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如三流电影一般姗姗来迟，我看着中森警官和白马探率先跑上顶楼，望着一地脸庞陌生的尸体不知所措。转身走出了小巷。

    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而它旁边还站了个穿黑色校服的少年。“你在找我么？”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一！吓死人了。”黑羽快斗似乎真是被吓了一跳般转过身来，只是目光在看到我身上的模样时，到嘴边的话硬是收了回去。

    “他死了。这不是我的血。”我耸耸肩，用左手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好意思，看来今天是要拜托你开车了。”

    “你……”他看着我自始至终没动的右手，“你什么时候中弹的？！”

    “最开始。”在扑倒他冲向掩体时。

    “和我在一起后，你怎么总是受伤啊……”黑羽快斗有些失落的样子。

    “傻子。”我摸摸他乱翘的鸡窝头，露出个怅然若失的笑来，“我本来就总受伤，才不是和你一起之后啊。”

    “什……”

    “这点小伤，不会有事的。”我利落地钻进了副驾驶，带上车门，“笨蛋，可别演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样啊，你的戏瘾是不是也犯了？至少……我知道了个重要信息。”他们出动了。

    黑羽快斗。我深深凝视着他，看他插入钥匙启动了车，踩下油门驶上马路。我刚刚可是做了个重大决定。

    “决定什么？”他突然出声问道，从后视镜里看着我错愕的脸，“你说出声了啊。”

    什么？还是我这个危险的习惯，我不可置信：“决定回家后立刻去洗澡，脏死了。”我嫌弃道。

    “要不要基德大人给你表演个一秒换装？”他咧了咧嘴，一脸痞气道。

    “你又欠揍了是不是？”这家伙，不就是想找机会吃我豆腐么。

    “我怎么敢惹Syrah大人呢——”他拉长了声音，却报复般故意把车开成蛇形。

    “小心我的车！”我狠狠瞪他一眼，“它可是比你的命要值钱得多呢……”正说话间，从后方骤然传来猛烈的一股冲力打断我的话。我身体受惯性前倾，前额“砰”地磕在了挡风玻璃上。

    有人从后面撞我们的车！

    “快走！”我捂住额头，血已经流下滴到了右眼里，搞得我眼前血红一片。我草草抹了下。

    话音未落右侧又传来“哐”的一声，我的保时捷是安装了全车的防弹玻璃，此刻右后车窗却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坑，边缘有细碎裂痕。

    居然是两辆黑色SUV一左一右靠近了上来，有人手持钢管就来砸我的车窗！

    “呵，想逼停我的车？”我轻蔑地笑了一下。笑话，当初冒牌Spider搞了一排车可都没有做到。

    “快斗，你坐过来，换我来。”我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黑羽快斗显然也被这一连串冲击搞蒙了，却还是默契地和我换座，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我们几乎瞬间就移到了对方的座位上。“快斗，坐稳了。”我紧紧把住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笑一你的伤！”

    “这点小把戏，还困不住我Syrah大人。”我嘴角勾起抹冷笑，同时抬手朝仪表盘上的按钮伸去，第二排1、3、5同时按下——

    从保时捷的前后车灯处缓缓伸出四柄MP5冲锋枪，旋转着呈180度开始扫射。挤在我左右的两辆SUV上，登时就布满了拳头大的弹孔。

    黑羽快斗目瞪口呆。

    我挑了挑眉，傲慢地笑了下，薄荷色眸子里泛出餍足的光彩来。那是，自从上次被赤井秀一狙击，我可吃足了教训。纵然那人已经死了，还是花大价钱改装了这辆车，即使是十个赤井秀一诈尸起来也不怕——可惜被他们撞成了这样。那就要支付代价。

    只是这招更适合在哥伦比亚□□火并中使用，放在东京23区内，就实在有些惹眼。隐隐已经开始有闪烁的红蓝霓虹光、以及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响彻云霄，我与黑羽快斗对视了一眼：“你开着我的车，快走！”

    “你要干什么？”黑羽快斗立刻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我的右臂，扯到伤口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气。“抱歉。”他慌忙道，手却仍旧没有松开一点儿，“你一个人要去哪儿？”他紧盯着我的眼睛。

    “刚才那伙人不知道有没有消灭干净，他们看到你和我的脸了。”我垂下眸子，语气飞快道。

    如果是组织派来的人，就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将情报带回去。我会被登时判定为叛变，而黑羽快斗的真身则会暴露无遗。

    “我明白了。”他顿了几秒，抬手与我一同握在方向盘上，“那我与你一起去。”

    ……

    穿过麻布十番，前方就是港区一排排拉着卷帘门的仓库，我拐进了其中一间，嘎吱将车子停下。“这里是一个安全屋。”我说，率先打开车门环视了下四周，“走吧。”

    “哦。”黑羽快斗一晚上大概都在被打破认知范围，此刻也没有了吐槽的心情，只是闷闷应一声。

    “你的装备都带齐了吗？”我偏过头望向他，“怪盗基德好像不开枪，要不要……”

    “不用不用，我用自己的道具就足够了！”见我撩开风衣露出腿上另外绑着的几把手枪，他慌忙炸毛一样摆摆手，“真是的，笑一你真的把军火库带身上了啊。”

