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骚动的羊群。
阿古力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于是立马翻身而起极目远眺。
苏隆焕也跟着起身打量着现在的局势。
直到看见远处乌压压的天竺军苏隆焕心中了然。
阿古力大喝一声。
“快跑啊！你愣着作甚！”
苏隆焕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天竺军。
回想起上次见面随风说的天竺出兵三百，再加上他们招募的那五百余人。
一共就有八百余人。
这次瞧着到是不用在后面用树枝扫黄沙就已经够震撼了。
苏隆焕和阿古力两人死命的逃回了羌族部落给族人报信。
一时间王账前聚集了差不多整个部族的人。
这段时间族长的身体微恙是族人都知道的事情。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商讨对策。
最后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羌族第一勇士曾经击退过天竺军的苏隆焕身上。
就在这时已经多日不曾公开露面的族长现身了。
族长夫人见状走上前替他撩起帐篷布。
“怎么回事，我一觉睡醒你们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此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
唯有阿古力出声解释了。
“族长，天竺军又攻来了！”
“什么！”
下一刻族长脸色涨红青筋暴出血红色的血雾从口中喷涌而出。
人群顿时一片骚乱。
“族长！”
“父亲！”
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族长苏隆焕选择冷眼旁观。
等到族长被送回了王账内众人皆是士气低迷。
果真不出所料大长老来到了苏隆焕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隆焕左右顾盼了一圈。
“嗯。”
随后大长老又重重的拍打了两下苏隆焕的肩膀。
苏隆焕感觉自己的表情可能有些僵硬。
因为大长老的手劲是真的大。
依旧是上次那片草原。
不同的是这次天竺军和新军联合在一处厮杀更为惨烈。
苏隆焕作为两军交战的领头人自然是一马当先。
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没入了敌营。
随风一身银色的虎头铠甲威风凛凛。
看见朝自己策马奔来的苏隆焕伸出手与他击掌。
“恭迎主帅回归！”
下一刻早就得了指令的新军纷纷效仿。
“恭迎主帅归来！”
喊声震天，震耳欲聋。
阿古力听不懂汉话皱眉，“搞什么焕这是傻了吗？”
只有旁边一个经常去边城游走懂得一些汉话的羌族将领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煞白着脸指着前方说道。
“阿古力将军...他们好像说的是恭迎主帅回归，焕将军是他们的人。”
阿古力嗤笑一声夹紧马腹喝道。
“瞎说什么我去把那傻小子叫回来！”
但是还没等阿古力策马离开就被好几个羌族士兵给拦截了。
因为他们都看得分明局势不对了。
那边苏隆焕下马就有人拿着早已备好的青龙铠甲为他披上。
随风见苏隆焕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歪嘴一笑。
“猎杀开始。”
苏隆焕手握缰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漠视一切的空。
“别小看落水狗。”
微风拂面间随风和苏隆焕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顿时杀喊声一片。
在这场恃强凌弱的厮杀中。
苏隆焕就好似一匹发狂的饿狼。
尽情释放着自己心中的不堪与罪恶。
天空渐渐变得灰暗。
直至一道闪电刮破天空，战争结束了。
羌族惨败。
绝大部分的羌族人战死在保卫家园的沙场上。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消失在了茫茫山间。
他们或许躲进了深山里避世。
又或许是去投奔了其他的部族。
关于这些苏隆焕现在都顾不得了。
……
新军驻扎进了羌族领地。
将原本的羌族人都驱赶到了一处大帐篷里集中关押。
王账——
苏隆焕坐在原本属于族长的虎皮椅子上。
目光无神面容沉静的盯着族长。
羌族族长此刻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色。
他摸不准面前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那么熟悉却又仿若从未相识。
“你说都杀了如何？”
族长一听吓得冷汗刷的一下的出来了。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我羌族与你无冤无仇！”
不知道是哪几个字眼刺激到了苏隆焕。
原本还算平静的人突然就目光犀利的直射瘫坐在地上的族长。
“你说的对，无冤无仇。”
但是现在已经不算是无冤无仇了吧。
苏隆焕自暴自弃的想到。
那不如就做的干脆些。
苏隆焕起身单手抽出腰间的配剑直指地上狼狈的羌族族长。
另一边被控制在自己的帐篷里的溱珂琏。
她听着族人的哭喊声以及陌生拗口的汉话。
但现在外面很安静。
只有敌军的脚步声和三两句言语。
可惜她完全听不懂汉话。
溱珂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大长老从战场上回来组织大家逃到深山里去。
