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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而不见是为了保护自己

    九月一日,又是一年一度的开学季,路上车水马龙,到处响着汽车的喇叭声。苏和煦坐在公交车上,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阳光穿过环形立交桥落在了公交车站前的路面上;由于丁达尔效应的产生,阳光穿透桥的缝隙,在远处形成了一束束金黄色的光柱,垂直地屹立在前方;路面上的灰尘被微风吹拂起来,在那束光柱下翩翩起舞,伴随着周围的车鸣声,仿佛灰尘此时正在光柱里面开着一场盛大的交响舞。虽然苏和煦一直望着窗外的景色,但是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他心中一直在想着姜熹,想快点到学校见到姜熹,他们已经有一个假期没有见面了,思念之心让苏和煦对窗外的景色没有任何观赏感受之情。

    苏和煦到达学校门口后,就看到了远处背着红色书包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的姜熹。他早在开学前就已经有预感,可能在公交车上遇不到姜熹了,毕竟自己写给她的那九封表白信,在这漫长的暑假期间,苏和煦都没有收到姜熹任何回应。他心灰意冷地站在校门口不远处,脸色难看地盯着前面那个背着红色书包的少女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学校....从那天开始,那辆五路公交车上再也没有看到姜熹的身影,只剩下苏和煦一人依然坚持乘坐五路公交车,带着自己的执拗一直坐到了高三毕业,离开这座城市....

    起初在高二刚刚开学的时候,苏和煦除了在高二十班能看到姜熹的身影,其他时间都几乎碰不到她,他知道姜熹在故意躲着他,他设想过无数种送出那九封信送后会发生的结局,唯独没有设想过姜熹会如此狠心,竟打算切断和他所有的联系;在刚开始的时候,他曾对姜熹生过气,但最终还是舍不得对她生气,最后苏和煦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往自己独自里面吞下去。他不断的找机会接近姜熹,可姜熹身边多了许多新的朋友,后来他看着姜熹建立起自己的新圈子,看着姜熹把自己从她的好友圈的序列中剔除出去,他看着自己曾经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位置被别人取代了;他便开始发了疯的嫉妒、吃醋,不甘。在无数个日夜里面,苏和煦将自己关在这座亲手建造的心牢里面,不愿出来;心中因为姜熹所产生的执念不断在他心中发芽成长,执念的小芽苗不断吸取苏和煦心中对姜熹思念之情,将其转化为能量,茁壮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那个少女伫立在树荫下面,心中的月光照耀着少女的身影,她看着苏和煦温柔地微笑着,苏和煦看着少女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心沉沦在其中,不愿将其拔除。

    自开学以后,苏和煦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他时常走去他和姜熹常去的小卖铺,希望能在那里碰到姜熹,他很想跟姜熹有一个独自相处的空间,他想问问姜熹内心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他不断的后悔着在信中写下那句“不需回应”,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他都想要姜熹给他一个回应;但每次,都只能遇到姜熹和她的朋友们一大群人在一起,他只能默默地走开,不敢打扰到他。

    再后来,苏和煦时常看着教室窗外发呆,他祈祷着姜熹能从窗前经过,他每天都在心中跟自己下赌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今天姜熹有从窗前经过,我便不再怪她对我冷落;如果今天姜熹有从窗前经过,我们两便一定是有缘有份,只是时机还没有到,只要有缘分,我便会继续等下去,等待转机的出现;如果今天姜熹有从窗前经过....只要她从窗前经过,她出现就好,我不奢望什么了,出现在我眼前,看到她一眼就够了....苏和煦每次在心中默念完,姜熹总会在这一天内出现在窗前一次,苏和煦屡试不爽,每天看到她走过,苏和煦的心情就会好起来,连同和周围的同学说话都带着笑意盈盈的脸庞。

    但...杨平却把苏和煦这段时间,不正常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害怕苏和煦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到他的成绩,便在某个周末,提着一堆烧烤和一大瓶可乐去苏和煦家里....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苏和煦呆呆地从卧室电脑前站了起来,走去开门。

    “你怎么开个门都这么慢啊?”杨平提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

    苏和煦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杨平,心中不知所云,他一脸茫然地对着杨平说:“你怎么来了?”