    我便也不再强迫他，只是兀自取了个新弹夹装弹，将枪紧紧握在手上：“不能小瞧那些人，如果是组织的话，我就算带大炮来也不为过。”

    “有时我真忍不住会怀疑，这里究竟还是不是日本。”黑羽快斗小声道。

    “和你认知的大概不太一样。”我扬声道，最后关上后备箱的门，扔给他一个刚刚取出的东西。

    “什……”黑羽快斗手忙脚乱地接了。

    “防弹衣。”我道，“赶紧穿上，别拖我的后腿。”

    “究竟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日本啊，怎么会有冲锋枪？！”中森银三震惊地检查着被遗弃在路旁两辆黑色SUV上拳头大小的弹孔，“这不是基德干的吧？暗夜骑士吗，也没听说他在其他案发现场有如此火力啊！”

    “不，这不是暗夜骑士。”白马探缓步从后方走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残破的人皮面具，“在刚才的屋顶捡到的，他应该是被人冒充了。”

    “也就是说，基德他合作的是……一个□□？”中森银三长大了嘴。发生这种事已经不是单纯的基德事件了，看来要联系搜查一课。

    “如果基德知道的话，他就没必要易容了。”白马探冷静道。这个假“暗夜骑士”应该是想凭借火力一举拿下基德，只是不知被从哪里来的火力更强的人截了胡。那么基德现在，难道是处于被绑架状态吗？

    白马探的脑海里蹦出一张有着棕黑色凌乱卷发的脸，那小子向来是不杀人的，可此次前来的，可都是真枪实弹。

    “他们弃车跑了。”我紧贴着墙壁侧过身，对黑羽快斗道，“中森警官和白马在检查现场。”

    “呀嘞呀嘞。”黑羽快斗发出无意义的语气词，“还真是祸不单行。”眼前这个情形，怪盗基德在夜色下故意引人注意的白衣显然是不适用了，所以他只得拉低卫衣的兜帽，“笑一你，要不要先易个容？”他看着我明晃晃露出的金色发丝道。

    “不用。看到我的人，就必死无疑。”我果断道，打了个手势，“他们不会跟警察硬碰，但应该还没走远，先去后面检查一下。”

    “好。”

    东京港区的仓库码头一排排都长着相同的样子，堆叠集装箱货柜与桥式起重机，巨大铁皮物是天然的无数掩体与视觉死角——换句话说，这里可真是适合枪战火并的好地方。这里叫日之出码头，只是我们双方之一，注定是不会再看到日出了。

    Pinot死了，本来他就已经算有代号成员中的边缘人物，而刚才撞我车的，应该是他手下的小喽啰，是否知道组织的存在都不一定。只是我不能用我和黑羽快斗的安全去赌，放走他们。

    他们既然弃了车，这里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就一定还在附近。不，冷静下来想一想——

    “刚才你虽然给他们的车造成了巨大打击，但应该还可以开，至少逃离警方的追踪范围是没问题。”黑羽快斗突然开口，“能够让他们放弃车子转而不行，就说明他们的计划本就如此——一定藏了另外的脱身工具在这里。”

    他的推理没错，脱身工具……“这里到处都是仓库，也许……”

    “不，不是车，车子的话也没有意义。”他打断我的话，“这里可是港口，也许那个假的‘暗夜骑士’。”黑羽快斗还不知道他也有代号，就只这样暂且称呼道，“雇佣了他们，并且承诺事成之后，从东京港安排他们立刻偷渡出国。”

    话音未落，我们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海湾停泊着的几艘货轮。

    “不会是货轮，货轮太显眼。”我摇摇头，“应该是帆船，或者渔船之类。”

    “游艇也有可能。”黑羽快斗又抬手指向右侧的一排卷帘门仓库，那里停泊着一些小型船舶，多是私人用途。

    “走！”我立刻道。

    果不其然，我们搜到第二排时，就看到有一间仓库的卷帘门上翻了三分之一，而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我打了个“跟上”的手势，小心翼翼挪到铁门右侧。

    “这回可是亏大了，兄弟们装备全都丢了，人还折了好几个。说好了干掉基德和他的帮手再付尾款的，结果人怎么也联系不上了，该不会反而被干掉了吧？”里面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看不如哥儿几个在这分了钱，赶紧一拍两散。条子好像已经听见风声来了，再这这里待下去讨不了好处。”

    “看来，他们只是被临时雇佣的打手。”黑羽快斗凑近了我，小声道，“笑一啊，他们不是你的……”

    我知道，黑羽快斗想说他们不会向组织报告我的行动的，今晚之后应该也会流亡海外终身不再回日本，所以没必要将他们全部灭口。只是啊……我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组织的爪牙有多么厉害。假如他们想找，纵使逃到天涯海角……

    “快斗，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用牙齿扯掉了拉环，狠狠将手中东西掷了出去！

    “什——”黑羽快斗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我推进了墙壁的后侧，随即仓库中响起巨大的爆破声，火光四射。

    “黑手党都是疯子，即使最冷静的也不例外。”我靠近了他的耳旁，亲昵地补上后半句。

    “手榴弹这种东西……也太超过了。”黑羽快斗愣愣的，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机械地回应了一句。

    亲爱的，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决定了什么吗？看着他错愕的神情，我不禁想。

    决定了为了你，就算做一千遍这种事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