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外勤搭档

    餐桌上,三个人其乐融融。东宫幸偶尔爆出一两件施骄娇幼年的糗事,更是让施鸿笑弯了眉眼。然而,一通电话却不合时宜地打断美好的晚餐氛围。

    关姨递上施骄娇的手机,是孙亦白的电话。

    “局长,除夕快乐哟~”施骄娇礼数还是懂得。

    “骄娇啊,实在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孙亦白也在纠结,接下来的话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有什么事你说吧~”

    “嗯,那我直说了啊。之前你和阿敖帮助一个老太太寻找丢失的猫,你还记得吗?今天有邻居报警,说这个老太太在家过世了。本来你们已经放假不该打扰你,但是现在在滨城的警员本来就不多,原本没什么大事,我和阿敖两个人值班就够了。但是现在如果我和阿敖同时外出执勤,警局内就没有人留守了……”孙亦白深吸一口气,“你方不方便和阿敖跑一趟?”

    施骄娇望向东宫幸,他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边几乎没有的痕迹。

    “出什么事了?”察觉到施骄娇的表情变化,东宫幸问道。

    “幸哥哥,人家要出勤一趟……”施骄娇停顿了片刻,弱弱地开口。

    “小娇儿,我们难得一起过年……”东宫幸剩下的话并未说出口,如夜般漆黑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受伤。

    “幸哥哥,有个老太太在家中去世了……明天开始,整个假期人家都陪着你好不好嘛?”

    “你真的现在要走?不相干的人有什么重要……”简单的话语里有几分不易察觉地强硬。

    “幸哥哥,我得走了……”施骄娇来不及回答,匆匆离开餐厅,快步回房间换上轻便的衣服便出发了。

    东宫幸的眸光随着施骄娇的离开暗淡下去。

    施鸿不得不解释道:“骄娇也是个打工人,打工人嘛,都不容易。”

    东宫幸收敛起多余的情绪,抬头笑了笑:“理解的,施伯父,难得有一份她肯认真的工作。”

    二人边吃边聊经济形势,集团的经营之道,时间也迅速地流逝。

    晚餐结束,东宫幸客气地道谢,华丽地转身离开。

    当东宫幸回到宾利慕尚里的时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脸上的血色褪去,一下子瘫靠在后座。

    前排的保镖连忙递给他心脏病的药和水。

    “老板,你还好吗?”保镖问道。

    东宫幸右手捂着剧痛的心脏,左手颤颤巍巍接过药,胸口的疼痛让他额上浮起青筋,他的唇毫无血色。

    “老板,值得吗?”保镖跟在他身边很久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东宫幸为了这顿饭,吃了还处于研发期的新药。这药效凶猛,可以维持两个多小时的高效用,但时间过了,原本不堪重负的心脏将会加剧疼痛,甚至,停止跳动。未经过反复的临床试验,盲目试药,简直就是拿命赌博。可施骄娇,却为了无关紧要的出勤工作,抛下了他。

    东宫幸蜷缩起身体,感受着心脏刀割般的痛苦,冷汗浸湿了额前的发。他的眼看不真切,雾蒙蒙地失去了焦距,眼前仿佛出现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软软地叫他“幸哥哥”。他伸出手,想要牵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东宫幸陷入了黑暗……

    黑色的宾利慕尚宛如一艘船,破开浓重的夜色,向滨城另一端的宫立医院驶去。

    ————

    施骄娇到达警局的时候,蓝白色的桑塔纳已经等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施骄娇拉开车门,进入,车垫往下一沉。

    车里比想象中的干净,后排她的那些抱枕还在。

    施骄娇绑好安全带,扭头望向窗外。

    车子迅速启动。

    车内的时光静静流淌,车外一路烟花起伏,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熟悉的芬芳盈满这狭小的空间,温世敖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吸,想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搭档了,久到那些彼此互相纠缠的记忆都开始模糊。

    温世敖搜肠刮肚,有很多话想说,却有更多话不能说,憋了半天,也只有四个字:“除夕快乐!”

    去你的除夕快乐!!

