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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昏暗,鸟鸣辄止,小尸拖着一个死人往楼里整,那人而立之年,两鬓却有白发,死相安详。

    不开灯的后门旁,无人游街,不多时,小尸就把人拖进后柴房。

    届时是动乱年间之后,彼时的各地权贵四处分离,逐渐的掌握手下的土地与千万百姓,表面安宁,实际暗流涌动,秋露阁的暗点数不胜数,隐蔽而缜密,像是川流入海,悄无声息。

    后天,牌匾上的红布悄然揭下,不声不响的开了张。待到清晨鸡鸣五更天,端懒不起,但是打杂的,看门的,掌勺的,还有浇花拴马的各个伙计都开始干活了,倒不是因为这位掌柜的太严苛,却是因为这位掌柜对他们很好,好到,跟对待家人一样,可以不干活,也可以偷懒,但是只有一点,得是孤儿,还要合她的眼缘,否则不必谈,也有的是她到处寻的名厨,刀工厨艺个顶个的精绝。

    哪怕拥有奇怪的要求,但是酬劳实在是高,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日上三竿,刘饭就把端懒的那份餐食做出来了,不吃辣,不吃纯素的,酸甜口的肉,腌渍的小咸菜,糖蒜头。做好了之后,差不多等到温热,再给她端上去。

    小尸负责伺候这位掌柜梳洗,穿衣,上菜,两三步登上阶,直走到廊中左拐,最里头那间房就是自己家掌柜,端懒住的房间。

    “您醒了么?饭好了。”小尸笑盈盈的敲门问,端懒随手抓了一件厚衣裳披在身上,开了门。

    “醒了,进来。”转身接过小尸手里的饭菜,放在案子上就开始吃,小尸熟练的把篦子沾水,一点点的梳通长发,睡了一宿,都成乱麻绳子了,双手有力但是没有弄疼头皮,不大会儿,一个精巧的发髻从手中展现出来,妙手生花这词毫不夸张。

    端懒似乎是习惯了,头也不抬的吃饭,吃的极快,狼吞虎咽,嘴角沾着糖蒜皮,和排骨上的油花,懒得去管,小尸倒是有眼力见,伸手当了抹布给她擦干净,依旧是笑盈盈的,这张脸端懒看得出来,他这几天过得还不错,没人找他麻烦,别看贼眉鼠眼的长相,心地倒是不可多得的实在,他身材中等偏瘦,在男子中间,也不算壮硕,好在身手敏捷,熟知江湖中些不成文的规矩。

    “我今天去箜樊楼看戏,跟卖料子的王绥娘一起,我给你寻一匹好些的,给你娃娃做件好褂子。”说这话,头也没抬。

    “干娘,不用费心,小娃娃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买了还要改,长大了又穿不了,实在是糟践好玩意。”小尸一脸的认真,麻利的收拾了她吃完的残羹剩饭,准备下楼。

    “当然要买,辛苦你。”端懒摆摆手,小尸就走了。

    窗户外头,一打开就是满河堤的树木花草,蛐蛐叫声告诉她,快到惊蛰了,叫卖的摊子,来往的过路人,晌午头的日头有些晒人,收拾收拾,慢悠悠的走下后门,比较奇怪的事,这家酒楼自开而来,她从不露面,只不过刚开门迎客,城里到处就有青山楼的消息,有人说这家酒楼是京城某个皇亲国戚私下开设的一家豢养暗卫的酒楼,也有人说这家酒楼做的饭食天下一绝,还有人说,这酒楼不过是一个平常人家挣了钱开的,更有甚者,说什么,这家酒楼是前朝余孽的复仇据点。

    “哈哈哈。”刘饭,掌勺的红案,无奈的摇摇头,这帮人可真会危言耸听,其余伙计听了这些个谣传,哈哈大笑,声音都传到女人的耳朵里。

    “要我说?我们家就是个酒楼。”声音是从依靠着门框讪笑的女人那传来的,名为端懒。抬眼,见的生一张匀润皮囊,可惜身体臃肿,膀大腰圆,长发绾髻,保养的很好,好比锦缎光泽匀亮。笑起来脸上微微有肉颤,眼睛生的像是狐狸,微微吊梢眼带着精明劲,鼻头圆圆的,红唇像是吃了些许柿子的红,伸出来的手珠圆玉润,带着上好的翡翠白玉戒。但是初见大抵就如同你我曾见过的市井里卖肉的婆娘,却因为身上价值不菲的锦缎衣裳和珠光宝气略微添了几分姿色,本质上还是一个无奸不商的生意人,声音尖细,贝齿莹白,牙尖嘴利。身上有大多数达官显贵人家女子身上的温和,可凑近看渗出来的是从名门中常见的压抑。

    私下里就有客,打趣叫她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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