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兰扭头回了包间,任竞由跟在后面,手沉默地插在荷包里。
詹元峰已经喝的六亲不认了,看到门口的向兰,摇摇晃晃地指着任竞由问道:
“他是你老相好?”
向兰扶额……
是她的错,今天就不该提议吃什么筒子楼!
这当下,詹元峰朝她走来,不由自主地就要靠在她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任竞由一把拉过向兰,詹元峰脚下一滑碰了壁……
“我朋友喝太多了,我送他回去。”
向兰轻轻推开任竞由的手臂,小声说道。
“不行!”
她送别的男人回家?还是喝醉了的男人!绝对不行。
向兰微微蹙眉,你说不行就不行?
“我也喝了酒,你就不送送我?”
向兰抬头看着一脸无赖冷淡的任竞由,心里暗忖道,我看你清醒的很。
“你就不管你的那几个朋友了?阿季喝的也挺多的!”
被点名的阿季已经不声不响地趴在桌上了,赵宁和大东显然是喝多了,俩人又是笑又是抱……
他转念一动,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摇人”处理。
“你给谁打电话?”
“下属。”
任竞由沉着声音说道。
“任竞由你还是不是人?!”
下班了还让下属来处理这种私事?!
“任总,咱们跟你混!”
赵宁也喝多了,她和大东两人超任竞由扑过来。
任竞由长声叹气,看着这帮拖后腿的“朋友”,恨不得一脚全踹飞。
他转头对向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处理了他们三个就回来。”
1小时后,他回来了。
果然,她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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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点,向兰坐在湖畔的星巴克里。
约定的地点离她住的酒店很近,她找了个阳光充足的位置,大大的落地窗外,秋景如画,有人沿着湖畔晨跑。
她拿起手机又翻看了一遍企业简介,浪川地产——中国地产百强企业,坚持绿色地产开发和运营。
又是房地产企业,她本来对这一行有些负面看法,但是随着这半个月来不断失败的经验,她也只能将房地产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半个月来,她一直在找给甲基卡项目投资的企业,试图逐个击破,然而收效甚微。
有的企业刚接触时很有兴趣,CEO直接找到向兰面谈,然而在向兰全面地介绍了项目的情况后,对方反而沉默了,表示公司还需要慎重考虑,让她回去等消息,这“消息“一般也就石沉大海了。
“哐当当”,门上装饰的铃铛被摇响。
一阵凉风灌进温暖的室内,一个穿着短裤长T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平头黝黑,走路带风,结实的小腿裸露在外头,底下穿着一双正经跑步鞋,似乎是刚刚晨跑完走进咖啡店。
已经入冬了,这男人不管是打扮还是气质都十分引人瞩目。
他和店员攀谈了两句,点了一杯冰咖啡,一边喝了两口一边径直朝一直在观察他的向兰走来。
向兰有些惊讶,与站在眼前的男人面面相觑。
“向兰?对吗?”男人笑着问道。
黑线……这个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的男人,正是上次从泳池里将她捞起来那人……
虽是尴尬,向兰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原来是您,上次真是感谢!请坐!”
沈先生,浪川地产Y市公司总经理。
她还以为是个年过不惑的沉稳干将呢……
然而此人,温文尔雅、步履轻松,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经历过房地产的洗礼。
短暂的寒暄后,向兰开始了常规的项目介绍。
“……锂矿是目前运用广泛且非常清洁的新能源,我注意到浪川地产也是一家坚持绿色开发的良心企业,锂矿开采是非常符合贵企业文化理念的一个项目。”
听到这里,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向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诚恳与期待。
他合上项目计划书,平静地看着向兰说道:“项目的主体内容我已经明白了,我有几个问题想提一下。”
“请问开采结果保证率有多少?”
这点在项目计划书中是有所回避的,更多的篇幅在于预期开采出锂矿以后的巨大经济效益,然而,“开采率这个结果无法估计。要么是百分之百要么是零,我可以告诉您的是,这片土地曾经开采出过锂矿,开采方向也有迹可循,但是范围广袤,在有限的探测下,是否可以精准开采,是否有足够的经费支撑到开采出矿,这些都是无法保证的。”
她说的非常公正,无所保留。
男人点点头,又问:“现在已有介入的赞助商吗?”
