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意外事件让整个假期几乎泡汤，度假行程中原定的返程日成了苏佳转院的日子。苏芙几人一大早打车来到医院，江蕙敏推着苏佳从病房中出来，苏国强提着行李跟在他们身后。事发当天来到现场的警察也在，苏芙只遥遥看到他们一眼，领头个子高大的男人是C市刑侦大队的队长。她曾经见过，是苏国强的同事。

    那人在与苏佳说了几句话后便和其他同事一道离开了。

    苏芙难得好奇，问苏佳：“市刑侦的人是特地来送你转院的吗？”

    “怎么可能，”苏佳在苏国强和周衍之的搀扶下艰难地从轮椅转移到车后排，“他们今天也要回C市了，来过问我两句。”

    陆菱画在旁边探头：“问了什么呀？”

    苏佳故作神秘道：“不能说。”

    江女士将一瓶矿泉水放到了苏佳的手上，给他的额头敲了一下，没好气：“得了，受了伤还不安生，别逗你妹妹她们。”

    返程的路上还是两辆车，只是这一回开车的是苏国强和江蕙敏。

    国庆节七天的假期很快结束，苏佳因为还在医院养伤的缘故，推迟了返校。等到他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

    一起经历过事情后，苏芙和周衍之的关系熟络了许多。周衍之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将人拒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偶尔在学校里遇见苏芙会主动点头示意或者打招呼。甚至早上在电梯前碰见的话，两人还会一起结伴上学。

    时间一眨眼秋季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十二月底的C市，大街小巷已经有了提前过年的氛围。各种红色的亦或是彩色的装饰点缀了整个城市。

    在新年到来前是圣诞节，但C市似乎较为传统，大多数人都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只有商家在这两天推出节日折扣活动来吸引年轻顾客。

    今年的平安夜和圣诞节都在周末，苏芙原本想要和父母一起找个氛围不错的餐厅一起度过。不成想两人都在节日前一天收到了出差的消息，周末的家里只剩下苏芙一个人。

    我和爸妈出来泡温泉了，明天才回家，你要来吗？——花花

    苏芙看着手机里陆菱画回复的消息，叹了口气，她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

    不来了，太晚了。——舒服

    苏芙从沙发上起身，打算出门去找点吃的，刚打开门就看到对面的周衍之也站在家门口，目送着高月搭乘电梯离开。

    看到她从家里出来，周衍之有些惊讶。

    “高阿姨要去医院加班？”

    “嗯。”

    苏芙瞬间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我爸妈也出差了，家里就剩我自己。我要出门吃饭，一起吗？”

    周衍之摇摇头。

    “好吧，”苏芙反手关上家门，走到电梯前按下下行按键，在周衍之关门之前道了一句，“平安夜快乐。”

    少年关门的动作停顿，微微低着头，半晌他看向苏芙，开口问道：“你想吃什么？”

    “嗯？”

    等苏芙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周衍之家的客厅沙发上。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转头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周衍之的背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开门的方式是不是错了。

    就在十分钟之前，就在电梯门打开之际，站在家门后的少年突然开口问她想吃什么，并且邀请她到自己家里，说要给她做晚饭。

    苏芙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反应，觉得那时候自己的表情应该是非常明显的惊讶。但是看着周衍之那双漂亮的眼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点头答应了。

    她有些懊恼地拍拍额头，唾弃自己的花痴。居然周衍之两句话就答应让他给自己做饭了。

    等待晚饭的过程有些无聊，苏芙开始打量起了客厅。她只在周衍之刚搬家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的客厅还堆满了各种行李和纸箱，现在已经被收拾得仅仅有条了。浅棕色的皮质沙发，上面摆放着不同色调的绿色抱枕，玻璃的透明茶几，只简单放着一盒抽纸和电视机遥控器。米白色的窗帘遮住了阳台外的光线，顶灯是暖色调的，显得整个空间都温暖而舒适。

    电视机的旁边摆放了几个木质相框，苏芙走近看了一眼，全部都是周衍之小时候的照片。只有一张有高月的出现，是在室内拍的。她看起来还很年轻，怀里抱着大概才五六岁的周衍之，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漂亮的奶油蛋糕，插着六根蜡烛，蛋糕上还用巧克力酱写着“祝衍之生日快乐”。

    这大概是一张用数码相机拍摄的照片，右下角显示着时间，正是某一年的12月24日。

    苏芙愣了一下，猛然转头看向厨房，周衍之还在里头忙碌着做饭。

    而今天是他的十六岁生日。

    苏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

    “需要帮忙吗？”

    周衍之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接着低头将手里洗净的土豆下到锅里，“不用，快好了。”