    杨平将自己手中美味的烧烤高高举起,憨笑着对着苏和煦说:“我买了烧烤,一不小心买太多了,来找你一起吃。”

    苏和煦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平,杨平被苏和煦盯着,不自然的干笑了几声。他将手中的烧烤放下后,双手插在腰部,耸了耸肩对着苏和煦说:“好吧,我想来找你聊聊的。”

    苏和煦一脸意料之内,抿着嘴巴,表情落寂地对着杨平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杨平顺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将食物全部摊开放在客桌上,拿起其中的肉串,假装不经意地对着苏和煦说:“嗯,知道就好。”

    “杨平,我消化不了这些情绪。”苏和煦低落得坐在杨平身边。

    杨平放下手中的肉串,对着苏和煦说:“我懂,我虽然初一就认识朱清,但也是高一这年喜欢上她。只是很奇妙的感觉,可能就是所谓的机缘吧。”

    苏和煦听完杨平的话,将低下的头颅抬起,双眼紧盯着杨平,缓缓地开口说到:“你不懂,我不是高一喜欢上姜熹的。我初二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杨平惊愕看着苏和煦,连同手中的串也静止住了。

    苏和煦没有理会杨平,眼眶开始微微湿润,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轻轻发抖得说:“我喜欢她3年了,我真的好喜欢她啊,杨平!我在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将我写的告白信给她,但是我没有收到她任何回应,得到的只有她的避开。她不喜欢我!!”

    杨平看着此时的苏和煦,想到了自己,喉咙发涩地对着苏和煦说:“苏和煦。你...你还好吗?”

    苏和煦将自己的双手从眼睛部位拿了下来,不再遮掩,他满眼通红,声音沙哑,哭泣着对着杨平说:“不好!”

    杨平看着面前的苏和煦,脑袋一片空白,这是他认识苏和煦以来,第一次看到他难过伤心,第一次看到他哭;苏和煦牵动起了杨平的情绪,让杨平也悲伤难过了起来,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苏和煦,因为他明白,这种事情,不是朋友一两句安慰的话就能抚平对方的心绪,他能做的,只有拍了拍苏和煦的脊背,轻轻地摩擦着他的后背,让他感受到自己一点能量,希望能够安抚到他的心。

    在杨平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时,苏和煦从杨平的动作中感受到了杨平的关心,他抿着嘴巴,哽咽地继续说到:“杨平你知道吗?我甚至连去问她为什么没有给我回应的资格都没有。她的不回应、她的躲避、她的毫不在意,都时时刻刻地刺痛着我的心;我将我的心□□地摆在她面前,她却丝毫不在意!所以我委屈、我不甘、我生气,但是我连去她面前向她索取一个痛快的资格都没有,人家早已对我避之不及。可是…可是我到底要怎么办,我真的好喜欢她,我真的好喜欢她啊!即使她这样对我,我都对她心动不已,她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都时时刻刻的牵动着我心,如同初二相遇的那年一样,让我怦然心动。喜欢真的太没有道理了,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累啊!你说我和她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呢?”

    杨平看着苏和煦,想到了那天在小卖部下,少年和少女并肩走在操场的画面,他十分肯定地对着苏和煦说:“有!”,但这个答案在往后的岁月中,杨平都十分懊悔,他想着如果当初和苏和煦说没有可能,会不会苏和煦就不会一直坚持下去.....

    听到杨平肯定的答案,苏和煦对着杨平说:“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我们还有时间,现在没有机会不代表以后没有!”苏和煦说完,心中暗自给自己鼓舞着,他心想只要和姜熹还在一个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从那天以后,在苏和煦的世界里,时间一直为姜熹停留,他在等着当初站在楼梯处抬头看着窗外的黄花风铃木,金黄色的阳光布满她身体的那个少女,等着她回头便能看见在不远处的楼梯上看着她的少年;等着她转头就能发现,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一直在五路公交车里面不曾离开等待着她重新回来的那个少年....

