池苓被推倒在地，嘴上被封了胶带，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她神情恍惚，陈淼淼从队伍后出现，拿着自己的手机挂断了电话，最后眼睁睁看着她把手机重摔在地。
救命稻草失去让池苓崩溃至极，自己甚至觉得快呼吸不上来。
池苓的身体被好几个陈淼淼认的哥们牢靠着，双手动弹不得。
“告老师？”
她靠近自己一步池苓就多一份恐惧，直到慢慢逼进她瞬间感到强烈的无助，内心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绝望。
“我他妈让你告！”话刚落肚子就被陈淼淼狠踢一脚，似乎回到池卫东的那副场景。
她的脏话连篇，重重给了池苓一巴掌。
池苓隐约觉得嘴角咸咸的，生不如死地跪地上，开始耳鸣，什么声音也不能发出。
陈淼淼蹲下捏起自己的脸，眼里满是憎恶。
“把她衣服脱了。”
池苓愣住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发出来的声音却微弱极致，想给陈淼淼召唤出几丝人性。
没有用，恶魔终究坏的彻底。
衣服被几个人使劲扒开，池苓眼前迷糊不清，只看清陈淼淼站在远处满意的着欣赏自己的作品。
池苓也快疯了。
“陈淼淼。”
声音异常熟悉，她没有力气回应，用微弱的光线看清。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祁傅。
“你怎么来了？”陈淼淼慌了神，下意识搂起他的胳膊。
祁傅不吃这套，嫌弃甩开：“放了。”
不是特殊情况他说话好像绝不会超过十个字。
“不是祁傅……”
“放了。”第二遍。
陈淼淼欲言而止，还觉得有些丢脸，无奈之下只能让人松开池苓。
“可以走了。”祁傅撇了下脑袋。
“什么？”陈淼淼有些不可思议，“凭什么啊！你们俩同桌有什么了不起！”
他歪过头脸上写着大大的不爽：“你听不懂人话？”
陈淼淼恼羞成怒，只能生着闷气带着帮手离开。
只剩下祁傅和池苓。
她有点不好意思让祁傅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缩在角落一声不发。
祁傅在自己面前蹲下，撕开了池苓嘴上的胶带。
她大口喘气，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告诉刘老叨就已经是最大的勇气了。”祁傅冷冰冰说了一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衣角突然被她紧紧抓住。
“？”他顿了顿转过头。
池苓肚子疼的受不了，用尽最后力气小声张口。
“祁傅，你带我走好不好？”
能不能救救我。
意识逐渐消失，她眼前骤然漆黑一片。
池苓做了个梦。
回到最初的那间房间，无力的躺在地板上，感觉随时都会奄奄一息。
池苓恍然，一束光覆盖在自己身上，感到异常的温暖。
她慢慢睁开眼，一只手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自己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光的尽头。
池苓伸手，最后被拉进无尽光中。
池苓的睫毛颤了一下，场景缓慢进入自己的眼帘：她面对着天花板，而陌生的环境气息告诉她这不是自己家。
“醒了？这儿医院。”
池苓侧过头见到祁傅的面孔，懵逼至极。
祁傅就坐在自己旁边，声音铿锵有力：“你手机，托人给你去修了。”
祁傅从兜里掏出她的手机，池苓表情有着明显的不可置信，接过来发愣了好一会儿。
“帮你请假说你生病了。”祁傅道，“后天就能出院了。”
池苓有点惆怅，哪个人刚开学一天就被拉进医院。
“醒了那我走了。”祁傅说完准备抬脚走人。
“祁傅。”她叫住自己。
祁傅怔了怔，低头看向池苓。
“谢谢。”池苓的声音又轻又细，带着嘴角微微上扬祁傅顿在原地。
他从没看过池苓笑过，看到她笑可以说是千年一遇。
“记得还我人情。”
自从陈淼淼那件事后苏景皓就开始放心不下池苓，说什么也都要亲自接送池苓上下学。
她把事情告诉给苏景皓和学校，陈淼淼受到处分清洗厕所一个月外加公开全校道歉。
陈淼淼还是站在主席台上吞吞吐吐的把字一个个说出，台下的学生各个神色大变，议论声喋喋不休。
池苓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神似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即使是上百双眼睛看向自己。
“池苓同学，陈淼淼同学的检讨道歉，你是否能接受原谅呢？”教导主任拿着话筒转头看向池苓。
她见陈淼淼眼神闪躲，如同做了亏心事。
“……接受。”她点头。
环节结束后池苓总算可以下主席台，教导主任继续滔滔不绝：“池苓同学受伤后有位热心的学生将她送到医院……”
她抬头望向后台是祁傅和刘荣的身影，经过时恰好听到祁傅的声音。
“我能不能不上去啊？我当个无名英雄不行吗？……”
池苓无语。
“有请我们助人为乐好学生——祁傅同学发言！”教导主任破天荒的嗓门让在场的学生瞬间躁动不安。
池苓的耳朵预感不妙。
“傅哥牛逼！”
“祁傅！我是你的狗——”
“我靠祁傅？”
祁傅黑着脸走向主席台，他没想到只是帮自己同桌送了个医院会搞出那么大动静。
“安静安静。”教导主任把话筒递给他。
祁傅慢慢接过话筒，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教导主任见大大的"烦"字好像就贴在他的脸上，小声提醒：“放轻松。”
“……”他瞪了教导主任一眼，心说我无缘无故被拉到台上做演讲能放个狗屁的轻松。
“我叫祁傅，高一七班学生。”他每念一句都停顿一会儿，“我见义勇为救了池苓同学，也只是顺路看见她，我怕她晚点就被打死了，所以伸出……援手。”
池苓：“……”
“希望同学们能学习乐于助人的精神。”这句话在他的嘴里僵硬无比，“……没了。”
台下的笑声蠢蠢欲动，教导主任立刻从他手中抢过话筒：“呃，感谢祁傅同学的精彩发言，我们为他的行为鼓鼓掌！”
全场开始掌声不断，他忍着尴尬二话不说下了台。
池苓见状不由自主噗嗤一声。
“笑个屁啊死兔子。”他捏起池苓耳朵。
“没笑你……”池苓把他手扒开，“你能不能别叫我兔子？”
祁傅白了自己一眼：“胆小怕事吃东西又和兔子一样，不是兔子？”
“我哪里吃东西和兔子一样了？”
“你上次物理课吃饼干不像啊？”
“……”她欲言而止。
周末。
池苓在房间里写作业，窗外大雨滂沱。
八里市这几天气温有所下降，连续下了好几天暴雨，潮湿阴暗，与前面的天气相比变化很大。
阴暗的雨天基本没有多少人喜欢，池苓却是个例外，她喜欢下雨天。凉爽又清透内心，敲敲打打的雨声让自己感到安逸，甚至放松心情，忘掉所有。
“小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