    锅里炖着的是土豆牛肉，是苏芙点的菜，还有蛋炒饭也是她点的。她本来是想出门吃个海某捞的，当周衍之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脑海里却莫名回想起国庆那次度假，本来说好要吃烧烤那天，她点了土豆和牛肉，但最后没有吃成，多少有些遗憾。

    而点蛋炒饭自然也是因为想起那天晚上周衍之从酒店餐厅打包的晚饭。站在电梯门前的苏芙在说出菜名的时候，还能回想起那一盒已经放凉了的蛋炒饭的味道。大概人的记忆总是通过五感来收藏，因此味觉上的记忆总让人难忘。

    如周衍之所说，饭菜很快做好。苏芙对自己白吃白喝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耻，因此十分积极主动地进厨房帮忙端菜。

    一共只有两道菜，一荤一素和一份蛋炒饭。并不算是多么复杂丰盛的晚餐，但胜在色香味俱全。周衍之的手艺很好，简单的家常菜做得也有滋有味。

    在吃第一口土豆牛肉的时候，苏芙就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周衍之的厨艺这么好，这和江蕙敏做的土豆牛肉味道完全不同，但是更胜一筹。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我妈妈，但是你做的土豆牛肉比她的好吃。”苏芙说着又给自己碗里添了一块牛肉，“你的手艺都是在哪学的？做饭这么好吃。”

    周衍之扒了一口蛋炒饭，咽下后回答道：“自己学的。”

    “自学就能做得这么好吃，真羡慕。我们家除了我妈妈就没有特别会做饭的人了。”

    “江阿姨做饭很好吃。”

    “我妈妈做的C市本地家常菜特别好吃，C市的菜系都是偏清淡偏甜口的，但是我喜欢吃口味重些的川菜湘菜，不过因为我每次一吃嗓子就会不舒服，所以家里并不经常做辣的菜。”

    “我爸爸老家是西南那边的，他也爱吃重口味的菜，所以小的时候，他常常趁我妈妈加班带着我和苏佳出去‘开荤’，吃吃重庆火锅四川火锅，还有串串冒菜之类的。第二天我嗓子疼，就瞒不住我妈，我爸就会被训一顿。再后来，我爸和我哥觉得我的嗓子娇贵，根本吃不了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干脆就不带我一起去了。”

    周衍之没有继续吃饭，而是停下筷子安静地听苏芙说话。

    “再后来长大了，渐渐变得能吃辣了。只要不要一次性吃太多，嗓子基本不会再因为吃辣而疼。但是爸爸的工作越来越忙，苏佳的学习也越来越忙。好像就很少再有小时候那样的机会，和爸爸哥哥一起背着妈妈偷偷跑出去吃重口味的食物了。”

    “所以你才这么爱吃火锅吗？”

    苏芙挑眉，笑道：“难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爱吃火锅吗？”

    周衍之被苏芙的语气逗乐，难得地表情染上笑意，“大概有吧。”

    “那也一定是极少数人。”苏芙不满意他的回答。

    “好了，我分享了我儿时的美食故事了，那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周衍之重新拿起了筷子，垂眸夹起一片生菜，“我没有什么儿时的故事可以分享。”

    察觉到少年的情绪变化，苏芙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那你喜欢吃水果吗？”

    周衍之一时不解这个问题的本意，疑惑地看着苏芙，但少女只是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答案。

    “还可以。”

    “哦，那挺好的。”苏芙说完，低头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我吃饱了，谢谢款待，碗我来洗吧。”

    不等周衍之说话，苏芙端着自己的碗就进了厨房，等周衍之也吃完后，她又出来将饭桌上的餐具收拾好。

    周衍之站在她身边，看着苏芙动作熟练地将碗碟一个个洗净，伸手过去试图帮忙，却被苏芙用满是泡沫的手一把抓住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别动，我来洗就好，你今天已经做了饭了，洗碗就让我来吧，我总不能白吃白喝蹭饭。”

    良心满满的苏芙阻止了周衍之伸出的双手。

    然而后者只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两个人的工作效率会更高。”

    这一句话就让苏芙犹豫了，她在心里暗暗思索了一番自己的计划，觉得周衍之说得有道理，于是松手。

    “好吧，我洗你收拾就好了。”

    看少女不再执着，周衍之便开始将已经洗好的碗碟一个个收拾进消毒柜中。两人配合起来速度快了许多，没多久就收拾好了厨房里的残局。

    苏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不过，还有三个小时今天才结束，应该来得及。

    她这么想着，转头看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周衍之，提议道：“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可是平安夜，外面一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