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吗

    “向兰,打针了。”

    护士推着小车敲门进来,任竞由让到一边,专心看护士扎针。小护士抬起向兰的手仔细看了看,怯怯开口道:

    “你们看要不要重新打一个留置针,这个已经用了好几天了,今天勉强继续用的话输液会比较慢。”

    小护士边说边用眼角瞟了瞟任竞由,这36床的陪床实在太帅,已经成了她们护士站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任竞由听说也凑过来牵着向兰的手细看,他原本比小护士高许多,这会儿低下头跟小护士挨得就比较近了,向兰注意到护士的脸刷一下红透透的。

    她忽然地,就觉得有些心烦。

    “我不要打”,向兰说道。

    任竞由并未察觉她此刻的情绪变化,仍细细观察着她手上的留置针,针头确实有点外漏了,边边角角的胶布都翘起来了。

    “重新打一个吧”,他像哄小孩一样安慰道:“万一这个打漏了更疼哦!”

    他抬眼看向兰,捕捉到她脸上略过一点笑意,他想了想明白过来,心内感叹,好久不见她使小性儿了。

    见向兰没再说什么,护士给她拔了针,重新打了右手,这下吃饭喝水更不方便了。

    打完针,护士收拾了东西出去,转身关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任竞由蹲在床边还按着向兰抽了针的手,于是提示道:

    “可以不用按了”,说完,她就带上了门。

    病房里忽然十分的安静,任竞由仍牵着向兰的手没放。

    “好了,可以不用按了”,说着,向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抽不回来。任竞由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仍按着针头处。

    向兰抬眸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任竞由手上不自觉加了点力道说:“多按一下,消肿止疼。”

    看着任竞由一脸平常的样子,向兰差点就要信了,但是她明显感觉到手腕处被他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向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手似乎有些绵软,只能任他握在手心。

    此时,他们之间的空气有些凝滞,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气息流转,任竞由黑而深邃的眼眸里总是隐匿着许多暗流,那眼神叫她看不透,却又莫名地吸引她靠近,鬼使神差地,她抽出手来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如此,她的目光才能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留恋。

    遮住引人注目的眉眼才能注意到他有一双好看的唇,与剑眉星目的大量感不同,他的唇略薄而秀气,唇角微微收敛,笑起来的时候弧度非常令人着迷。此刻,这双唇轻而迅速地抿了一下,下颌角扬起来。他依然任由她捂着他的眼睛,人却已经伸直了膝盖弯腰凑近,毫不犹豫地吻住她的唇。非常轻而柔的触碰,仿佛微凉的露珠在清晨的荷叶上滚动。感受到她的悸动,他一只手附上她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头,将她轻轻放到枕头上。

    向兰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感受他舔舐着她的唇,脑袋里似乎被灌满了蜂蜜,粘稠而甜蜜,无暇顾及其他。从前,他的吻总是来势汹汹,现在却是温柔徘徊,待她丢盔弃甲唇齿微启,他趁虚而入,两人交缠更深,长久的渴慕在时间的流逝中发酵出更醇厚的力量。

    她依然如此恋慕着他,这是来自本能的追逐,仿佛蝶恋花,云思月。

    许久,他才停下,她的手早已抚在他的脸上,眼睛仍闭着,胸腔难以克制地起伏不定,他睁开眼,仔细打量她每一丝的表情。她缓缓睁开眼,垂着眸不敢看他,脸上灼热难耐,绯红一片。他们贴得太紧,她甚至感觉得到任竞由对她的难以自持。

    “你爱我吗?”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向兰听得清清楚楚,她只觉得心中酸楚。

    她也很想不爱他了,她有太多理由不爱他,她甚至都不信任他,但是她现在的行为却明明白白地为他倾倒。

    任竞由看到她脸上的屈辱感,突然很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但是不问出口多少有些不甘。

    “跟我回家好吗?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

    他的声音温柔而清醒,再没有刚才的挣扎与敏感。她感觉到他的变化却不知道这变化在哪里,有些东西抓也抓不住,只能任其溜走,她总是看不透他。

    她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唯一能依赖的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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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愁云蔽月,凌晨12点的小区在静静沉睡。

    只有一阵轻微的喘息在耳畔回荡,沉重的脚步声将头顶的声控灯点亮。

    “怎么?累了?”怀里的女人抬起一张面带戏谑的脸。

    “不会,你这么轻。”任竞由微笑说道。

    向兰继续靠回到任竞由的臂膀里,他正打横抱着她往最高的顶楼走去。

    傍晚她在医院里答应了他,他立马决定此刻就带她回他们曾经的小家,也不管还没到出院的时间。

    向兰拗不过他,只得被他带走。但她腿伤未愈,自己完全没法下地,只能他一路抱着她上七楼。

    没错,他们之前的小家在七楼!

    “上次你装晕,可是我把你搬上楼的,今天换你了!”

    她撅着嘴巴说道,一边又用指甲轻轻戳他,嘴角挂着笑。

    “哼,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任竞由暗自觉得好笑,平时她总是一副有礼有节的样子,小性子的一面全甩给他了。

    终于到了,饶是任竞由身体素质够强壮,也扛不住公主抱一个成年人上七层步梯。

    这时,怀里的女人又幽幽开口了。

    “我有点饿了……”

    “吃点宵夜?想吃什么?”