她和额姆因为没有见到哥哥和父罕所以一直等到了队伍的最后才离开。
但就在他们快进入山林的时候身后却追上了敌军。
她和额姆被扣住了。
此刻在帐篷内溱珂琏偷偷拿出那把一直被自己藏在角落的匕首。
她要去找父罕。
父罕原本就有病在身此时更是需要人保护。
而且她父罕是羌族首领。
只要他父罕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办法。
怀着这样一种信念溱珂琏小心翼翼的划开了背对着守军的帐篷。
她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划了一道一人高的裂口。
就从那缝隙间挤了出去。
她的帐篷距离父罕的很近只有不到五百米。
但这五百米却是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距离。
看着近在眼前的王账还不等她靠近就被巡逻的敌军发现。
“有人逃跑捉住她！”
随着不知是哪个士兵嘴里的大喝。
一瞬间就有好几个士兵手拿武器朝着溱珂琏逼近。
溱珂琏顾不得了她现在一定要见父罕一面。
确保他的安全。
于是溱珂琏拼命的奔向那处不染纤尘的白色圆顶帐篷。
快了，就快了。
忽然溱珂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了。
紧接着就狠狠的被人从身后摁趴在地上。
很疼，很疼。
但是这远没有当她抬头望向那顶巨大的帐篷时来的疼。
雪白的帐篷洇上了点点银红色。
慢慢的渗透滴落。
顺着白色的帐篷布滴落在黄色的尘土中。
溅不起一丝尘埃。
溱珂琏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一刻她脑子飞过许多许多的念头以及猜想。
但是都一闪而过。
直到那层洇了血色的白色帐篷被人从里面掀开。
她看见了父罕死不瞑目的趴在血泊中与自己四目相对。
还有手持利刃面容冷骏的苏隆焕出现在血泊的旁边。
溱珂琏脑子一片空白。
她想自己应该想些什么或者是质问些什么。
但是她没有开口的勇气。
只是精疲力尽的趴在地上。
溱珂琏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她清醒的时候她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这原本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可此刻溱珂琏却忍不住想要反胃。
豆大的眼泪无声滑落。
溱珂琏想偏过头绕开剑尖再看一眼父罕。
可是剑的主人却剥夺了溱珂琏的机会。
咽喉处被锋利的剑尖抵着。
溱珂琏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执着的要去看父罕最后一眼。
苏隆焕用剑尖挑起溱珂琏的下巴。
随风在一旁看的分明苏隆焕没有下定决心要杀她。
现在只是在试探也是在思考。
血与泪混合。
“呃。”
冰冷的剑尖并没有被那一滴滴的热泪所温染半分。
反而递进了一寸。
溱珂琏这才看向居高临下的苏隆焕。
“为什么。”
苏隆焕并没有回应溱珂琏的问题。
只是对之前按住溱珂琏的那俩个士兵说把人送回帐篷。
溱珂琏是被人拖回帐篷的。
现在溱珂琏的帐篷周围四周都设有岗哨。
这是随风下的命令。
虽然一个溱珂琏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在苏隆焕想好怎么处置她之前随风是不会让她轻易逃脱的。
溱珂琏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坐在兽皮垫上。
她忽然看不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变得好陌生。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大家都还在，父罕也在，额姆就在自己身边。
这样想着溱珂琏居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
溱珂琏看见的依旧是有缝的帐篷。
还有一双黑色的高腰皂头靴。
溱珂琏没有说话，苏隆焕也没有。
明明没有大声嘶喊但开口却沙哑艰涩。
“我额姆和哥哥呢。”
那句为什么溱珂琏已经没有心力再去追问了。
现在她只想确保亲人的安全。
但是依旧没有回答。
溱珂琏忍着半麻的身体起身。
第一次溱珂琏客观冷静的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我额姆和哥哥呢。”
苏隆焕看着泪流满面的溱珂琏心中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你的哥哥全部战死。”
早就预料的结局似乎心已经麻木了都感觉不到疼。
“放过我额姆。”
“为什么不替自己求情。”
溱珂琏调整好仪态昂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定。
背对着苏隆焕。
这似乎也表明了她从容赴死的态度。
苏隆焕深深地看了那道窈窕的背影好久。
走出蓝白相间的帐篷。
随风迎了上来。
“王爷。”
苏隆焕似乎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眼眸里露出了这么多天来别样的情绪。
“杀了，别见血。”
随风听到这里似乎怔了一下。
但是随风依旧没有多言，“好。”
这次苏隆焕没等随风就自己先行离开。
随风站在原地目送苏隆焕的离开。
回首进入那全羌族最独特的蓝白相间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