    施骄娇心里炸毛,仍不想理他,发泄似地戳车前那一小盆含羞草。冬天气温低,含羞草的闭合展开十分缓慢,像极了行动缓慢的老人。

    施骄娇也不急,看着它闭合,展开,再戳,闭合,展开,再戳……

    相对无言,直达目的地。

    “你要不在门外等等?我先进去看看。”温世敖带上口罩,手套,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不了,我要看看毛球。”施骄娇带上口罩手套,说道,没给温世敖一个眼神。

    施骄娇记得,那篇孤独赴死的猫受到很多的好评,她送了老人一只相像的假毛球。

    善意的谎言就不是谎言,施骄娇一直以来的理念就是这样。

    房间内的味道简直令人发疯,施骄娇很想扭头离开,但是话已出口,如果反悔,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法医秦席已经在工作了,脸色不太好看。

    大年夜,接到这样的工作,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辛苦了,秦医生。”温世敖开口,算是打招呼。

    秦席抬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从鼻子里哼了声,算是回应。

    法医的检验工作冗长又复杂,同时,温世敖仔仔细细地观察房间内部,搜索是否有第三方的痕迹。

    即使施骄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然无法坦然正视眼前的情况。她又增加了一层口罩,几乎窒息,又要用尽心力抵抗拔腿就跑的冲动。

    地上有爬行的痕迹,老人摊倒在地板上,手上抓着一个相框,相框朝内。另一边,小药瓶散落了一地。

    秦席想将相框取下来,却凭一人之力无法办到。他给了温世敖一个眼神,温世敖立即心领神会。二人合力,才将相框取下。

    施骄娇凑过去一看,正是当时向他们展示过的那张。两个老人和毛球的照片,两人一猫,照片已经泛黄褪色,但平静祥和仿佛能从照片里漫溢出来。

    施骄娇又去看趴在老奶奶肩部的猫,那只她送过来的假毛球。

    猫尸体已经僵硬,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饿死的。”秦席抬头对着施骄娇说。

    “老奶奶虐待它?”施骄娇不敢置信。

    “应该不是,猫碗里还有不少干粮,够它吃两三天。”温世敖指了指房间外的猫碗。

    “真奇怪,那它为什么不吃呢?是因为不好吃吗?”施骄娇疑惑。

    秦席沉默不语。他见过太多主人去世,宠物将遗体啃得面目全非的场面,如今这个,极其少见。动物觅食生存下去是自然法则,但主人去世,宠物绝食跟着去的,也有,只是真的亲眼所见,仍然震撼。

    “一起好生安葬吧。”良久的工作过后,秦席说道。

    “不是谋杀吗?”施骄娇问道。

    “并没有第三方的痕迹。”温世敖探查后,得出结论。

    “不可能!看痕迹,老奶奶到药的距离和到相框摆放的距离差不多,为什么不去拿药呢?”

    “老太太应该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引发了心梗,趁着最后的时间,把相框抓在了手里。”温世敖说道。

    “那散落一地的药瓶呢?”施骄娇仍不信。

    “那应该是毛球做的,它想把药拿过来,却弄翻了……而且它叼过来的是降血压的药……”温世敖指了指掉落在老人身边的小药瓶。

    “老太太有心脏病,高血压的病史,摔跤引发了心梗……”秦席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整个过程也就几分钟……”

    “老人家无亲无故,好生安葬吧……”秦席一声叹息,准备离场。

    除夕夜,没人愿意接这样的工作,温世敖联系了多方,才联系到明天上门处理,这已经是最快的了。他回头,施骄娇站在客厅的照片墙前,只留一个纤细的背影。

    温世敖走了过去:“走吧,送你回家。”

    施骄娇没反应。

    “工作结束了,施骄娇。”温世敖站到施骄娇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他这才看清她的脸。

    温世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施骄娇的表情总是丰富的,娇嗔的,使坏的,不屑的,骄傲的……却不该是这样,带着悲悯的,淡淡的哀伤。那种哀伤,像平静的泥沼,让旁人也深陷其中。

    回去的车上,一路无言,突然,施骄娇发疯似的摸索车上的角落。

    “怎么了,施骄娇?你在找什么?”温世敖问道,他觉得此时的施骄娇像个易碎的琉璃,多少有些不正常。

    “找到了!”施骄娇翻出一个小小的饼干盒。

    那个老奶奶曾经送的饼干盒!当时施骄娇随意地将它丢在车上,而温世敖被施骄娇打岔,也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它就一直被遗忘在车里。

    打开,躺着两枚银色的对戒,戒指上都是刮痕。

    那一墙的照片里,每张都有这对戒指的影子。老奶奶和她先生,永远都是笑盈盈的。也许,从老奶奶脱下戒指送给她的那刻起,她就在等,等老先生和毛球来接她。所以,才会固执地在最后一刻也要抓着那张照片……

    当所爱的人都已离世,抱着美好回忆独活的人是幸运还是折磨?

    施骄娇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此刻,车窗外却响起无数鞭炮声,以及空中“砰砰砰”烟花的绽放声音。

    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年到来了。

    然而,终究有人留在了旧时光,永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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