    自从姜熹看到自己的告白纸条以及礼物被别人轻而易举地拿走践踏后,姜熹便把自己对苏和煦的喜欢收走了三分之一,她开始躲避苏和煦。她不想再经历这种糟糕的情绪了,她不想再伤心了,她不想再为苏和煦难过了,她开始把注意力全部投放在自己身上。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看到苏和煦发来的消息,时常会忍不住想和他多说几句话,依旧想靠近他;但每每想到那张躺在厕所地板上的纸条,她便开始退缩,心里不断地和自己说:不要再沉沦进去了,不要再有期待了,不要再回去那间黑暗潮湿的空间里面了,不要让窒息感再次笼罩自己。

    她蜷缩着身体,侧躺在被窝里面,将棉被不断扯进自己怀里,严严实实地将自己全部的身躯都笼罩起来,让自己获得片刻的安全感以及温暖。姜熹躲在温暖的被窝里面,闻着被子上面弥留的太阳气息,眼眶湿润得看着苏和煦发过来的消息,她一条一条慢慢地看,手指不断地在手机屏幕上面来回滑动;苏和煦发过来的每一句话,明明都是平淡如水的文字,姜熹看着这些文字却心如刀割。强烈的委屈感将姜熹严密地包裹起来,她心里明白不能怪苏和煦,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本来暗恋一个人就是自己的独角戏,没有只属于自己的男主、没有为自己祝福的观众,全部都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开学后,姜熹便刻意躲开苏和煦,不敢和他有正面的遇见,但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去看他,想知道他在干嘛。无数次经过九班教室门口,姜熹都能看到沈倩坐在苏和煦前面,微笑地盯着苏和煦说说笑笑。这一幕每次都会刺痛姜熹的心,她嫉妒着沈倩,同时嘲笑着自己的不甘;那个位置也是姜熹曾经距离苏和煦最近的位置,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不断地在想,当时自己坐在苏和煦前面的时候,望着苏和煦的时候,对着苏和煦说说笑笑的时候,他是否能看到自己眼睛里面对他的渴望、期待以及对他崇拜的光芒...她心里不断地猜测,在高一那一年里,苏和煦是否有那么一刻时间有看到自己。当心中开始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姜熹便会特意走去九班偷偷地看着苏和煦和沈倩,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强迫自己放弃掉这份感情。

    后来,姜熹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自己的目光从苏和煦身上转移开,她不断地在新的班级里面认识其他的朋友,每天和他们待在一起。用一种方式,安慰着自己难过的情绪...

    只不过对自己再狠,也抵挡不住强行压制自己的悲伤后突如其来的崩溃。悲伤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后,它就像蚂蚁决堤一样,看似完美的大坝,实际已经临近崩塌。姜熹的情绪也是如此,掩饰得再完美,但只需要一件看似很平常的事情就能让姜熹伪造起来的愉悦情绪彻底崩塌在面前。

    那天姜熹和朱清放学后,两人牵着自行车,漫步在残阳下,一人一手拿着冰棍在路上慢悠悠地走,姜熹只有在朱清面前,才能将自己放松下来,她眼神空洞得看着前方。朱清走在姜熹旁边,转头看了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她知道姜熹自从暑假的时候心里便一直不痛快,她一直在等姜熹和她诉说,但她等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等到,她怕姜熹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憋坏。酝酿了很久以后,她决定还是主动问问姜熹....

