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

    秦臻斟酌片刻,摇摇头:“想必是不会的。”

    扬子珏看起来还有些遗憾,秦臻已经点上了炉。

    在道观能玩的着实不多,扬子珏满心想着能出宫走走。

    恰逢秦臻要出宫几天,扬子珏百般恳求秦臻都不肯带上她,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出这道观,但是秦臻坚决的态度又令她心烦。

    天还没亮秦臻便悄悄动身,吩咐了小厨房给扬子珏做了些甜糕便出发了,临行前还往她房里塞了封道歉信。

    扬子珏早在隔壁推开门的时候便醒了,赌着气不出去,坐在外间直勾勾看着门外。

    “只要你走前来看我一眼,我就原谅你。”

    扬子珏心里想着,可当那人影出现,最终顺着门缝塞了封信后便离开时,扬子珏还是后悔了。

    她朋友并不多,几乎没有打打闹闹过,这也是她少有的无理取闹。

    她好好收起了道歉信,跟着道观里的小道士们一同练功学习,冷着脸眼里藏好了情绪。

    这样一直坚持到了秦臻回来。

    那天傍晚,扬子珏正从大殿里摆放新的贡品,远远听见清脆的道铃响了几声,便放下手中的活计,直直奔向道观门口。

    没刹住车,径直扑进了刚刚没入眼帘的少年的怀中。

    然后……搂的更紧了。

    “对不起,我不该胡乱发脾气的。”

    扬子珏声音闷闷的,秦臻听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关系,我能明白被关着的感受,我没有怪你。”

    随后,秦臻从行囊中拿出了不少包好的吃食:“我随便买了些京城小有名气的吃食,看看喜欢哪个。你不能出去,可是如果有喜欢的,我替你去买。”

    扬子珏点了点头,随后发现此时姿势不太妥,讪讪地松开了手。

    秦臻只是一抖,身上的道袍又十分规整了。

    二人直接回了卧房,在扬子珏房间外间的小厅里摆出来,有的小吃甚至还热乎。

    “随便买了些,包了些隔热的材料,不过效果总归没有保温箱好。”

    说是随便买的,可扬子珏明眼看着,知道那些都是她喜欢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也不想深究。

    在今年冬月中旬,下雪了。

    秦臻是被晃醒的,他一睁眼便是已经穿戴整齐的活泼的小姑娘。

    “下雪了,下雪了快起来陪我玩!”小姑娘似乎早起已经出去玩了一圈,手冻的通红,还似乎带着寒气。

    “大小姐,我凌晨才睡,现在绝对不超过七点。”秦臻黑着脸看外面的天色,因为下雪天色泛黄,透着黑。

    扬子珏讪讪地笑了笑,然后找借口出去了:“你睡你的,我,我去看看小厨房今天吃什么!”

    道袍没有加绒,在道观又并没有强制穿什么,扬子珏穿的是一身红白的棉袍,一头乌黑的秀发上也绑了红色的头绳。

    秦臻叹着气摇摇头,他都被弄醒了,又怎么会再睡着。

    他最近找铁匠按照要求打了个鸳鸯锅,刚想趁着哪天下雪吃个火锅,谁知道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起床后就找人先把那铁锅用盐水过一边,又冲洗了几遍才作罢。

    道观后院搭了个土灶台,刻意多留了一圈平台空档足够放碗盘。

    想着中午给小姑娘一个惊喜,布置好什么,他就去前厅吃饭去了。

    因为是初雪,道观里不用烧香洒扫,他只需要去找一趟皇帝扯掰扯掰国运说些漂亮话,这几天就可以全员休假。

    而道观里的小道童铆足了劲,想要和这个新来不久的道姑姐姐一起玩,早早的就在隐蔽的地方堆了不少雪人。

    扬子珏跟着他们一起滚雪球,却怎么也不如他们搭的好看。

    正玩的开心,小道童忽然都想锯嘴的葫芦一样噤了声,扬子珏回头一看,先看到了递到眼前的手炉。

    秦臻一身威严,自他来到这里便都是这幅模样,容颜不老和不怒自威让众人的热情灭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坏了气氛,便也没多说话,更没久留。

    扬子珏才来几个月,却早已是那群道童的孩子王。

    秦臻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大概是羡慕多一些,又或是什么压抑不住的欢喜。

    他看着他们欢快的身影,悄悄摇了摇头,便换了道袍拿着法器,出了门去寻皇帝去了。

    盛唐气象之下,好像一切都十分平和。

    秦臻记得历史的走向,知道这一切盛世之下的暗潮涌动,知道这个繁盛的时代的结局,不由得神态里带着几分悲天悯人。

    和唐明皇闲聊一段时间后,他就准备回道观了,扬子珏没再堆雪人了,而是不知从哪拿了根树枝,在地上正涂涂画画。

    “中午吃火锅。”秦臻轻轻咳一声提醒她,看她猛的回头,看她灵动的眸子里染上喜悦。

    锅底煮的是辣汤和菜汤,扬子珏吃着辣汤快被幸福哭了。

    二人随口闲聊着,扬子珏甚至提到了未来,未来在道观里的建设,提到找机会去宫外的道观。

    甚至,她在肆意讨论着神佛,用她无畏无惧的无神论和秦臻分析着信仰的教化作用。

    她记得自己来自未来,可她好像忘记了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秦臻抿着笑听她讲,却越听越心凉。

    扬子珏当初在宫外为寿王拢的权势渐渐消失,寿王的势力范围回到了历史的轨迹上,甚至在很多人心中她曾是寿王妃这件事也渐渐淡去。

    若是她在道观再过几年,怕是杨家人对她的印象也只剩“是一个养女”了。

    他尝试借着试探所谓“时空”所谓“规则”的界限在哪,可他不敢再主动提起这段历史。

    扬子珏,是当局者迷。

    他不存在于历史之中,也不应该有任何一本史书记得他,他属于未来。

    而扬子珏却偏偏是杨玉环,一个属于这个时代,一个改变这个时代,一个留了无数足迹在这个时代的人。

    面对未知和规则,他只能笑着藏住心中那一点点少年的欢喜,用直面却不轻薄的方式,去度过这段“偷来的”时光。

    在历史中,她在道观“同年”便会被唐明皇想起,然后入宫,在盛宠之中成为贵妃,和家族彻底绑在一起,最终成为权政的牺牲品。

    秦臻摸不透是她忘记了历史还是忘记了自己。

    他也是一个胆小鬼,他不敢再去试探了。

    或许当她进了后宫的那一刻,所有有关“秦臻”的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吃饱后扬子珏就去散步消食了,留下秦臻四处发愣。

    想来想去没有方向,也是一个死局,他越发烦躁。

    秦臻随手抓了把雪,看雪慢慢在手中融化,他冷静了下来。

    还好,他们还有半年。

    他们,只剩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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