他发现她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向兰摇摇头,他明白,这不是好啃的项目。
“好的,我会跟公司反馈具体情况,后续再跟你对接。”他已收拾东西准备起身。
她的眼光更加低垂,这样的幌子已听得太多,她突然有些话不吐不快。
“沈总,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说服您认同我们这个项目,在你们眼里,这只是一个项目,需要评估项目的成功率风险值。可是”,这些话像堵着泉眼的石头一样,让人梗塞,“大多数的突破都源于不断的失败和改进,而不是纸上谈兵假设的结果。这些事没有一蹴而就的,都是积跬步而至千里。”
石头被搬开以后,情绪如激流倾泻而出。
“对我们来说,有没有赞助,都是势在必行的。”
讲完这些话,她胸膛起伏,难以平静。
男人反而浮现出淡淡微笑,礼貌问道:“向小姐,请你喝杯咖啡好吗?”
这些话说出来,反而觉得彼此距离近了一点,她也微微一笑说,“拿铁,谢谢。”
他起身去吧台点了一杯咖啡,亲自端到向兰面前,喝到暖暖的咖啡,向兰感觉激进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
见她情绪稳定了,他才开口说道:“向小姐,我非常尊敬你们科学研究者,当然我也必须站在企业利益角度来考虑问题。”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个人非常认可这个项目,这个项目不管是从文化输出还是实际效益上对浪川来说是有积极意义在的。但是我现在对你说这些话,其实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做法,毕竟我只是Y市分公司CEO,并无权单独决定公司重大项目决策。”
他的解释让人十分安心。
“还有一句话也不该我说的,我却想对你说,你完全没必将这些失败经验作为评判自身价值的标准。”
见向兰一脸不解,他解释道:“其实营销这个事情的核心在于找到有供求关系的买卖双方,你不是强卖,我也不勉强买,双方都是在合理意愿下进行的。我们卖房子是这个道理,你为项目找赞助商也是这个道理。这个项目本身的价值是毋庸置疑的,正是因为有价值所以才对合作方的要求极高,我想大多数企业不是对项目有疑问,而是思考自身条件是否合格。”
向兰想了想,是这个道理,锂矿项目需要的资金较大,一般企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男人见她已明白自己的意思,开口道:
“那还请静候我的好消息,希望能有幸参与这个项目。”
他看了看窗外又问,“向小姐现在打算去哪儿?我送你,这儿离市区有点距离。”
“谢谢,我就住这附近,一会去地大,也近。”向兰婉拒。
“这样,加个微信吧,后面方便联系。”男人已拿出手机。
片刻,这个人发来认证消息,名字是沈自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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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与沈自牧的见面,给向兰打了一管子鸡血。回来这段时间,总算有了点高兴事。
她满心欢喜地跑去学校,打算跟郝老师汇报汇报进展。
哪晓得还没踏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极熟悉的香味,一推开门,果然是那个人气定神闲的背影。
自从上次筒子楼之后,他们已有半个月没见面。
向兰觉得,不见挺好。
上次可以说是巧合,这次怎么说?
她径直走进去把资料往桌上重重一甩,先声夺人道:
“任竞由,你有完没完,阴魂不散吗?”
那背影陡然坐直了,阿季则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郝老师皱起眉头,责备向兰道:“怎么说话呢?任总过来聊赞助的事!”
向兰顿住,什么?任竞由要来赞助?向兰脸上有些热,刚刚自己怕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等等,任竞由干嘛要赞助,他这个人从不做没有结果没有把握的事,投资锂矿的项目显然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他目的何在?跟任竞由相关的事,她条件反射就会竖满拒绝的刺。
“可是,赞助的事,已经联系的八九不离十了。”向兰有些夸大其词地描述了一下进展。
“你昨天不是才跟我说没影儿吗?”郝老师不相信地问道。
向兰走到郝老师身边蹲下身,翻开名册指着一个企业名,小声说:“喏,我今天接触了一下这家企业,对方CEO意愿很高。”
任竞由坐在对面脸阴沉沉的看不出表情,阿季则在一旁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是哪家企业。
向兰百度出浪川的简介,郝民哲果然认真戴起眼镜细看,从浪川的资质和风格来看,的确是一家胜算很大的企业。
任竞由嘴唇紧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开口问道:“郝老师,请问这个项目需要多少赞助金?”
“1500万。”郝民哲直截了当地回答,依然低着头继续看浪川的简介。
“长生出2000万。”任竞由冷静说道。
既然有人“捷足”,那他就“先登”了。
“什么?”
向兰质疑道,进门到现在,她这才正眼看着他。
郝民哲倒是意味深长地来回打量着向兰和任竞由。
“2000万可以成为独家赞助商吧?”任竞由又加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得跟局里请示。”郝民哲慢悠悠说道。
这只老狐狸!向兰瞪了一眼郝民哲。
前两天还急的跳脚,让她不管是骡子是马,能拉出去溜就行,如今2000万还飘起来了!
郝民哲揭开盖子喝了一口茶,抬眼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宝贝”向兰。