    “熹熹,我们去公园坐一会吧,我不想那么早回家。”朱清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假装轻松得对着姜熹说到。

    姜熹正好也不想回家,立马爽快地答应了朱清,回答到:“好。”

    两人肩并肩,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公园里面,坐在了石长凳上,朱清将书包放在一旁后,假装漫不经心地对着姜熹说:“你不开心。”

    姜熹听到朱清这句话,面无表情地对着朱清说:“没有。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朱清叹了一口气,对着姜熹说:“你没有必要骗我,你不开心。很明显。”说完,朱清牵起姜熹的手,对着姜熹说:“我希望你开心,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两个起码有一个人得是开心快乐的。”

    姜熹听着朱清这句话,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眶的泪水汹涌得流了下来,狠狠地滴落在石凳上,“啪嗒啪嗒啪嗒~”,姜熹咬着自己的嘴唇,上气不接下气得抽泣着。一旁的朱清被姜熹这副模样吓呆了,一把抱住姜熹,对着她说:“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要难过!!”

    姜熹满脸泪水,抽泣得对着朱清说:“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朱清一脸懵逼,呆呆愣住,震惊得看着姜熹,她和姜熹自小就认识,从来没有看到她喜欢过谁,这句话在姜熹口中说出来,让朱清顿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姜熹低声地呜咽着,对着朱清说:“我初二的时候就喜欢上苏和煦了,我努力地学习留在金中,就是为了他。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姜熹话音刚落下,朱清便一把抱住姜熹,对着姜熹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能帮我把苏和煦绑在我身边,强制让他喜欢上我;还是去揍他一顿,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起码,我能帮你,或多或少都能帮你啊,姜熹!”

    “朱清,这种事情别人帮不来的。”说完,姜熹轻轻推开朱清的拥抱,看着朱清的眼睛,满脸悲伤地对着朱清继续说:“我初二开始就努力跟着他的步伐,我想变得优秀,优秀到让他的眼里能看到我;可是我无论如何努力,我还是那只丑小鸭,我就是她们口中的癞蛤蟆。”

    朱清一脸心疼得牵着姜熹的手,她看着姜熹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带着微微的哭腔,对着姜熹说:“谁说你是癞蛤蟆,你在我眼里是黑天鹅,是勇士,你自信、美丽;他不喜欢你,是他没有眼光,你是一个很值得被人喜欢的人。姜熹,你相信我!”

    姜熹眼中带着泪水,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对着朱清说:“那天,我买了一张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听过的专辑送给他,里面还有我写给他的表白小纸条;但是他将我送给他的专辑,给别人了,连同里面的纸条一起....我在那间黑乎乎的厕所里面,听着她们的嘲笑声。我....我不该有期待的,朱清。”说完姜熹便摸着自己心脏处,她觉得胸口闷痛难耐,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心脏处的校服,声音颤抖地继续说道:“朱清你知道吗?我连在他面前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没有拿到走近他心门的入场券;我的委屈、我的不甘都只能我一个人独自消受。因为是暗恋,因为喜欢上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在这场暗恋中,没有独属于我一人的男主角、没有为我这份恋慕暗自撮合的帮手,没有为我喝彩的观众,这是从开始到结束只有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朱清,我放弃了。我努力过了,我从初二就开始努力靠近他,从那年开始我的双眼就一直在他身上,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我的目光也从未在他身上离开过,我努力的追随着他的脚步,我希望我能够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的目光同样也停留在我身上;在追随的这一路上,我因为他也成长了不少,他对我而言像太阳一样,散发着独特的光芒照耀这我;只是我忘记了太阳的光芒也是会灼伤人类;人的双眼总是不能望向自己,我现在好累,我不想继续了,我想把我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我想让我自己成为自己的太阳,这样再耀眼的光芒也不会灼伤到自己。”

    朱清听着姜熹的话,眼睛红红得,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双手伸向姜熹心脏处,将姜熹的双手从心脏处拿了下来,她眼睛盯着那皱皱巴巴的校服,一脸心疼地对着姜熹说:“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就如同你之前支持我一般。”

    从那天以后,姜熹好似真的释怀了一点,不再去纠结有关苏和煦的任何问题,她努力地将自己的目光和注意力,一点一点地转移到自己身上.....一直到听到苏和煦的名字不再心悸,一直到遇到苏和煦能自如的面对他,和他打招呼。在姜熹的世界里面,她的时间不再为苏和煦停留,她努力得追赶着自己的“理想”太阳,奋力地在阳光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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