    “我记得从前学校对面、小区门口有家烧烤还不错。”

    “……”

    “那个摊子还在吗?”

    “在啊,我去给你买,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啊!”

    “烧烤的话肯定是边烤边吃才对味的吧……算了,我也就是一说,我看你也累了……”

    正要按指纹解锁的手悬在空中。任竞由低头苦笑,能怎么办,自己宠上天的女人,只能继续宠啊。

    他垂下准备开门的手,又将她打横抱起,这一下比刚才一直抱着麻木的感觉更累了,他却故作轻松地说道:“走走,现在就去!”

    向兰想掰扯他的心思得逞了,不禁暗自发笑,这时却感到身下一双手微微颤抖。

    “任总,是不是不行啊?”

    她继续调笑,任竞由哪里是能激的人,一双黑瞳对上她,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东西,这一下向兰不敢开玩笑,缩在他怀里噤声不语。

    果然,认真她就退缩了,任竞由只觉得好笑。

    半夜的烧烤摊格外有烟火气,红的蟹柳,绿的青椒,各种鲜香麻辣的肉串在烤炉上滋滋冒油。

    老板是对夫妻,丈夫负责烤,老婆照顾生意。从前在这儿摆摊的是个快乐的单身汉,遇到女学生来吃烤经常打八折。

    是从前的小男生娶了老婆吗?向兰有些说不准,从前那个小男生瘦骨嶙峋,一个背心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现在烤串的丈夫啤酒肚,还带着一副眼镜。

    人事变迁,连她也说不好记忆里的彼此是否依然真切了。

    “怎么了?”偏要挨着她坐的那人开口问道。

    刚上的热腾腾的烤小牛肉,她从前最喜欢了,竟然无动于衷一直在发呆。

    向兰回过神来,看着任竞由说道:“没什么,只是在回忆这个小摊是不是我们从前吃过的那家。”

    任竞由并不回答,递给她一串牛肉。

    “尝尝看。”

    外焦里嫩的小牛肉格外喷香,刮拉下来嚼在嘴里,别有一股牛油的奶香。

    吃着吃着,向兰笑了,任竞由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

    “尝出来了吧?是从前那家没错吧?”任竞由边喝啤酒边笑着说,夜色与灯光将他映照得更加眉目俊挺。

    向兰点头,又撸下一串香菜牛肉后说道:“这家的牛肉串都会穿点牛油上去,奶香之外还有一点椒麻味。”

    她放下竹签,望着在碳火跟前忙活的小夫妻,自顾自笑起来:“人有些变了,味道倒是一点都没变。”

    “你也变了啊,从前吆喝着催老板的人,现在串都凉了也没吃两根。”

    向兰拾起竹签不自觉地轻敲着桌角,淡淡说道:“没吃宵夜的习惯了,年纪大了睡得早。”

    任竞由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五年时间她的确成熟了不少,从前她有些婴儿肥,现在侧脸的线条紧收冷峻,不笑的时候就略有些严肃低沉,此时她完全放松,眼神也有些涣散。

    她举着空杯子问道:“我陪你喝点酒吧?”

    任竞由看着她眼里浅浅的笑意,起身去撬了一瓶汽水递给她道:“下次吧,我可不想现在又带你回医院。”

    最近吃了这么多药,还喝酒,找死!

    只见她低声叹了口气,说声好吧,还是这样听话,又抱着瓶汽水咬起吸管来,这些孩子气的动作真是久违了。

    “你是不是不饿?故意使唤我?”任竞由看着她问道。

    被说中了,向兰只好嘿嘿一笑。

    任竞由垂眸抿了一口酒,顿了一顿,正视着向兰,平静说道:“你不用怕。”

    片刻愣神,她抬头疑惑看向任竞由:“我怕什么?”

    “你害怕进那个门”,任竞由轻轻说道:“害怕我们的过去,害怕我们之间变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自嘲一笑,“或者没变”。

    向兰一时语塞,千言万语尽在他刚刚简单的几句话里了。面对他时,她种种乖张与戾气,不知从何而起的某些怨怼,被他看得明白,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的想法。

    亦或是他也害怕,怕他们之间回不到最初,又怕他们重蹈覆辙,依然潦草收场。

    向兰渐渐低下了头,她问自己,那盏灯是她可以去点亮的吗?

    回Y市以后,有几个夜晚,她在这附近闲逛或跑步的时候,双腿会不由自主地带她走到那个小区,一个人躲在阴影暗处,带着害怕又依赖的万般情绪,抬头窥视着七楼那盏灯。

    客厅里偶尔亮着灯,她不禁猜测,亮着的灯下又会有谁和谁……

    这样的依恋,她对自己都不愿承认,亦无法面对。

    就在她有些羞愧的时刻,她搁在椅子上的手被另一个温暖的手掌覆住,轻轻摩挲,继而又掌心相对,手指交缠。他凑到她身边,耳语道:

    “阿兰,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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